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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微凉-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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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浩清抬手抓起仪表台上的一个摆设砸过去:“你别动她!”没中,只在对方车门上钉出一个凹痕弹回到地面上。那只手已经停下了,猝然收回去打开车门就要冲过来,结果另一边的人拉着他的衣服冲他耳语几句,那人才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发动引擎走了。紧接着袁浩清这边的车也打了个呼哨没多加停留。
被留下的人同时舒了一口气。程菲菲仍坐在地上,仰视的目光穿过大开的车门直望车里的男人。袁浩清却再不看她,关上车门阻隔了直逼住他心房的视线扬长而去。女子脑内混乱,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宫一从一间KTV包房出来,绕过曲折的走廊最终脱离了空调营造出的虚假的温暖。她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到店外的大理石墙面上。冰冷隔着衣服透进阵阵凉气。
追出来的人左右顾盼,看见阴影中的她走过去道:“我送你回去。”
“我打算走走。”
“那我陪你。”
“好啊。”
一路走一路聊下去。宫一说过一长串话后却不见那人有回应便停下来问:“你想什么呢?”
“想我折子里还有多少钱。算来算去都还差。”
“你打算干嘛?要不我帮你凑凑?”
“什么你帮我啊。我帮你凑呢。那么多钱,你上哪儿弄去啊。”
宫一瞧见他着急的样子打消了想开他玩笑的念头答:“有什么事情难倒过我?他开价的时候我就算过了,估计也够的。”
“你有?你的收入除了那家店,哪里还有……”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用惊讶的目光望定宫一,连脚步也忘记迈出去,“你不会是打算把‘浅痕‘卖了吧?”
宫一对着冻得麻木的手指呵气回答他:“是啊。反正也厌了。”
“你开玩笑!那店没了你喝西北风去啊!”被指责的人低下头顶着刺骨的风沿人行道向自己家的方向走,没理会他的说教。跟上的人硬拉住她的胳膊逼迫她正视自己。冬夜里暖色的灯光自一侧延展过来,带给立在寒风中的俩人一丝温暖的错觉。
“我能办下第一间‘浅痕’也有本事办下第二间、第三间,只要我愿意。”
“那样太冒险了。找朋友借点。云扬、蝎子、裁判,还有我啊,有哪一个是不帮你的。”
“没必要。”宫一晃晃被捏住的手,示意他放开,然后淡然解释说:“咖啡店我也玩腻了。正好趁这时卖掉算了。欠你们的我总觉得拖累,玩也玩不开心,想着就闷。”说完摆摆手拒绝听人再劝:“你别多嘴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会办好。”
“你坚持?不后悔?”
宫一冲他笑笑不做回答。可她的眼神已不容他再多说下去,后者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白色的雾水消融在冷冽的空气中,冻红了鼻尖,也冻结了再劝说的话词。他看宫一的笑颜就像那年干群架,她帮他挡下那一刀时一样,虚幻。在冬夜的烈风中一吹就散去了。这丫头还是和当年一样独断一样倔的要命。
他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一手按住女子被风吹得狂乱的头发上,一边望向一条街排列下去的路灯说:“有难处过不了就说,再不济也不多你一双筷子。”
听过这说法,宫一突然傻笑起来,此话便随着树上最后一片枯叶落下了。


40。我们彼此思念
更新时间2012313 21:26:23  字数:3898

 坐在窗边,与店内的暖和相较,街道上深冬的萧条在雪后倒是落寞了几分。寂静更加强势地席卷压断了枯木的枝桠。端木一进店门就听见店员们在议论些事情,并不去细问,单找到平时喜爱的位置坐定。玻璃前已换去了夏天的竹挂,帘子被拉开,即便开着暖气,寒意依然可以跟随着白洁的阳光透射进来。一个店员拿着单子走到他桌前笑盈盈的。
“今天要点什么?”
端木想了一下回她:“热巧吧。”
店员写完单子停了一会儿向四周望一圈小声问他:“店长是不是要卖店?”
端木抬起头满眼疑惑和讶异:“她回啦?”
“没有。今天一个男的自称是店长的委托人,拿着委托书的那种,领着人来看店呢。”
端木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从她离开后一直隐隐闪现的不安破土而出,在他眼前招摇。
“云扬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儿。”店员接着说,“你也不知道吗?”
“我没听过。”端木拿笔尖轻轻敲击文件纸面,转回头,脸上含着微微笑意恰到好处地掩饰住他心中异样的情绪。她打算真的离开了。想及于此,笑容已明显带了苦涩涩的滋味。
店员见他心神已经不在转身要走,端木却叫住她急问:“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有名片的,我拿给你。”说完她就返身回到柜台。不一会儿热巧和名片就已经一同摆放在了端木面前。
翻转手中的硬卡片,端木靠在椅背上发呆。眉眼嘴角无意识地摒弃了所有的温和表情,深深陷落进自我的思绪空间里。他盘算良久拿出手机在键盘上按下一连串数字,并收拾起刚打开的电脑,抛下一口未动的热巧在柜台上扔下现金连找零也不要就冲进了又开始漫天飘飞的琼花碎中。耳边的电话“不失所望”的无人接听。他将手机插在仪表台的机座上不厌其烦地重拨了好几次,直至车停稳在熟悉的公寓楼下。端木站在车边抬头眯起眼仔细辨别高层处某一扇窗子。细碎的玉屑飘落在他的发隙,又因体温融化在发梢,把柔顺的短发又向下压了几许。
呆立在雪中的人缓缓吸入一口冷气。肺叶的凉意瞬间冻结住逐渐加快的心跳。她大概是不会回这儿的吧。端木虽然这么想,依然停在了那间被主人抛弃了的房间前。男子垂下眼,停驻于眼睫上的雪粒早已融化成了水汽,仿佛刚哭过而未拭干的眼泪,其下的目光也应景地透露出深深的倦意。
屋内的陈设是他上次独来时的模样,凝滞在原地,连空气也似乎是上一次他一个人久呆时蓄满的。衣柜中的衣服不增不减。因空气湿凉桌面自那次打扫后连尘埃也不及聚集。床头柜的抽屉里还关着主人的相片,对着看照片的人笑得艳如夏阳。端木将相框握在手里,背靠住床沿坐到木质地板上,脑袋后仰,在棉布的床罩上留下淡淡的水痕。他眼中的天花板惨白一片,就好像猝然揪起的心里本因宫一的出现逐渐填满的一块又被撕扯开一道口子,最终又如初始时那般空下来,也许更加空阔了,像一块多余的白色补丁没法子揭下来。他用手臂隔绝自己的视线,将呼吸拉长,轻软得仿佛沉在了梦里,然后一切活动停驻,唯有时间披着她的薄纱缓慢而轻盈地跳过窗棂消散在雪舞中。
他找不到她,亦或是倔强地不去找她。他惶恐她会怎样回来,以何种姿态出现;他惶恐她再也不回来,如卖店这般抛下这儿的一切;他更惶恐她的回归是否会伴随着另一个某某人的出现,从此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出现在她身边。他焦躁地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能努力维持那份平淡的面具,尝试接受和习惯她的离开。只是每每触及,就会像突然坠入黑暗不辨四周般慌乱了心神,没有方向,没有可以依寻的光。
在天光将暗未暗时,止步于房内的空气再次流转,他翻查电话簿接通另一个号码:“打扰了,我是端木了然……我想委托您一件事情……”
冰欺凌店中,女子将手机放在细软之物上,以免震动惊扰了其他客人。同一个号码的未接呼叫个数持续累加。吞下最后一口冰霜,她望着窗外的冰屑默默吐出一口凉气,即便是在室外的冰天雪地里也化不出白雾来。宫一走到店外想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店要卖了,家回不去了。那么这座城市是不是还需要自己呆下去?雪粒在傍晚时分变大了,进而融合成了雪花,由着北方吹来的冰风刮得漫天飘洒,打着旋依附到不同的物件上。宫一拉低毛线帽把耳朵完全抱进去,外侧的毛须上已经结满了细密的小雪珠。
踏着路砖上逐渐积起来的雪层,她停在并不是自己家的住宅楼下。还不算厚的白被盖在楼前的绿化带上,密密麻麻地布上了些黑色的雪洞。抬起头,目光随即上移,飘过几个透出灯光的窗口停留在光群中的一层。尽管根本没打算去找他,可当看见那一方黑暗时,心脏仍是被钝击一下,随着不再明朗的天光低落下去。转身离开的脚步不自觉懒下来,于是徘徊在小区内的人影捡起地上一根枯脆断落下的枝杈蹲在一处平展的雪前,像儿时在雪被上印出小脚印般将木棍插在上面,起笔前最先想到的却只有那个人的名字,于是心情又异样矛盾了几分。
苍白的天幕最终还是暗了下来,夜的黑暗无光淹没一切。雪依旧如前时,只是风稍稍停息了,前者便缓慢安宁地落在先前的积雪上,盖过角落中人们无意探查的字迹。等到雪化的时候,就会什么也留不下了吧。宫一往临时租住的屋子去时这么想。就这样,别让我找到你,别来找我。时间可以消磨一切,以及生命。冷风吹过,淘气地从宽松的衣领滑过她温热的肤理。女子环抱住自己打起寒战,将脸缩进领子中,最终蹲在拐角的路灯下,伏首于膝间。
呐,端木,如果我还能吧,我就把过去积攒的眼泪全部给你,然后我们回到交集前,你我不相识,不相思,如果我可以为你哭出来……
端木从宫一家出来,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只觉得眼花头晕便没去取车,拖着步子走出小区向另一个方向的车站去。出门便开车,到哪儿都有暖气的身体似乎还不能适应大自然的温度,一阵阵发寒。但自内而散的寒气并没有让脑袋有多清醒,端木没太在意。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对冬季的低温的确没什么抵抗力。每年冬寒的时候总有那么几次不时的脑袋发晕,困顿得只想像动物那样钻进土里冬眠。被拖到医院查过来查过去,也只是说身体不好,和别的症状一样找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就放任了。况且于父母分开单独住以后,只说好了,也就捎带过去了。
车站处也只有几个晚归的上班族三三两两站着,来一辆车也是空空荡荡的,带走几个人。雪夜的车站也就更加冷清了。端木倚在身后的广告牌上,揉揉视线有些发花的眼睛,意识比往年发作时更加恍惚了些。无事可干的男子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拨出一串号码,也许拨通了,也许……
宫一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又灭了下去。女子只当是短信息没多想,拿起电吹风烘干刚洗干净的头发后才爬到床上翻看,发现是那个今天下午播进来好些次的号码,熟悉的尾号,即便从电话簿中删去多时也还来不及忘掉的数字。也许该说删掉后从一串数字中更轻易地拎出它来了吧。宫一想不出他响一声的含义。以前的每一次,他总是会等线路自动挂断才罢休,从未有过的情况哽在心里让她不禁多想几分。从拨错了号码到无意中挂断,从木头的顽皮再到他身旁人的恶作剧。她盘腿坐在床上,心里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么久了还要来搅她不安神的家伙!难道不明白他已经被她抛弃了吗!
宫一趴在床边的窗台上望着黑色穹隆中飘飞的雪片,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染上点点暖意,落在窗沿上逐渐堆积。在端木那个不明不白只亮了一下的电话后,委托律师也打来了电话说有一位委托人透过律师表示希望能承接下那家店,但希望卖家能再把价格往下压一压。宫一问过对方的意思,她出的价位本来就有些偏高的,虽说是想尽快出手,但也不知是不是她潜意识里舍不得。犹豫了下,她说:“那交易事项就麻烦您了,合同拟好就请通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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