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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难得有一两本书进了家里后就再也不会离开.哈里在世时在家里的那一两本书
现在还在老地方。我将它们兜底翻过了,彻底地抖过,一页一页地检查过。”
他又拿起一张纸。“他只有三套衣服吗?”
“要想让他买件新的那才叫难呐;他对穿衣打扮不太讲究。”
“他死后你将它们处理了吗?”
“只处理了一套,褐色的.灰色的还在贮藏室里。说实话,那件灰色的实在太
旧了,针脚全都磨掉了,我都不好意思拿给那个旧衣商看,只是将褐色的卖给了他。
哈里将那件衣服穿了好多年,后来,我不准他穿着那件衣服外出见人。他就只在家
里穿穿。”
“嗯,那年你送掉,或者卖掉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呢?你将它处理掉之前是不是
摸过它所有的口袋呢?票根也许还在那件衣服的某个口袋里呢。”
“不,我肯定绝对不会。没有哪个女人,威斯科特。先生、我不管她是谁,会
在处理掉她丈夫的旧衣服之前,不将所有的口袋摸个遍,翻它个里朝外。这几乎是
女人的出于本能的动作,就像梳理头发一样。我清楚地记得我摸过——毕竟就是不
久前的事情——那些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我明白了。”他沉思地摸着下巴。“那么你提到第三件衣服呢——深蓝色双
排钮?它怎么样了?”
她面带愠色地垂下了眼睛。“那件衣服还是崭新的呢;他去世前只穿过一次。
嗯,他死的时候,我们没什么钱,所以没有买新外套,我将那件衣服给了殡葬工,
让他们……给他穿上。”
“换句话说,他就是穿着那件衣服下葬的。”
“是的,当然不会在那件里面。”
他朝她看了一分钟,最后说,“为什么不呢?”她没有回答,只是露出吃了一
惊的神色,他接着说:“恩,我们就在这件事谈上一分钟,你在意吗?”
“不,但是有什么——”
“如果你当时就知道他买了马赛票,你会赞成吗?”
“不,”她承认说。“我常常就这类事情责骂他,购买感恩节火鸡奖券,在击
彩盘上画号码。我认为那是浪费钱。可他还是一意孤行。”
“那么,他不会愿意让你知道他有这张票子——除非能赢钱——事实也确实如
此。所以他将它藏到了你最不可能去碰的地方。这是合情合理的,对吗?”
“我想是的。”
“另外一个问题:我猜你一定像大多数做妻子的那样,常常给他刷衣服.尤其
他只有那么几件衣服?”
“是的,褐色的,就是他平时干活穿的那件。”
“不是深蓝色的那件?”
“那件是新的,他只穿过一次,还用不着刷。”
“他可能也知道这个。所以,他也知道,他要藏马赛票的话,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不想你因为每天刷衣服而发现它的活——就是那件他不穿的深蓝色衣服的
某个口袋里。”
她脸开始发白,样子十分可怕.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想我们终于发现了那张神秘莫测的票根了。只怕它
还在你已故丈夫的身边。”
她惊喜交加地凝视着他。喜的是折腾人的秘密终于水落石出了。了.惊的是,
如果这个解释确实能够获得合乎逻辑的结论的话,那将意味着什么呢?“我该怎么
办?”她害怕地低声问道。
“你只有一件事可做。申请开棺。”
她打了个寒战。“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如果搞错了怎么办?”
“我肯定我们没错,否则我也不会建议你这么做。”
从她的表情他可以看出,现在她也相信自己没错了。她的反对意见慢慢地逐一
消失.“但是如果票根真的在那件衣服里的话,那些为他下葬的人在给他穿衣服之
前就不会发现它,并且将它还给我吗?”
“如果是什么大的东西,比如一只厚信封或一本笔记本,他们也许会发现,但
是像那样一张薄薄的票根,你又知道它们多么没有价值,是很容易被忽略的,比方
说,在一件背心的口袋深处。”
尽管这种想法刚开始那么令她厌恶,现在她却逐渐认可了.“我真的认为确实
是这么回事,我要感谢你帮助了我们。等阿切尔先生回来,我要把这个想法告诉他,
听听他怎么说。”
威斯科特先生一边朝前门走去,一边清清嗓子,表示不同意她的意见.“也许
你最好让他觉得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压根儿别提到我。他会认为这是外人多管闲事,
因此而反对这个想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天再来,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决定怎
么处理这件事。你知道,如果你们决定开棺的话,我愿意为我的报社搞个独家新闻。”
他碰了碰插在帽圈里的报社的名片,上面写着:“公报。”
“我会让你搞一篇的,”她保证说。“晚安。”
阿切尔散步回来,她让他将帽子挂好,颓然倒入他出门前坐的那张椅子里,然
后,她才向他提出了这件事。
“斯蒂芬,现在我知道它在哪里了!”她十分肯定地脱口说道。
他正在用手指梳着头发,听到这句话,马上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这回你
有把握吗,还是又跟原先一样的虚惊一场?”
“不,这回我有把握!”她没有提到威斯科特或他的来访,而是快速地概括了
一下他的说法,以及他的这种说法的根据。“所以我肯定它是在——他的棺材里。
他去世前唯—一次穿那件衣服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外出散步,在一家酒吧里喝
了两杯啤酒。除了那个地方,他还会在别的什么地方买马赛票呢?然后他就顺手将
它放进了那件衣服里,知道我不会发现它。”
她以为他会欣喜若狂,甚至不会感觉到她自己刚开始时的疑虑——现在她已经
完全打消了这种疑虑.她的这套说法并非没有说服他。她一眼就看出来,他被说服
了,因为他的睑先是亮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又奇怪地变白了。
“那么我们只得跟它吻别了!”他嗓子沙哑地说。
“为什么呀,斯蒂芬?我们只需要申请——”
他的脸色煞白.某种情感使他的睑像死人一样。她以为那是一种厌恶的情感。
“我受不了!如果它在那里,就让它在那里吧!”
“为什么呀,斯蒂芬,我不明白.哈里对你实在算不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有那
种感受呢?如果我不反对,你又为什么要反对呢?”
“因为这——这好像是渎圣!它让我毛骨悚然!如果为了得到那笔钱,我们必
须打搅死人的话,那我宁愿放弃那笔钱。”现在他站了起来,一只握紧的拳头捶在
桌面上.手腕看得出在抖动。“不管怎样,我是迷信的;我觉得这样做不会有好结
果。”
“但事实你并不迷信,斯蒂芬,”她温和但坚定地反驳他。“你常说,你每次
见到梯子总要从它下面走过,只是为了证明你并不迷信.现在你又说你是迷信的!”
她的坚持不但没有使他平静下来,好像还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几乎使他发疯。
他的声音都发抖了。“作为你的丈夫,我禁止你去动他的遗体!”
她莫名其妙地凝视着他。“可是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暴跳如雷呀?你的脸为
什么这样白呢?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这副样子。”
他拉了拉衣服的便领,好像它卡得他透不过气来。“别再说这件事了!把马赛
票忘了吧!把这一万五千美元忘了吧!”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料酒,但是他只从杯
子里喝到一半,他的手抖得厉害。
身材矮小的阿切尔太太跟着威斯科特钻出了出租车,一眼可以看出她很费劲.
尽管她的皮肤是棕褐色的,但是在公墓入口处的弧光灯的照耀下,她的脸像死一样
白。一个守夜人事先得到通知,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给他们打开了安在铁栅大门上
的一扇供步行者出入的小门,大门从日落后就关上了。
“别害怕,”记者试图为她鼓气。“我们到这儿来,并没犯什么罪。我们有法
庭签署的命令,完全合法。只要你同意就足够了,况且申请书是你签的名。阿切尔
管不了这件事。你是死者的妻子;阿切尔跟他没关系。”
“我知道,但是等他发现……”她朝身后黑压压的四周了一眼,几乎像是害怕
阿切尔跟踪他们到了这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反对——”
威斯科特朝她看了一眼,像是说,“我也不明白,”但他没有答话。
“需要很长时间吗?”他们跟着守夜人朝入口处里面的一个看门人的小屋走去,
她浑身发抖。
“他们已经干了半个小时了。为了节省时间,申请一得到批准,我就打了电话。
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
她痉挛性地便直着身子靠在他的臂膀上,他的手臂保护性地搀扶着她的手臂。
“你不必看,”他安抚她。“我知道,在这样的夜晚,公墓已经关门的时候到这里
来,使得这件事显得加倍的糟糕,但是我觉得这样做可以避免引起公众的注意。你
不妨这么考虑一下:用这笔钱中的一部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为他建一座上等
的陵墓,作为对这件事的一种补偿。现在就请坐在这个舒适的小屋里,尽量别去想
这件事。等事情一完,我就回来。”
在看门人小屋昏暗的灯光下,她朝他凄然一笑。“干好后,一定要将他——将
尸体安放妥当。”她想尽力表现得勇敢,但是这种事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一种难受
的经历。
墓园里有一条铺着砾石的主道。似乎正好将整个墓园一分为二,威斯科特跟着
守夜人走在这条主道上,守夜人的手电筒的白色光柱在他们前面的地面上向前滚动。
他们在某个小巷处拐了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看见前面地面上安置着两盏
提灯,在灯光中,一群悄无声息的人影儿可怕地迎候着他们。
这会儿,埋棺材的地方已被挖开,四周堆满了填土。原来放在上面的一只枯萎
的花圈被扔到了一边。米德实在死得不久,还没来得及为他树基石或墓碑。
棺材被起了上来,搁在挖出来的土堆上,等着威斯科特的到来,工人们撑在铁
锹上在休息,一副与已无关的样子。
“好吧,继续干,”威斯科特简单地说。“这里是许可证。”
他们将一只冷錾子当作模子,钉进棺盖与棺材之间的缝隙里,钉了好几处,将
棺盖撬松.然后,他们用撬棍将它撬开。就像打开任何板条箱或粗板箱一样。不过,
那些弯曲的铁钉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响实在可怕。他们在干的过程中,威斯科特不
停地在附近来回走动。这会儿,他为自己十分明智地将阿切尔太太留在墓地入口处
而感到高兴。这儿可不是女人待的地方。
最后,声音停止了,他知道,他们干完了。其中一位工人用并非故意冷淡的口
吻说,“该你来了,先生。”
威斯科特扔掉香烟,好像烟味很苦似的做了个怪脸。他走上前去,在打开的棺
材旁蹲下。有人很帮忙地将圆形的白色灯光对准他的下面。“能看见吗?”
威斯科特下意识地将头歪到一边,然后又转了过来。“太清楚了。别照他的脸,
好吗?我只想找他口袋里的东西。”
灯光不停地移动着,使棺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