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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真正的爱。
竹江先生曾这样对我说过:“作为父母,你们为女儿的失足感到很痛苦。但你们却不知道,女儿自己要比你们痛苦多少倍。你们千万不要忘记女儿那颗痛苦的心。”
现在我明白竹江先生的“万一发生意外,那就是她命中注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它是在告诫我们,教育孩子事关重大。要通过晓以问题的严重性来启发和触动我们疼爱女儿的心。
第二天,我们向由香里提出了十点锁门的要求。不出所料,她一听就炸了。两眼一瞪,“什么?十点?不行!”“你听着,由香里,以前,你太自由了。竹江先生说,少年法规定:未成年者深夜不准在外闲逛。所以,我们才决定十点锁门。”我们按竹江先生的要求回答了她。“别来这套,我不知道什么少年法!”说完,由香里一扭头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拉门。
下午,由香里怒气冲冲地出去了。今天是规定十点锁门的第一天,我们很紧张,总担心由香里不按时回来。唯一可使我们放心一点儿的,就是竹江先生允许有一次“例外”。看来,这个新规定对由香里很有触动。她四点钟左右来电话询问有没有她朋友来的电话,晚上八点左右就回到了家。这一夜她虽然没有出去,电话却打了个通宵。
较量
这几天,由香里每天都按时回家,这使我们感到欣慰。同时,却又担心她不知哪一天会突然违反这个规定。不安和欣慰交织在一起,使我们几乎有些神经质了。
最近,我的工作结束得比较早。一下班就匆匆赶回家,从不出门。晚上将近十点时,夫妻俩就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表针,焦急地盼望着女儿的归来。这种生活持续了四、五天。
这期间,有一天晚上将近十点时,由香里来电话说她买车票钱不够,被扣在赤坂的见附地铁站,我们闻讯后,急忙赶到车站,付了车钱。带着女儿又在十点前赶回了家。一家三口,默念着“十点、十点”拼命往家赶的样子,回想起来有些可笑,而在当时却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只要由香里晚上近十点还未回来,夫妻俩就开始坐卧不安,死死地盯住表针,胆战心惊地想:“今天不会晚吧?”
要是以前,家长把孩子赶出家门都是不足为奇的。如今,我们却是这样迫不及待地盼着女儿归来。
“把孩子赶出家门”这句话,我开始并不了解它有多大份量。有一次,我同竹江先生谈话时随便说了一句。不料,竹江先生听后勃然大怒:“我从没说过要把孩子从家里赶出去!也绝不能赶出去。只是由于她违反了规定,才不给她开门。这一点请千万不要误解。”他认为,由香里现在不是被赶出了家门,而是她失信,进不了家门。看来,“赶出家门”和“进不了家门”是有天壤之别的。
妻子日记摘抄:
十月三十日
由香里每天睡到中午,傍晚出去,晚上八点左右回家。不知因为是有了新规定,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她最近没在外面过夜。
三十一日晚八点钟左右,由香里打来电话说,她想在新宿的朋友家过夜。妻子回答说:“你自己考虑决定吧。”竹江先生要求我们不要发表意见,一切都让孩子自己去决定。所以,我们在和由香里说话时是格外注意的。通过实践,我们渐渐懂得了“强迫命令”和“启发自觉”两种做法的意义是迥然不同的。
过了一会儿,由香里带着两个男孩子回来了。将近十点,我让他俩回家,其中一个说他家住川崎,离车站很远,现在已没有公共汽车了,想借二千元坐出租车回去。当时我想,宁肯让竹江先生批评一顿,也要尽快把他们打发走。就叫了辆出租车,并预付了到新桥的车钱。
可是,当我回到家,却不见了由香里。我转身下楼,竟发现由香里和那两个男孩子藏在树丛的阴影里,他俩一见我,便一溜烟逃走了,只剩由香里尴尬地站在那里。见到女儿如此坦然地欺骗自己亲生的父亲,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我木然地呆立在那里,对竹江先生的要求产生了怀疑。但是,我却没有想到,这正是由于自己违反竹江先生的要求,替由香里的朋友付了车钱所造成的。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十一月一日傍晚,由香里一声不吭地出了家门。将近十点还没回来,我们预感到情况不妙。两双眼睛紧紧盯住表针,……九点五十分,……九点五十五分……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时针指向了十点,夸张点说,我们当时的心情就象被宣告了死刑一样。夫妻俩默默无言,又紧张,又害怕。
十点十五分,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是由香里。门铃响了,我克制着,不让自己站起来。抬头看看妻子,从她那紧闭的双唇可以看出,她也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
门铃继续响着,“快开门!”门外不时地传进由香里的喊叫声。我双手捂住耳朵,几乎脱口叫出声来,“别叫了吧!”然而我没有勇气去告诉她:“这是规定,不能开。”
铃声响过几十次后,由香里失望地走了。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夜,从未象今天这样令人感到彻骨的寒冷。由香里到哪里去呢?她身无分文……瞬间,我想起女儿小时候做肿瘤摘除手术前,医生告诉我要做好是癌症的思想准备时,我一下晕倒在妻子怀中的凄惨情景来。
突然,妻子声嘶力竭地向我大喊:“还我女儿!你听见了吗?还我女儿!”我一时没有弄清妻子为什么这样歇斯底里。但马上我就明白了,这是母亲的心被撕碎时发出的惨叫。
妻子日记摘抄:
十一月一日
写给我们的由香里:
妈妈永远是你的妈妈,请你原谅她吧。
我知道,你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
妈妈在为你痛苦地流泪,
爸爸在为你哭泣、悲伤。
当天夜里,由香里又没回来。
十一月二日,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天气很冷。一夜未曾合眼的夫妻俩相对而坐,沉闷无语。他们在忧虑着一夜未归的女儿。打开电视机,里面演的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立刻又被关掉了。女儿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孩子有什么罪?深更半夜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是竹江先生让我们赶走了心爱的女儿。”想到这儿,我真想拿起扩音器,走遍东京,去找回我们的由香里。同时,另外一个念头也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事到如今,也只有坚持下去了。“万一发生意外,那就是她命中注定。”竹江先生的话反复地在我的耳旁回响。作为父母,谁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无家可归。我苦苦地思索着。终于,弄懂了这句话的含义——不下这样的狠心,是无法完成挽救由香里的艰苦使命的。
中午,门铃声响了起来,妻子顿时跳了起来。“要是由香里的话,就不要开门。”说着,我也随妻子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上的小窗,看到由香里和R子站在门外。“喂!开门!”由香里口气蛮横,丝毫没有认错的表示。“告诉你,这是规定,不能开!”砰,砰!由香里开始用力踢起门来。我们返身回到房间,任凭她去踢、去喊。“喂!开门!”喊声越来越大。我绝望地想,要是再不开门的话,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我犹豫地站起身来,要去开门。“不能啊!”妻子说着,一下子抱住了我。我用力推开她,向门口走去。妻子又一次死死地拖住了我。“是啊,不能开门。”我无力地坐了下来。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但还是身不由己地想去开门,仍被妻子阻拦住了。看来,妻子是下了决心。门外,断断续续地传进由香里和R子的说话声。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叫门声依然不停。
我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开门。三十分钟后,叫声停止了,我悄悄地走到门旁,打开小窗一看,她们走了。望着空荡荡的门外,我的心一下被失望笼罩了。
一个小时后,电话铃响了起来,妻子忙操起话筒,是由香里。她第一次向妈妈认了错,道了“对不起”。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竹江先生说过,“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孩子认了错,可以原谅一次。”我忙向妻子点了一下头,妻子也长嘘了一口气,对着话筒大声说:“你可以回家了。”
不一会儿,由香里和R子就到了家。雨仍在下着,两人淋得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冷得上牙打着下牙。一进门,由香里满脸怒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看表情丝毫没有认错的诚意。但平时的嚣张气焰却有所收敛,愤怒的眼神中也流露出虚弱。两人走进房间,蒙头大睡。
此时,妈妈一定有许多话要同女儿讲。虽然女儿不顾父母的忧虑,经常在外过夜。但被锁在外面这还是头一回。妈妈一定想把女儿亲热地搂在怀里,嘘寒问暖。可是,竹江先生是不许我们主动同孩子交谈的。可怜的妈妈只能把万语千言、一片深情,都憋在肚子里了。
事实上,如果当时家长亲切地向女儿嘘寒问暖,女儿肯定会反感地想:这叫什么妈妈!昨晚把我拒之门外,今天却又甜言蜜语。
一定要让孩子懂得,家长说话是算数的。十点关门、不给零钱都要说到做到。对于教育孩子,家长的言行一致是绝对必要的。
夜色降临了,她俩还在睡着。九点钟左右,由香里起来了,她用命令的口吻说:“哎!R子要回家,给她车钱!”我尽量平静地回答她:“不行,不能给。”她脸色陡然一变,“我的朋友有困难,她没车钱回家!”见我们不回答,她越发恼怒:“你们也算是我的父母?”我们仍不理睬。由香里被激怒了,冲我们大骂:“魔鬼!”两只冒火的眼睛怒视着我们。我真想冲上去狠狠地给她一个大耳光。但我还是拼命压住了火,没有发作。“那好吧,R子今晚不走了。”说完,她扭头回房间去了。
我们本应打电话叫警察带走R子。但又一想,只要我们不说,竹江先生是不会知道的。于是就默认了。
竹江先生的做法
十一月七日。由香里遵守十点关门的规定已经有几天了。妻子指着楼下一辆轻骑对我说:“你看,这车在楼下放了两三天,会不会是由香里从哪儿弄来的?”我一听,心中不觉一惊。急忙跑到楼下一看,果然停放着一辆黄色车身的“帕索拉”。“难道真是由香里她……”我越想越怕。当我认定这是由香里“骑”来的时候,心中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愁云。
竹江先生说过:“有的孩子是不会因为缺东西就去偷盗的。”事实也正是如此,由香里虽然好长时间未从我们这里得到一分钱,却从没有因偷盗被警察拘留过。因此,我一直对竹江先生的看法坚信不疑。但是,眼前的事实却与竹江先生的断言完全相反,我不由得又坐立不安起来,马上给竹江先生打了电话。话筒里传出了竹江先生镇静的声音:“由香里对您说了吗?”“啊……,还没有。”“您既然没有看见她偷,就请什么也不要对她说。如果一星期以后车子还放在那里,您就向赤坂警察署报告。他们会酌情处理的。”竹江先生很冷静,丝毫也不慌乱。
放下话筒,心中的愁云仍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