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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并不在这里。红色的光晕也是来自于茅屋中更靠里面的房间。雅各停下脚步。在他面前是另一道虚掩着的屋门。他能够听到门中有轻微的“沙沙”声。
无论你能在这道门后面找到什么,都不值得你这样冒险。虽然这样想着,雅各还是认为必须找到那名说书人。这枚徽章,还有那个女人的尖叫。这意味着他绝不能对这里的事情掉以轻心。他推开了第二道屋门。门轴尖叫着,仿佛一头待宰的猪。门则轻易就被推开了,一直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在茅屋后面的房间里,一些木棍一样的影子排成半环形。围绕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被捆在椅子里的苗条人体——那显然是一名女子。一条肮脏的披肩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只麻袋套住了她的头,袋口在她的脖子上扎紧。那些站立的人影是穿黑袍的男人。他们的手中拿着恐怖的弯刃长匕首。在破旧的木地板上描画着许多符文。正是这些符文闪耀着红光,照亮了匕首刀刃上猩红的鲜血。雅各并不认识这些符文,但他知道,这些符文存在的意义只会是迸流的血河。
这个房间显然不是第一次被用作施行暴力和罪恶的场地。雅各的呼吸已经停滞在突然变得无比干涩的喉咙里——在这里的墙壁和地板上,他看到了成片的血渍,如同黑色的焦油一样铺散在墙壁和地板上。
邪教徒,巫师的奴才。
他本以为巫师会已经被消灭了,或者,至少在麦达死后,这股邪恶势力也已经分崩离析,四散飘零了。雅各手握短剑,一动不动,只有心脏狂跳不止。早已去世的父亲留给他的利剑仿佛在提醒他:不要像受伤的公牛一样鲁莽地冲进去,除非你希望这是最后一场战斗,但他已经打破了这条基本规则,这条他一直以来都忠实遵循的规则。他想要转身逃走。现在他已经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了。失去圣羽之辉以后,他就不再是正义的化身了。在圣剑消失的那一夜,他又变回了软弱无力的凡人。
如果他逃走,这个女人注定将会死去。她是无辜的。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整个房间在他刚出现的那一刹那变得一片死寂。然后,那些戴着兜帽的人不约而同地向他转过脸来。女人身下的椅子随着她的挣扎发出绝望而刺耳的“吱嘎”声。雅各几乎能感觉到邪教徒冰冷的利刃咬啮自己的肉体,仿佛被捆在那把椅子里的是他。是他的生命之血正从身体内一滴滴渗出,染红了地板。
一阵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雅各猛转过身,发现说书人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这一点更是完全出乎雅各的预料。他一直以为这个笨拙的胖子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监视。而现在,那个人将粗大的手臂抱在胸前,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门口。
胖子嗬嗬地笑着,摇了摇头。“斯托布里克的雅各。”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退隐让你变得迟钝了。你真的以为想要夺走我辛苦得来的战利品会是一件容易事?你以为,我会乖乖把一切都告诉你,甚至不需要一场战斗?”
“我……我们见过吗?”
胖子又笑了起来。“我在这个身体里的时候没有见过。”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抓住自己的面孔。指甲扣进了肥胖的面颊,将面皮拽下。皮肤脱离面孔的时候,拉出了一根根黄色的丝状黏液,随后就如同阳光下的黏土一样碎裂散落,露出来的是一张丑恶骇人的面孔——筋腱、肌肉和角质骨骼上都还黏着一层闪亮的黏液,红色的眼睛烁烁放光,仿佛其中正燃烧着他们脚下地底深处的地狱烈火。
“巴阿圭尔。”雅各悄声说道。多年以前,他曾经和这个恶魔打过交道。燃烧地狱的入侵已经被击退,但他们的奴仆却依然在庇护之地游荡,渴望着无辜者的鲜血。雅各回想起酒馆中的情形。这个看似蠢笨的家伙只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了泰瑞尔,就轻易地把他引出了酒馆。陷阱已经被安排好,而他径直走了进来。
那枚徽章呢?雅各的心更凉了。这可能意味着非常恐怖的事情,恐怖到让他不敢去想……
“杀手。”那个恶魔向前迈步,嘶声说道。说书人残破的面皮仍然挂在它的脸上,就像是一张怪诞的面具。“伪善者,怪物。这么多年里,你一直在猎杀我们。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麦达死了。彼勒尔也早已不复存在。”
“我们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恶魔迈着昆虫一般的步伐向雅各逼近,却又停下脚步,歪过头觑着雅各,“如果你知道那是谁,一定会感到惊讶的,不过你活不了那么久了。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凶手?你知道,当我们最终毁掉你的骨头之后,你将会有怎样的结局吗?”
雅各将短剑指向恶魔,又指向邪教徒,想要同时挡住两边的进攻。戴兜帽的邪教徒们这时也向他逼过来。他感觉到恐慌已经将自己的心跳狠狠地压了下去。
当第一名邪教徒向他扑过来的时候,雅各几乎来不及转过身,就已经被他勒住了脖子。邪教徒污秽的呼吸直冲到他的脸上,那里面充满了腐败血肉的浓烈臭气。
攻击者的体重迫使雅各弯下了腰,但他已经将剑刃刺进了敌人的肋骨。邪教徒倒了下去,雅各感觉到一股热血喷湿了他的衣服,同时也被敌人拖拽得失去了平衡,两个人重重地跌倒在地。邪教徒哼了一声,发出呻吟,两条腿剧烈地抽搐着,一下下撞击着地板。
没等雅各挣脱开垂死的邪教徒,其他人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并凶狠地扭动他握剑的手,直到他不得不将剑丢下。两个最高大的邪教徒将他按在墙上,让他的双脚无法触及地面。巴阿圭尔向他走过来,脸上依旧不断滴落血液和脂肪。一双恶魔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光亮。它伸出一只手,现在那些肥大的手指就像煮熟裂开的香肠,利爪从指尖伸出,如同弯曲的钢钩。
“你将为此付出代价。”那个怪物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曾经是说书人嘴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血沫和脓液。“现在,你那把宝贵的大天使之剑也无法保护你了。泰瑞尔死了,毁灭的判决将降临庇护之地!人类将因此而承受苦难。我们则将从灰烬中崛起,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
地面上的符文脉动着强烈的红光。恶魔捏住了雅各的喉咙。利爪割进他的皮肤。雅各感到窒息。星星在他的双眼深处盘旋。这种盘旋的光亮变得越来越刺眼,直到它们将要把他所知晓并深爱的一切尽数吞噬……
雅各不知道随后又发生了什么,但他脑海中的光亮还是飘走了。当他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发现恶魔已经放开了他。他的两只脚也站回到了地上。
他吃力地呼吸着,让一股股充满烧灼感的空气充入他的肺腔。
巴阿圭尔和巫师会教徒们全都在面对着那个刚刚被捆在椅子上的人。她已经站了起来,双臂也恢复了自由。曾经紧紧绑住她的绳子现在散乱地堆在了地上。她的双手合拢在一起,手掌中捧着一团明亮的紫色火焰。但雅各的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那名女子美丽的面庞。
“夏娜?”
“趴下。”那名魔法师喊道。她抖动纤细的手腕,释放出那颗纯粹的奥术能量球。能量球旋转着射向距离她最近的邪教徒,击中他的胸膛,把那名邪教徒炸成了碎片。雅各扑倒在地上,用双手捂住了头。
雅各在一阵阵耳鸣中抬起了头,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戴兜帽的人影和巴阿圭尔还站立着。那头恶魔发出愤怒的咆哮,伸开双爪,向前跃去,狠狠地挥出爪子,仿佛要将那名魔法师的头扯下来。
一团强光从夏娜身周迸发出来,将恶魔和邪教徒包裹于其中。他们的动作立刻慢得如同爬行。夏娜却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在这些被她的罗网困住,毫无还手之力的怪物们周围跃动,并从手心中召唤出能量枪矛,然后以将这些不断迸溅出能量火花的紫色利矛投掷出去。
片刻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强光消退。那个被巴阿圭尔占据了身体的胖子只剩下了半副残躯,倒在地上,依旧血流不止。邪教徒的尸体围绕在他旁边,仿佛某种恐怖的展览。
夏娜站在这堆尸体的正中心,赤裸着肩背,美丽的胸部被皮制束腰托起。她将一头黑发剪短到了齐肩的长度,除此之外,她依旧是那个雅各为之魂牵梦萦的女人。二十年过去了,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
夏娜用雅各无比熟悉,又总会为之疯狂的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他。“还是老一套。”她说道,“只是你变老了,雅各。我尽量耐着性子等了一段时间,但一个女孩被捆起来的时候,总是会不耐烦的。”
“其实你可以再快一点的。”雅各说道。他小心地站起身,拣起自己的短剑,将剑刃擦拭干净。然后碰了碰脖子上被巴阿圭尔的爪子割出的伤痕,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流血已经止住了,但耻辱的感觉还没有褪去。
“那样多没意思?”一抹浅笑掠过夏娜唇边。她迈着曼妙的步伐走到距离她最近的那具尸体前。“我需要你吸引住它。我必须等到这个恶魔显露出本体,让我能够确定最佳的行动时机。当然,你本应该是来拯救危难中的少女,而不是让你的皮肉受苦。不过,毕竟世事难料……”她向雅各伸出一只手,“好了,在我们被旧日情怀淹没以前,我相信你那里还有一件属于我的东西。”
雅各将手伸进衣兜里,掏出本属于夏娜父亲的徽章。这是极少几件能够被夏娜珍爱的身外物之一,是炼金师身份的象征。夏娜告诉过雅各,这枚徽章是她在父亲的棺材入土之前从父亲的脖子上取下来的。雅各从没有见夏娜离开过它。
“我看到它的时候,还以为你……”他没有把话说下去。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自己对她的感觉。这正是许多将他们分开的原因之一。
“要是因为这个就以为我死了,那实在是太夸张了。”夏娜一边说话,一边将徽章收好,“我让这头恶魔拿走徽章是有目的的。我知道,我会活到将它拿回来的时候。不过你……”她仔细端详雅各。雅各觉得自己在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某种温柔。不过,这可能只是他的想象,“看上去,你真的有一点疲惫了。”
“今年实在是漫长的一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夏娜再次向这片血肉模糊屠场瞥了一眼。符文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黑暗正一点点在房间中弥散。她拣起一根放在环形法阵中央,一直被藏在符文之中的巫师手杖。“我们出去。”
茅屋的前厅现在比外面的黑夜还要黑。夏娜低声念诵出几个字,让她的法杖末端亮起一颗蓝色的光球。光球点亮了黑暗。雅各跟随她一直走到大门前。夏娜拉开大门,突然袭来的寒风仿佛女妖的凄嚎一般咬啮着雅各的骨髓。风中还夹杂着从街道上吹起的沙砾,如同钉子一样扎在雅各裸露的皮肤上。
“等等,”雅各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里干什么。”
夏娜叹了口气,仿佛雅各是在要她帮一个天大的忙。“还记得你找到那个洞穴,发现圣羽之辉正在那里等着你,而我也在那里等你?”
雅各点点头。“你将我的人生故事雕刻在了那里的墙壁上。”
“我一直在追随水晶穹顶的共鸣。”夏娜说道,“天堂引领我找到了你和那把剑。这么多年以后,他们又引领我来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应该听从这一指引。”
一种熟悉的冲动涌过雅各全身。“我……我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