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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洪灾,大师为了拯救苍生,大耗心血修为,身染重疾后还硬抗滔滔浊lang整整一夜时间,修为近乎全废,这病便随着他缠绵了数十年时间。
秦杰看着歧山老道恭敬说道:“道长久病成良医,自然能医人。”
第438章 下棋!(九)
歧山老道望向秦杰,微笑说道:“八先生果然是个有趣之人,听闻今日在山下极度强硬,没想到来到庐前,却是如此温和。”
秦杰脸皮极厚,理直气壮说道:“在山下晚辈着急想要见到道长,因为着急所以紧张,因为紧张所以焦虑,因为焦虑所以失态,所谓强硬不过是失态罢了,此时终于见到了道长,深悔前之失态,哪能故态重萌?”
“七十年前,我曾问学于斋主他老人家,你如何能在我面前自称晚辈?”
歧山老道连连摆手说道:“你我师兄弟相称便是。”
此言一出,秦杰和别的修行者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一直被秦杰要求师兄弟相称的观海道士的脸变得愈发黝黑,心想这辈份真是乱了。
歧山老道望向张楚楚微笑问道:“这第三局棋,还是你来下?”
张楚楚身体微微前倾行礼,说道:“正是。”
如果说先前秋亭里的洞明道长让她觉得亲近,那么眼前这位老道除了让她觉得亲近,还让她非常信任,就如同看见了老师一般,所以她显得很有礼貌。
张楚楚是个很透明的人,别人对她善意或恶意,就像光线或夜色一般,能直接在她的心里呈现出真实的一面,所以她没有看错过人。
看见她细微动作里所流露出来的信任,秦杰心情渐定。
歧山老道又问道:“你是代表神话集团还是……”
张楚楚是下一任总经理,与清梦斋的关系又极为密切,所以道长才会有此一问。
张楚楚怔了怔,回答道:“我……我代表我家杰哥哥?”
这几年,她习惯了称呼秦杰为杰哥哥。
而别人并不知道她的这个习惯,今天在瓦山上,那些修行者还是第一次听见,不由震惊无语,心想光明之女居然称别人为杰哥哥?
很多人神情复杂地望向秦杰,说不出来是羡慕还是嫉妒,而那些数千年来一直效忠神话集团的修行者,更是隐约流露出了愤怒的情绪。
歧山老道听着这回答,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是代表清梦斋了。”
张楚楚想了想说道:“好像是的。”
歧山老道望向秦杰,笑着问道:“被神话集团的光明之女当成杰哥哥对待,难道二先生没有说这不合礼法,没有用院规治你?”
秦杰笑着说道:“我妻子习惯这么称呼我,至于二师兄那里……老师和道长兄都回来了,我也不怎么怕他。”
歧山老道大笑起来,却牵动了体内的旧疾,连连咳嗽。
观海道士急忙取出药丸,服侍他吞下。
歧山老道走到石坪旁的藤架之下,坐到一张棋盘旁,说道:“虽说是来治病的,但既然当年定了这么个无趣的规矩,总还是需要下盘棋。”
几番交谈后,秦杰确认道长与清梦斋的关系很亲密,心情愈发放松,胆子也大了起来,试着问道:“如果输了,还能看病吗?”
“道祖慈悲……瓦山三局棋,挑的是有缘之人,这小姑娘既然病了,而我会些粗浅的医术,这便是缘法,哪有不看的道理?”
秦杰很是高兴,随口说道:“这是道长慈悲,可不是道祖慈悲,如今谁还记得这两个字。”
歧山老道叹息说道:“离光明太近,便看不见别的东西,离道祖太过,便看不到道祖本身,便如我瓦山顶上的这尊道像,修的如此巨大,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然而真走到道像之前,你哪里能看到道祖的全貌,顶多只能看到一个小指头。”
此言大有深意,观海道士和太虚观道士众神情肃然,安静聆听,只有何伊微露讽色,觉得老道在故弄玄虚。
歧山老道何等样人物,自然不会在意这名老妇。
他抬头看向洞庐上方那座仿道要把天穹顶开的巨大道像,感慨说道:“道祖当年涅盘前,曾留下法旨,道不立塑像,不事崇拜,然而千万年过去,还有几个道门弟子能记得这些话?又有哪家道寺正殿里没有道祖的金身塑像?当年太虚观里的晚辈非要立,而且还要立这么高一个,我阻止不了他们,只好把洞庐搬到道祖脚底下,心想若哪天道祖不高兴了,踩我两脚出出气也好。”
观海道士若有所悟,太虚观道士众神情骤凛,观主更是面露惶恐之色。
便在这时,安静了整整一天的道辇里,再次响起那道浑厚的声音。来自悬空寺的戒律院首座,赞道:“一别五十载,师叔道法愈发精湛,可喜可贺。”
歧山老道摇头说道:“我幼年便出寺,重履红尘,从未在记事房或讲经堂里签过法号,如何当得起首座称我为师叔?”
道辇里的道士不再说什么,却坚持行了一礼。
歧山老道就如没有看见一般,看着张楚楚问道:“小姑娘你饿了没有?”
中午在道院里,张楚楚只吃了些青菜,在秋亭里下了那般棋,非但没有疲惫,反而精神渐佳,却开始觉得有些饥饿,于是她点了点头。
歧山老道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颗青梨,用棉布道士袖用力擦了擦,然后递到张楚楚面前,慈爱说道:“先吃个梨,填填肚子。”
张楚楚接过青梨,低头吃着,发现这梨很甜,里面的汁水很多,最奇怪的口感很怪,竟有入口即化的感觉,不由愣了愣。
她抬起头来,把剩下的半个梨递到秦杰面前,说道:“你吃吃,很甜。”
从小到大,他们两个人习惯了有什么好吃的的食物,都会分着吃,秦杰也不在乎什么分梨的说法,接过半个青梨囫囵几口便吞了下去。
歧山老道似乎没有想到,连一颗普通的青梨,他们两个人也要分着吃,不由怔了怔,然后摇头说道:“开始吧。”
张楚楚还是选了黑棋。
庐前藤廊下,那方棋枰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了,看着似铁,透着股冰冷坚硬的味道,但当棋落在上面时,却没有任何声音。
就在张楚楚指尖离开黑色棋那瞬间,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惘然,然后眼睛缓缓闭上。
她睫毛一眨不眨,竟似就这般睡着了!
秦杰眼瞳微缩,身体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微凉的秋风在他头发里穿行,像寒冰一样刺激着他的心神。
他盯着歧山老道的眼睛,右手五指渐拢,虚握成半空之拳,恰好可以塞进去一把刀柄,尾指以极小的幅度高速颤抖着,时刻准备着拔出身后的朴刀。
“不用紧张。她不过是倦了,所以去梦里歇一会儿。”
秦杰感知着张楚楚的情况,发现她的呼吸很平缓,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加平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竟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寒声问道。
歧山老道微笑说道:“这样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离奇入睡的张楚楚,似乎真的很舒服,时常因为痛苦而微蹙的眉儿,非常舒展,也没有咳嗽。
秦杰把手搭在她腕上,发现她体内那道阴寒气息也变得非常平静,不像平日里那般时常蠢蠢欲动,稍微放心了些。
但终究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他盯着歧山老道的眼睛,再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歧山老道看着身前的棋盘,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太虚观的传说,你现在看到的棋盘,便是当年传说里那些老道下棋用的棋盘。”
“这棋盘……是谁留下来的?”
“道祖。”
秦杰想起那个传说,心情骤紧。
“为什么要张楚楚用这个棋盘下棋?我先前才知道,以前瓦山三局棋的终局是由那位洞明道长主持,那时候肯定用的不是这个棋盘。”
“你就当作是道祖对她的考验吧。”
“我们来治病,不是来求道,为何需要被道祖考验?”
“若她的病只有道祖能治,那你求还是不求?”
秦杰沉默了很长时间后,问道:“她有没有危险?”
“没有任何危险。”
秦杰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声音微哑说道:“但她会很痛苦。”
“如果她痛苦,你自然能感受到。”
“那接下来怎么办,这局棋还下不下?”
歧山老道望向棋枰上那颗孤伶伶的黑棋,自身旁棋瓮里取出一枚白棋,轻轻落在与黑棋遥相对望的位置,说道:“这局棋已经开始了。”
时间渐渐流逝,秋日渐渐西移,瓦山洞庐被一股紧张而又玄奇的氛围所笼罩,谁也不知道那张棋枰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张楚楚只落了一子,便进入了梦乡。
秦杰有几次都险些失去耐心,只是想着落之前,张楚楚对这位歧山老道所流露出来的尊敬和信任,他强行压抑着自己的不安,继续沉默等待。
棋枰上依然只有那两枚棋。
秦杰没有看着棋枰,只是看着张楚楚的脸,注意着她有没有流露出来难受的神情,她的呼吸有没有变化,身体有没有呈现异样。
他看的很认真很仔细很专注,眼睛一眨不眨,没有错过张楚楚每一根睫毛的微颤,虽然那些微颤,都是山间的秋风拂动的。
第439章 下棋!(十)
王雨珊站在庐门外,静静看着秦杰脸上的神情,她看的也很仔细很专注。山道旁的石凳上,北陵贵人怔怔看着王雨珊美丽的侧脸,神情专注,偶露痴迷与黯然。
如果说世界就是一个大棋盘,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一枚棋,那么谁都无法逃脱出去,都要自己想要看着的对方,除非你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眷恋。
水燕霏沉默看着洞庐内外这些人,木讷漠然的美丽容颜上,忽然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她离开洞庐,折返来到山顶的道像脚像。
道祖石像非常高大,哪怕只是一根脚趾,都要比她大很多。
水燕霏站在道像的尾指上,把飘拂的发丝轻轻理到耳后,抬头向上方望去,被渐西的秋日晃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
道祖的面容在云丝里若隐若现,沉默看着山下,没有看着某个具体的单独的人,而是看着在红尘里挣扎沉浮的所有人,所以显得无上慈悲。
水燕霏看了很长时间才收回目光,她在道祖石像脚下指甲前端的一道小石缝里,看到了一朵白色的小花,便低身摘了下来。
张楚楚站在一座山上发呆。
山下有一座小镇,隐隐能够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玩耍打闹声,能够看到镇外溪边的水车,就在先前正午的时候,还能闻到食物的香味。
她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身边没有秦杰,但她不能确认这个世界是不是棋盘上的世界,因为她看的是世界本身,而没有棋盘。
她发现自己站在这座山上时,是深夜,在晨间炊烟起时,她下了一次山,在镇上走了一圈,然后再次走回山上,找到一颗树,继续发呆。
她不准备离开,因为离开的远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回来的路,而如果秦杰要到这个世界里来找自己,自己应该站在原地等他这是很小的时候,秦杰每次要出去之前,总会不断地重复叮嘱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离开原地,因为那样会让他找不到她。
那时张楚楚每次都会确认一遍:你一定会回来找我吗?
秦杰说当然,于是张楚楚就放心了,按照他的要求,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楚楚站了很久,久到她自己最后都忘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太阳落下生起重复了无数次,雨雪霜风轮转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