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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打开他的手:“你收起那副傻不隆冬的样子,我看着心烦。”
易保林任是好修养,也要发火:“这位朋友,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几次出言侮辱我,都是不该。”
他的那位朋友冷笑一声,坐下来:“我记得我与你说过。我们不是朋友,你收了钱为我办事,你可以叫我老板,也可以依照江湖规矩,叫我老大。这句朋友,我可承受不起。”
此人言语无理,态度傲慢,听他口气好像自己是他的属下,难道他授他委托画画不成?易保林首次真真正正地明白到自己记忆一片空白的可怕,他大声叫道:“苏菲,快进来!”
那人脸色一变:“你疯啦?”
话音未落,苏菲出现在门口。原来陈驰早已离去,但易保林突然苏醒,苏菲实在需要时间来消化,她不知该如何与易保林共处一室。所以,她一直倚靠在门口思索,易保林这一声交换打断她的冥思,她进来:“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易保林上前扶她,苏菲看见陆峰神情严肃地坐在客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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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说谎是谁?
易保林是陆峰的最后一张王牌,如果这张王牌的身份都为苏菲所知,陆峰在苏菲面前实算是无所遁形。自古好事多磨,三天后就是他期待十多年的日子。他本想找易保林做最后一场戏,但易保林一直联系不到,他只有动用易保林住所的备用钥匙进房守候,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苏菲。
他假装镇定:“苏侦探也来拜访保林吗?我差点忘了,你们曾是未婚夫妻。”
易保林皱眉:“什么叫曾是?我们现在也是未婚夫妻。苏菲,这个人毫不客气,我一开门,他就坐在里面,难道他现在是我的室友?”
“我也奇怪,陆峰,你是怎么进来的?”苏菲既然猜测出易保林为陆峰办事,那么陆峰有手下公寓的钥匙也并不出奇。她故意假装不知,想看陆峰如何辩解。
陆峰怒视易保林,只见他一脸无辜,陆峰更是不明白易保林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个见钱眼开的小子难道对苏菲动了真情,竟会为了她放弃一千万不成?陆峰一时语塞。
苏菲坐下来:“陆CEO不想回答,不如我代你回答好吗?”她将CEO念得抑扬顿挫,深具讽刺意味。
事到如今,狡辩无益,陆峰作了个请的姿势,苏菲拆穿了他太多把戏,再加上这个就功德圆满了。
“易保林与苏苏一样,也是为你办事,对吗?”
陆峰点点头。
“苏苏是为情,他是为钱,想必你许诺他事成之后黄金万两?”
又是点头,眼神中还有几分赞许之意。
“陆峰,想必你也知道易保林的真实身份便是左雄的另一个儿子?”
“没错。”
他们两人对话说到此处,对易保林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问道:“你们到底在胡说什么?我从小父母双亡,怎么会冒出一个父亲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此言一出,陆峰恍然大悟:“难道他竟然又失忆了?”
苏菲笑道:“你瞧,易保林根本不记得他何时冒出了左雄这个父亲。陆峰,你机关算尽却算漏了一样东西——失忆症是个莫名其妙的疾病,复发痊愈完全不受控制。你当初雇易保林作副手,就等于埋了个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
易保林是陆峰千挑万选的人,他父母双亡,孤儿院长大,为人见利忘义,如此种种完全符合他的要求。美中不足之处是他患有失忆之症,但就算他恢复以前的记忆,也不应该忘记两人之间设计千万的交易,所以是否恢复记忆对他的计划并无阻碍之处。可他独独料不到人脑的构造如此奇特,易保林想起了往事,却忘记了这一年来与他的交易。
看来最后那场羞辱左雄的戏需要他亲身上阵。陆峰一笑:“易保林,不管你是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罢。损失的是你不是我。没想到你做牛做马,到临门一脚,却自毁长城,望穿秋水的报酬全数泡汤。你说老天爷是不是跟你开了极大的玩笑?”
苏菲冷笑:“怕是老天爷跟你开玩笑吧。左岱天!”
陆峰错愕,而易保林的反应更是惊人:“他就是左岱天?”
话音刚落,苏菲就看着他:“你不是失去这一年的记忆了,你又怎么会知道左岱天是谁?”
易保林低下了头:“苏菲,我……”
陆峰拍掌:“看来懂得说谎骗人的不止我一个,你们两人久别重逢,肯定有许多私房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告辞。易保林,向你前未婚妻交代完之后,别忘了也向我这个前老板交代一下。哈哈……”他大笑着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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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易保林其人(1)
苏菲此时的注意力在易保林身上,陆峰是走是留,她全然不知。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她竟也成了以泪洗面的怨妇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你有几分真,几分假?”
易保林走到她面前:“对不起,苏菲,我不知该如何说起。”
苏菲抹干眼泪:“易保林,我不知道多少次对自己说过,再也不为你掉一滴眼泪,但是你就是有本事让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心。今天,你彻底给我个答案吧。我不想再猜你的心思,我的脑细胞是为侦查案件而生的,不是为揣测你的心思而生。”
易保林苦笑:“我就怕你会不再理我,我才会假装失忆。昨天晚上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身边,以前一幕幕的事情我全都想起来了。自然,我并没忘记这一年发生的事。我记起我几度伤你的心,记起你在游泳池和我分手,记起你在左岱宇身边时甜蜜的微笑。所以,我假装失去了这一年的记忆,希望你能重新接纳我。”
“那你能告诉我为何失忆的易保林见利忘义,视钱财如命,而以前的易保林却视钱财如粪土,寄情艺术吗?到底哪个是真的你?”
易保林往窗边走了两步:“苏菲,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从头到尾我易保林都是一个金钱至上的人。从小,我在孤儿院就吃不饱穿不暖,最希望的便是有好心人能领养我,这个愿望最终都没能达成。我出到社会工作,受尽别人鄙视的目光,越是如此,我越告诉自己要对人欢笑,谁给我钱谁就是我的老板。为了活下去,我可以没有尊严。”
“销售,卖楼,甚至苦力活,我都做过。在我二十岁那年,我在工地上被一块石头砸了,送进医院,也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我的师傅,才改变我以后的生活。”
苏菲越听越奇,易保林说他一直金钱至上,可她以前爱的易保林明明是个清高的艺术家。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问道:“你的师傅?你在医院认识了一位画家吗?”
易保林摇摇头:“这次车祸我之所以会失忆,并且偏偏失去了二十岁以后的记忆,我明白是为什么。如果说二十岁之前我靠出卖劳力和智力养活自己,二十岁之后我便是靠出卖尊严和良心养活自己。所以那时候的我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是,再长的梦也始终要醒,我还是想起以前所有的事了。”
“你的师傅到底是什么人,他教你什么?”
“他是个骗子!”
“骗子?”
“对,还是最下流的骗子,专骗女人的心和钱,让她们人财两空之后便离去。”
“所以你也是?”
易保林点点头:“我也是骗子,我根本不是什么画家,所谓画家不过是我伪装的身份。为了骗人,我可以是律师、医生、飞机师,甚至是异国王子。”
苏菲惊异得说不出话来,听他说下去:“做我们这个职业的人,要点便是速战速决,绝不能动真情。我本来打算谎称自己是画家,和你投入爱河之后,就骗钱开画展。可是你和其他女子不同。”
“又有什么不同,岂非也是笨蛋一个!”苏菲再次责骂自己蠢钝如猪,与易保林朝夕相处的半年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他的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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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易保林其人(2)
“其他女子我最多花三天就能共浴爱河,而我整整追了你一个月,也不能打动芳心。你又不是什么豪门名媛,我实在不该在你身上花那么长时间,但你越是难征服,我就越是想挑战。”
“为了打动你,我不惜花了一个月时间去学游泳,要知道我小时候曾经被水淹过,我竟然不知道爱情的力量那么大,为了你,我能克服多年的恐惧。”
“你不过是为了我的钱而已,或者说是为了所谓的征服感,根本不是为了爱情。”
“本来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当你答应我的追求之后,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骗钱走人,而是一拖再做。每拖一天,我就越发爱你,直到最后我发现不能没有你。我终于决定向你求婚,更铁下心来做一个真正的画家。我爱上了梵高、毕加索的画,也向往他们的情操。渐渐地,我忘了以前那个为钱牺牲尊严的易保林,还以为我真的可以是一个清高的艺术家。”人生如做戏,他爱上了自己创造的角色,不能自拔。
“眼见我的愿望终于可以达成,却在那晚出了车祸。可能这就是报应!”易保林终于将过往交代清楚,颓然地坐到沙发上。
“苏菲,我现在并不奢望你会重新接纳我。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他望着苏菲,眼神中充满期待。
苏菲浅浅一笑:“我原谅你,因为原谅你的时间,比恨你的时间要短得多。”
苏菲要走,他问:“你不想知道陆峰到底找我做什么吗?”
“他找你冒充左岱天,进入左氏,当日你躺在病床之上其实早就醒了,你头上戴的也是假发,对不对?”
“没错,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你整整瞒了我两年。”
易保林又说:“陆峰本来以为我这个假儿子会受重用,却没想到我在左氏只不过是保安科的主管。其实这些日子,我对他也没有什么贡献,只是将左雄和左岱宇的行车路线,还有公司的保安系统透露给他。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万。”
“事到如今,你居然放弃了这一千万,是为了我?”
易保林摇头:“是为了我自己。早在当日决定娶你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不再会为了金钱做戏委屈自己。”
“除此之外,陆峰还让你做什么?”
“他说三日之后的收购大战,等他成功之后,让我去左雄面前亲口承认是我这个挂名儿子出卖他。”
“他是想让左雄尝尝被骨肉出卖的滋味,就像他当年被父亲抛弃一样。一报还一报。”
“难道他真的是左雄失散的儿子左岱天,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做这么多事?两父子,哪有隔夜仇?很多人想有至亲在身边都所求无门。”他想起自己孑然一身,现在苏菲也要离开自己,他又变成了孤家寡人,有所感触。
陆峰与左雄的关系有哪能一言道尽,苏菲回忆往昔,发现由第一步调查开始,她就被人指错了方向。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还有三天,她还有时间拨乱反正。临走之前,她说:“易保林,你有没有想过你爱上的并不是我,而是轻尘脱俗的画家这个角色?”
易保林微微一怔,他和苏菲在一起的时光是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但他一个人的时候依然用心作画,这并不是为了取悦苏菲。一言惊醒梦中人,他在欲海中沉迷已久,而画家这个角色却如一道清泉,让他体验到清贫之乐。苏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