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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仁说什么,刘丽悲哭着转身关门而去——她无疑是来向自己多年的教练做最后的诀别。女孩子是无比善良的。
马俊仁在惊骇中瞠目呆坐,只有狠狠地抽烟。
基地还有一名滞留未去的男队员就是宁礼民。这时候他和曲大叔推门进屋。他们似乎是想来安慰一下马指导。老马不知所云地问曲大叔:“老曲啊,你来咱这儿也半年了,你说说,我马俊仁待你怎么样?你也可以对我提意见嘛!”这时的曲大叔显得很冷静老练,他毕竟当过好些年的生产小队长,大小是个村干部,见老马这么一问,就不紧不慢地说出下边这段话来:“我说老马啊,我是个农村人,怕说不好,你让我谈意见,我就谈两点吧,一点,你平时对孩子们的工作方法有点问题啊,方法过份了,要跟人结仇,容易激化矛盾,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就难以挽回哟,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啊,我瞎说你瞎听,说不好只当我没说。第二点就说待遇,你问我来基地好不好,实话说,你给我每月300来块钱,不算低可也不算高,我只能说,要比我在村里强,我在村里累一年,不一定能挣三四千块钱儿,可是,要比起在开发区干雇工,就差,给开发区公司里值夜打更,每月是500块钱儿,要是在主家上灶,每月450块。你看,在你这儿是300块,我和老伴两个人加一块儿才500块。所以我说比在家强,比在开发区差,不算低也不算高。”
见老马紧紧绷着脸,曲大叔就没再继续往下说。
这时候张娟从楼道里走进来,她一直留在基地等待着老马的顺车,从基地到别墅尚无正式道路,没顺车她回不了别墅,因此这么晚了她还没走。她进到办公室后便把在各处看到的军情告知老马,有一个极重要的发现是:队员们的宿舍里收拾一空,已经有人把铺盖卷捆扎起来了。
马俊仁最后一个失误,就是没有重视张娟提供的这一关键信息——这么晚了,她们还能怎么样?捆铺盖卷的动作显然是谈判前所为,队员们那时的意图,与现在必定会有变化,谈了一晚上不会白谈吧?老马自信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倒是老曲头刚才的话语使他有几分不悦,怎么,连农村来的老汉也跟我闹起待遇来了?这成了啥世道!
马俊仁把桌上剩下的半块豆腐干重新取在手中,像是捏起一个坚硬的石子,他用门齿啃下一小块儿,在嘴里慢慢地嚼动。他感到有些饥渴。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百思不解。谈了一宵也没有谈出一个幕后策划人,还是弄不清,到底是谁煽的阴风点的鬼火。
曲大叔坐在一旁,再不多说一个字。
宁礼民正准备离开时,马导叫住了他:“宁礼民啊,你也说说,你看我马俊仁啥地方错了?或者你发现了什么其它情况,你有啥说啥嘛!”
宁礼民这个人好像永远不知愁苦似的。他轻松而又毫无顾忌地谈了自己的观点:“当初压根儿不该离开沈阳来大连,脱离了领导和组织,没有半点儿好处。再一个,更不该盲目招收男队员,男队员闹事,把女队员心里也搞乱了。另外还有……”
就在马俊仁同老曲头和宁礼民谈话的功夫,姑娘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老队员们分别去动员董艳梅、尹莉、姜波、白丽、胡滨等9位小队员,随时听命一起行动。没有打好铺盖卷的抓紧打起来,把零杂物品收拾清爽,以便说走就走。
楼外朔风正劲漆黑一团。不远处的公路上,一辆面包车停在那里,车内,几位鞍山来的男友裹着大衣,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静静地观察着大楼的灯火。他们已经在开发区附近宾馆为队员们联系好了房间。一待楼内信号发出,就会按照原定计划驶近楼区。时间过得真慢啊!
楼内。马俊仁最后目送宁礼民走出办公室。此时他身边只剩下张娟女士一人,张娟劝老马说太晚了,该回去休息了。老马想立即给沈阳方面的崔大林打个长途电话,告知他大连这边情况已是万分紧急,明晨务必尽早赶来,转念一想,这电话还是回到别墅家中去打吧,在办公室谈情况说起话来不方便。再说,张娟早已等急了。
马俊仁终于艰难地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他迈着沉甸甸的脚步走到门边,犹疑不决地关掉办公室的灯,他感到周身要散架,嗓子眼儿隐隐作痛。
不远处的面包车内,鞍山的男友们看到老马办公室灯光熄灭,登时兴奋起来,车内一阵骚动。
马俊仁已是倦极,他一步一步走下二楼的台阶,缓慢地穿过一楼餐厅,他若有所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曲大叔静静地跟上来,准备锁住楼门和铁丝网制作的院门。
终于,马俊仁上了奔驰车,他隔着铁丝网回头看看这座大楼,直到高大的曲大叔把院门锁好,转身回楼而去。奔驶车的仪表盘亮起来,时针指向了凌晨一时。
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夜晚。
奔驰车缓慢地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王军霞、张林丽她们在阳台上看到了马俊仁的车渐渐远去,当即行动起来,她们向楼外早已冻坏的男友发出了预定的暗号。所有的队员把行李物品从宿舍搬到了一楼餐厅。她们相互间没有更多的话语,大伙儿从楼上到楼下脚步匆忙。
不一会儿鞍山面包车开到了楼门前,车门敞开了。
队员们轻轻地欢呼起来。她们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基地的两道大门,那情绪就像囚禁多年的冤犯重获新生,搬吧,装车吧,再没有犹豫彷徨。
就在面包车即将被十几捆行李装满的时候,曲云霞悄声地和王军霞最后商量自己的去留:“军霞,明天崔院长他们来基地,大伙儿是不是还要返回来?”王军霞知道这位战友的心,她说:“明天俺们肯定得返回来,你今晚不想走也好,明天咱们一块儿跟领导谈完后,你再最后决定走不走,不要让爸妈着急。”——曲云霞留在基地也是肩负一项特殊使命的,二人约定,如明日崔大林等人到达基地,曲云霞应迅即在阳台上挂出一条红色的运动裤做暗号。王军霞等人远处看到暗号,即可返回。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对,现在成了不见鹰兔子不来。
虽然曲云霞有些难过有些不舍,转念一想明天上午又可以见面了,就再没说啥。不论情况多么紧急,曲云霞还是那副不善言辞的老样子。走吧!暗号照旧。
曲大叔和曲大婶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没有露面。两位老人熄了灯,静静地躺在床上,光听动静不作声。在他们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记忆中,屯子里每逢一个历史的关头,每发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大事件,总是与后半夜相连相关,好像凡是大事情如果不发生在月黑风高的后半夜就不叫大事情了。
面包车大小了点儿,把十几个人的行李大包塞进车中,就再也坐不下这帮队员。于是,这群世界特级的中长跑高手们摸着黑,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开发区雅居宾馆相伴而去。回头望望,整个大楼只有曲云霞宿舍的灯还没有熄灭冗自亮着,好像在目送姐妹们远行。她们脚步匆匆,直到暗夜吞没了她们的身影。曲大叔和曲大婶支楞着四只耳朵,直到凌晨3时的时候,四周再也听不到一丝人声。
基地大楼里彻底平静下来。只有暖气管子不时发出气流滚动的声响。曲大叔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开灯晃了一眼钟表,想跟老伴说点什么却又没说。他长叹一声,情知这局面是覆水难收了。
雅居宾馆的标准间还算上档次。队员们横七竖八和衣躺在了室内任何一处可资利用的地方。两张床上挤了6个人,地毯上、沙发上到处是人。她们创造了一项宾馆标准间一次接待客人最多的纪录,豪华尽失。队员们到底青春年少,心里不搁事儿,睡意特别浓,不一会儿,她们便睡死过去。数一数人头,除去王军霞和张林丽,一间小小的标准间见缝插针睡下了14个大姑娘。
王军霞和张林丽挤上了面包车,执意要送男友们一程。王军霞的行李物品亦决定不需要拉到鞍山去,可直接放回自己家中。再说那宾馆的客房再也挤不进更多的人去。于是;面包车没遮没拦地驶离开发区。不过十几分钟的样子,就到了王军霞的老家前盐村。车子一直开到王军霞的家门口。男友们把两姐妹放了下来。
男友们向她俩挥挥手,无言无语地驶上了沈大高速公路,拉着一车沉重的包袱,向鞍山方向疾速返回……
王有馥十分惊异地给两位姑娘打开了院门。大黄狗见是小主人归来,不再吠叫,欢欢实实地直蹦高。王军霞没心思逗它,只是简略地向父亲说:“以后我不干了。唉呀困死了,赶快睡会儿觉吧,情况以后再跟你们细说。反正往后不干了。”
老王头本想多知道点原委,又怕女儿心中烦乱,就没敢多问。他也像滞留基地的曲大叔那样,黑了灯躺在大炕上想事儿,睁着眼睛一宵睡不着。女儿此次夜半归来,显然非同以往,看样子这回是真的不干了,这不,铺盖卷都拉回来了。老王头是在基地干过的人,他知道事情的本相,女儿突然退下来,奇怪吗?不奇怪,说突然,其实也不突然。这也都是意料中的事啊……他想听听两个姐妹在里屋炕上将说些啥,很遗憾她们啥也没说,仿佛一挨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老王头后来对我疑惑地说:“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姑娘心里有事儿,为啥不可以跟父母好好说一说呢?整不明白这姑娘是咋想的,她什么都没有跟家里讲。”在采访中,我问起王军霞为什么当晚不向老人吐诉真情?她告诉我:“当时俺们也觉得事情不小,是福是祸说不清,也许有人会说俺们破坏国家的田径事业!这个责任可也不小,当时想,天大的责任俺们自己担,不愿意连累家里人,这事儿跟家里丝毫没有关系,俺们背后没有任何人指使,所以就啥也没告诉家里大人。”唔,是这样!我报以一声长叹,背后不曾有长胡子的人!
冬日里天亮得迟。一大早快7点时候,两姐妹爬起来揉揉眼睛,匆匆穿衣出门。王有馥急迫着问:“小霞你上哪儿?”
“还要上基地去!”王军霞简短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啥时候回来啊?”
“说不准,到时候我给家来电话。俺们没事儿,爸你放心!”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王头他能放心否?
崔大林在睡梦中被急骤而至的电话铃声吵醒,他大半夜两点多钟接着了马俊仁从大连别墅里打来的长途电话。马俊仁急切地告知:基地情况万分紧急,我已经收拾不住这帮人了,人倒是还没走都在基地,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出大事,天一亮,你和老孙务必前来,救马家军于危难之中!切切!
崔大林再也睡不着了。他心生疑惑,这老马黑更半夜长途电话报警,声声告急,又是搞什么鬼名堂7基地发生了什么大事?本来说好明日就要去大连,沈阳这边已通知孙玉森和刘琦做好了准备……不管怎么说,看来明日必须叫老孙一块儿赶往大连救火。在马家军问题上,崔大林、孙玉森、马俊仁的根本利益当是一致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一大早,也就是12月13日一大早,崔大林即赶去向分管副省长张榕明女士做了汇报——本来是完全无需要向省级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