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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在报上看到德·奥特莱的照片,并得知警方正在寻找星期五凶杀案发生后第
二天,把男爵从一个火车站拉到另一个火车站的司机。他跑到这里来,看是否找的
就是自己。我们让他与德·奥特莱对质,他一下就认出了他。”“瓦利杜先生一定
问过他了。德·奥特莱是让司机直接把他送到圣拉扎尔火车站的吗?”“不是。”
“半路下了车?”“没有。”“没有?”“他先让司机把他从北站拉到星形广场,
又从星形广场拉到圣拉扎尔火车站。这不是白兜了一个大圈吗?”“不,不是白兜。”
维克托小声说。
他又问:
“他在哪里,那个司机?”“就在这里,在局里。因为,您说过想见他,而且,
说见到他两小时之后,就能把国防债券交给我们,我就把他留下了。”“到这里以
后,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话吧?”“除了瓦利杜先生,没跟别人讲过话。”“他没跟
任何人说他来警察总署的事吧?”“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叫什么名字?”“尼
柯拉,是个小业主,只有这辆汽车,……他开车来的……车就在院里……”维克托
开动脑子想事。局长和莫莱翁都看着他。觉得很奇怪。戈蒂埃先生惊叫道:
“维克托,这件事有这么要紧?”“绝对要紧。”“您会告诉我们吗……? 您
有把握吗……? ”“长官,有建立在推理上的把握。”“啊!仅仅是推理吗?”
“长官,当警察的一切行动不是靠推理……就是靠偶然。”“够了,维克托,给我
们说说清楚吧。”“几句话就行了。”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说起来。
“从斯特拉斯堡到‘破窝’,也就是到德·奥特莱把国防债券塞到自己口袋里
那一夜止,我们一直跟着债券跑。这是无可争议的。至于德·奥特莱那天夜里是怎
样安排时间的,我们暂且不谈。在这个问题上,我有自己的看法,不久我就会告诉
您的,长官。不管怎么说,星期五早晨德·奥特莱是带着这笔赃款到情妇家去的。
箱子早就准备好了。这两个逃跑者来到北站,等着开车的时刻来临,可是,因为某
些我们还未弄清的理由,他们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不走了。当时是五点二十五分。
德·奥特莱打发情妇带着箱子回家,自己乘另一辆汽车在六点钟到达圣拉扎尔火车
站。这期间,他买了一张晚报,得知自己受到怀疑,警察可能在加尔什车站等着他。
他会带着国防债券回加尔什吗?当然不会,毫无疑问。因此,他是在五点二十六分
到六点之间,把赃款藏在安全地方的。”“可是,汽车在哪儿都没停啊!”“这就
是说,他从下面两个办法中选了一个:要么,跟司机说好,把包交给他保管……”
“不可能!”“要么,把包留在车上。”“不可能!”“为什么?”“第一个上车
的人就会把它拿走!出租车座位上有九十万法郎,谁也不会不捡的!”“不,他可
以藏起来。”莫莱翁专员放声大笑:
“你真会开玩笑,维克托!”戈蒂埃先生想了想,问:
“怎么个藏法呢?”“把座垫底下划一条十厘米的口子,再把它缝上就行了。”
“这需要时间!”“正是,长官。这就是德·奥特莱白兜一个圈的缘故。然后,他
就回到加尔什,对自己藏东西的地方十分放心,打算危机一过,就去取回。”“可
是,他知道自己受到怀疑了呀!”“对。可他不知道指控会那么严重,也没预料到
形势发展得这么快。”“因此……”“因此……尼柯拉的汽车就停在院子里。我们
就会在那里找到国防债券。”莫莱翁冷笑几声,耸耸肩膀。不过,局长被维克托的
说明打动了,让人把司机尼柯拉叫来。
“带我们去看看您的汽车。”这是一辆很旧的双座小轿车,颜色陈旧,凹凸不
平,大概参加过玛尔纳战役。
“要发动吗?”尼柯拉司机问。
“不用,朋友。”维克托打开车门,抓起左边座位上的坐垫,翻过来,仔细察
看。
然后,他又拿起右边那个座垫检查。
在右边座垫的背面,沿着皮缝边缘,有一道大约十厘米长的缝,看上去不大正
常。座垫是深灰色的,可是线较黑,针脚不匀,但缝得密密实实。
“妈的!”戈蒂埃先生咬牙切齿骂道,“确实好像有……”维克托掏出小刀,
把线割断,把裂缝拉开。
然后,他把手指伸进去摸。
过了四五秒钟,他轻声说:
“找到了。”他顺利地掏出一张纸片,更确切地说,一张硬卡片。
他气得大叫一声。
原来,这是亚森·罗平的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谨致歉意。请接受我良好的
祝愿。”莫莱翁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他不怀好意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上帝啊!真有意思!亚森·罗平朋友又玩这种伎俩!嗯,维克托,你拿的不
是九十万法郎,而是一张卡片!多倒楣!人家要笑话的!便衣侦探维克托,你这下
够可笑的了。”“我完全不同意您的说法,莫莱翁。”戈蒂埃先生反对道,“正相
反,事实证明,维克托有头脑,料事如神。我相信公众会像我这样想。”维克托沉
着地说:
“长官,事实也证明,亚森·罗平是个厉害家伙!如果说我有头脑,料事如神,
那他不知要比我强多少!因为他走在我前面,而且他不像我这样,能得到警察系统
的情报。”“我想,您不会放弃这个案子吧!”维克托笑着说:
“这最多不过是两星期就能完成的事,长官。莫莱翁专员,您得赶快,如果您
不希望我抢先的话。”他双脚一并,向两位上司行了个军礼,就转过身,迈着机械
僵硬的步子走了。
他在家里吃了晚饭,安心地睡了一觉,到第二天早晨才醒。
各家报纸都详细报道了昨日那件事的经过(显然是莫莱翁提供的),在谈到便
衣侦探维克托引人注目的成绩时,大都持与局长相同的意见。
可是,另一方面,正如维克托所预言的,报纸对亚森·罗平是怎样夸赞的呀!
好多文章盛赞他观察敏锐,头脑聪慧!盛赞这位着名冒险家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想
象力!盛赞这个好捉弄人的大盗这个新玩笑!
“妈的,”维克托读着这些胡言乱语,说,“我要给你们戳穿这个亚森·罗平
的神话的。”傍晚,传出德·奥特莱男爵自杀的消息。他本指望拿到国防债券,弥
补现在所受的折磨,可现在债券丢了,他也就彻底垮了。他躺在床上,面朝着墙,
用一块玻璃片割断了手腕上的动脉,没有挣扎一下,没有呻吟一声就死了。
这就是人们期待他的招认。可是这种招认对侦破“破窝”和沃吉拉尔街凶杀案
有什么帮助?公众几乎没有提出这个问题。眼下,大家的兴趣再次集中到亚森·罗
平本人,以及他怎样逃脱便衣侦探维克托的追缉上。
维克托上了汽车,开到布洛涅树林,脱下他那紧身骑兵制服,换上秘鲁人玛尔
柯·阿维斯托那身优雅朴素的衣服,回到剑桥饭店自己的房间。
然后,他穿上剪裁合体的无尾常礼服,钮扣上插着鲜花,下到餐厅吃晚饭。
他没见到阿勒克桑德拉公主。她饭后也没在大厅里露面。
但是,将近十点光景,他回到房间以后,接到一个电话:
“是玛尔柯·阿维斯托先生吗?我是阿勒克桑德拉·巴齐莱耶芙公主。
亲爱的先生,如果您没有要紧事,又不觉得唐突,请到我房间里聊聊,好吗?
我非常高兴见到您。”“马上吗?”“马上。”
七、同谋
一
维克托搓着手。
“好啊!可她找我干什么呢?她会不会焦急、惊恐、渴望帮助,并准备说出心
里话呢?不大可能,我们才到第二阶段,也许还要经过第三、第四阶段,才能达到
目的。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她感到需要见我了。余下的,耐心等待吧。”他照
照镜子,把领结调正,叹口气道:
“可惜!……六十岁的老头,……当然,眼睛还有神,穿了浆洗过的硬胸,腰
不弯背不驼,可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六十岁了……”他把头探出去,看了看走廊里,
然后朝电梯走去。走到公主门前,突然转身。门是虚掩的,他走进去。
先是一间小前厅,再进去是客厅。
阿勒克桑德拉公主站在门口迎候。
她微笑着向他伸过手来,就像在沙龙里接待一位十足的绅士。
“谢谢光临。”她说,请他坐下。
她穿着一件白绸浴衣,十分敞露,双臂和漂亮的肩膀都袒露在外面,脸色也变
了,一扫在公开场合显露的那种稍嫌悲怆、不幸的神气。在她身上,已没有高傲和
漠不关心、满不在乎的意味,有的是那种有意讨好、和蔼可亲的态度。通常,一个
女人把你接纳进她的密友圈子,就是这种友善的表情。
这个客厅与所有豪华饭店的客厅毫无二致。只不过光线比较柔和,摆了几件值
钱的小摆设,几本精美的精装书,并且有一股清幽的外国烟草味,因此显得优雅。
独脚圆桌上,有几份报纸。
她坦率地说:
“我有点尴尬……”“尴尬?”“我把您请来,自己也不大清楚是为什么……”
“我清楚。”他说。
“哦!那到底是为什么?”“您感到无聊。”“确实。”她说,“不过,您说
的无聊是我一生的病,不是一次谈话就能消除的。”“这种无聊只有激烈的行动才
能消除。越是危险,越不觉得无聊。”“因此,您无法帮助我?”“不对。”“那
怎么帮助?”他打趣道:
“我可以让最危险的事都集中到您身上,让灾难和风暴一起来。”他走近她,
声音更严肃地说:
“但何必呢?我经常想到您,每次都寻思,您的一生是不是一场连续不断的危
险。”他觉得她的脸微微发红。
“您为什么这样想呢?”“把手伸给我看看。”她伸过一只手。他把着手掌看
了半天,向她倾过身来,说道:
“跟我想的一致。您虽然显得难以捉摸,其实很容易理解。我从您的眼睛和神
态中已经看出了这点,现在又从简单清晰的掌纹上得到了证实。只有一点奇怪,就
是您又大胆,又脆弱,不断地追求冒险,又渴望得到保护。您喜欢孤独,可是,有
时这种孤独却让您害怕,您会把随便什么人唤来保护您,驱走您的想象造成的恶梦。
您需要支配人,可又需要一个主人。所以,您既驯服又傲慢。在困难面前您很坚强,
而在无聊、忧愁、单调的生活面前却感到困惑。总之,您的一切都是矛盾的,既沉
静又冲动,既有健全的理智又有激烈的本性,既生活淡漠又追求刺激,既渴望爱情
又要求独立。”他放下了她那只手。
“我没有说错吧?您就是我看到的这样。”她转过眼睛,被他那洞穿灵魂秘密
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她点燃一支烟,站起来,指着报纸,换了话题,语调是那样
轻快。维克托明白,这才是她要谈的事情。
“您对国防债券案怎么看?”他们这是第一次谈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