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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找到了修罗的女儿,那么世间所有人都不可能让她逃走,而且就算你们逃到荒原最深处,逃进风暴海里,依然不可能逃过万丈道光。”宝树道长拈着铜铃的手指微微变紧,看着秦杰说道:“放弃吧。”
这时歧山老道神情黯然说道:“既然他们已经无法离开,就不要摇铃了。”
秦杰沉默看着道长,右手离开刀柄,轻拍从腰间探出的刀鞘。
第456章 魔!(五)
人们以为他此时的沉默代表着剧烈的心理挣扎,神情各异,程清叹息一声,心想即便是你的生身父母,但那是修罗之女,你还能有什么选择?
只有歧山老道隐约知道秦杰这时候在想什么。
秦杰看着歧山老道,发现道长虽然神情黯然甚至有些悲伤,但没有任何震惊,确定道长很早便知道了张楚楚是修罗之女。
在沈州市的时候,想着要去太虚观,他便有些隐隐不安,此时回头看去,才明白无论是张楚楚的病,还是瓦山里的三局棋,以及这些日在寺里修行道法,早就预示出了事情的真相:道宗讲劫,太虚观便是自己和张楚楚的劫数。
紧接着,他想到了更远的一些事情,不由浑体彻寒一来太虚观替张楚楚治病,是斋主的意思,具体则是大师兄写信给岐山道长做的安排。
“不会是这样的。”秦杰对自己默默说道,想要把这个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推论驱出脑海,然而他需要得到最真实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会令他痛苦无比。
所以他沉默看着道长。
歧山老道知道他想听到什么,说道:“你现在相信她是修罗的女儿吗?
秦杰没有任何情绪说道:”你们以前说她是光明的女儿,现在又说她是修罗的女儿,我怎么知道该信哪个?我只知道她是被我拣到的,她是我一口嘀一口粥喂大的,如果说她真是谁的女儿,也只能是我的女儿。”
歧山老道怜悯说道:“可这是事实的真相,前些天在洞庐里,你让我给她治病,我的手落在她的腕间,感受到那道阴寒气息,便知道……那就是修罗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你难道一直没有想过,连斋主和神话集团神术都没有办法驱散的阴寒气息,又怎么可能是先天虚弱幼时伤寒便能造成的普通病症?
对张楚楚体内那道奇怪的阴寒气息,秦杰早有怀疑,只不过他不说不想,让自己不想便能忘记,此时听道长点破,沉默片刻后说道:“依然只是猜测,这没有办法确定,师父说过,世间没有无所不知的人。”
“是的,所以斋主让你们来太虚观,首先就是要确定她体内的病到底是什么,只要这样我们才能知道真相,才能找到治病的方法。”歧山老道叹息说道:“今年的瓦山三局棋,事实上就是为张楚楚姑娘准备的,在虎跃涧旁,无论你再如何强硬,我依然会想办法让她去破那局残棋。”
“为什么?”
“为了证明她到底是谁。她破乱柯残局的方法,乃是天算之法,绝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层次,所以这第一局首先证明了,她不是人间之人。”
秦杰沉默。
“在秋亭内,她与洞明下的第二盘棋,首选的便是黑棋,洞明此生最擅长在棋道上观天象,那局棋最终黑白相守,难言胜负,便如光明黑暗于天穹之上对峙,又是修罗之女身份的显兆。”
“洞明道长当时说过,黑白分隔,本就是随心意而定。”
歧山老道看着他背上的张楚楚,疼惜说道:“天意要看的便是她的心意啊。”
洞明道长从开始时,便一直坐在道殿角落里,此时听到提到自己,宣了一声道号,便自沉默不语,看来便是他也早就知道了张楚楚身世的真相。
歧山老道的目光离开张楚楚的脸,看着秦杰说道:“你亲自参与了第三局棋,虽然去的晚些,但你也应该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棋盘内外的世界规则虽然有种种差别,实际上都还是在昊天的规则范围里,张楚楚却打破了时间之上的永恒规则——死亡。而你要知道,在昊天的世界里,只有昊天本身才能制订或超越永恒的规则。一个能够打破永恒规则的人,既然不是昊天,那么她便必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必然是来自永恒寂灭、无间痛苦的冥界。真正的瓦山三局棋,本来就是道祖离开这个世界前预下的诸多手段之一,也是最重要的手段,用的便是寻找修罗之子的踪迹,便如盂兰铃一样。莲生师弟当年也破过,但他的情况和张楚楚不一样,因为所选择的方法或道路不一样,张楚楚在破局中所展露出来的非人间所能有的算力、冥冥中的心意以及对规则的无视,都在一步步揭示这个惊人的真相。她就是修罗的女儿。”
“不管是当年的道祖,还是现在太虚观、太虚观,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这些道士在说。但这是昊天的世界,如果张楚楚真是修罗的女儿,为什么道门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奉她为光明的女儿?我无法想明白这件事情,所以你依然无法说服我。”
“既然投影到昊天的世界,修罗自然要为自己的子女准备诸多手段,昊天道门首当其冲,反而不如我道门或清梦斋那般看的清楚。”
秦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甚至他此时其实早已经明白了张楚楚的身份,但他依然不打算承认,因为他清楚言语上的承认,会给行动带来很多不便。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歧山老道叹息说道:“那日在这座殿前,我曾说过你最有趣的地方,就是你想便能做到,你不想,便能让自己都想不到……这不是什么禅锋,而是真实的感慨,你与张楚楚自幼一起生活,若真去想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秦杰没有说话。
歧山老道指着道光里那把白衣,说道:“这把白衣能隔绝一切,能传导一切,包括光明,本就不是人间应该有的东西,不知多少年前,你得到这把白衣的时候,难道没有觉得奇怪,难道你没有产生过什么怀疑?”
这把看似不起眼的白衣水火不进,刀枪不破,却又像张楚楚一样纯净,能够传导甚至放大持白衣者的念力甚至是昊天神辉,在修行界的典籍传说中,从来没有这种全能防御性武器出现过,甚至比宝树手中的盂兰铃还要神奇。
此时秦杰当然明白,白衣是修罗赐予张楚楚的武器,然后白衣又不知为何确认秦杰便是张楚楚的保护者,也开始保护他。
数年前的春天,他遇到了一个书生,那个书生腰间系着一个木瓢,手中握着一书生要拿腰间的木瓢换秦杰身后的白衣。
秦杰不想用身后的白衣换他腰间的木瓢。
书生没有说什么,走到清梦斋侧门,登上一辆牛车,离开了清梦斋。
后来秦杰才知道,那名书生便是清梦斋大师兄,当时牛车里坐着的是斋主,那是斋主又一次周游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而直到此时在太虚观里,他才真正理解,当年自己拒绝这一次交换,意味着自己错过了什么,只是一切似乎都有些晚了。
“白衣究竟是什么?”
“是一片夜色。”
歧山老道的答案很玄妙,很难懂,但秦杰懂了。
秦杰想到今天在太虚观里,自己对董事长和何伊说过两次:总经理也有看错的时候,这才明白原来所有这一切,真的只是看错了……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沈州市,落在一条巷子里。
总经理没有看到张楚楚,因为那时的张楚楚还无法被看到。
他看到了堂主府里一个小男孩。
他看到了一个生而知之的人。
于是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修罗的儿子。
张楚楚靠着秦杰的肩头,听着场间的对话,脸变得越来越苍白,神情变得越来越黯淡,因为她记起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记得那一天,一个穿着脏棉袄的老人走进了老笔斋。
老人对她说:“你相信机缘吗?”
她还记得老人临死前,回头望向坐在树下的自己,显得很犹豫很挣扎,直到最后才解脱明悟,微笑着说道:“原来你才是我的机缘。”
“她是修罗的女儿,她正在苏醒,修罗的目光即将落在她的身上,所以你会觉得她会死去,因为你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瓦山三局棋是让她下的,却也是给你看的,第一局乱柯残局,需要白棋弃势,第二局棋是想让你了解光与影的对立,第三局是想让你看到世界毁灭的景象,所有的这些,都要让你学会放弃。很遗憾的是,前面两局对你没有意义,而第三局里,那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也不能让你的心意有任何改变,那么真实的世界呢?”歧山老道看着秦杰的眼睛,叹息说道:“如果我们身处的人间世界,将要因为你背上的小姑娘而毁灭,你会怎么选择?”
秦杰一直都知道张楚楚很特殊。
但他知道自己也很特殊,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毫无疑问是特殊的,所以他总以为张楚楚的特殊,来自于自己的特殊,因为她是自己的本命。
然而他没有想到,原来张楚楚才是特殊的那一个。
“大师兄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些天还是很久以前?”秦杰看着歧山老道问道,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想要再次确认,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仅次于张楚楚身世所带来的危险。
第457章 魔!(六)
“我并不清楚,但大先生在信中已经说的非常清楚,斋主让你们来太虚观治病,想看看道宗有没有办法,去掉她体内的那道阴寒气息,便是因为清梦斋知道道宗有应对修罗烙印的方法。”
“原来师父……也早就知道了。”秦杰自嘲说道,到了现在,有很多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都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当初从荒原归来,大师兄一违平日温和善意的性情,坚持地反对自己和张楚楚在一起,想来便是隐约猜到了张楚楚的真实身份。“但师父同意我和张楚楚成婚。”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明白了某些事情,于是他最珍惜也是他最珍稀的那种情感,重新回到体内,那种情感叫做信任。
于是他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异常明亮锐利,看着殿内诸人。
开始缓缓拍打刀鞘,很有节奏,充满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信心。
符刀的刀鞘很硬很厚,手掌拍打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很沉闷,而且不可能如何响亮,哪怕道殿里这般安静。
也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宝树道长看着秦杰,说道:“只要你肯把修罗之女留下,交由我太虚观处理,那么你可以自行离去,而清梦斋会获得道宗最诚恳的感谢和尊重。”
秦杰没有回答他的要求。
宝树道长沉默片刻后,说道:“道石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如果你肯以天下苍生为念,那么我可以无视这段仇怨。”
何伊听着这话,身体微震,怨恨望向宝树,却不敢说话。
殿门处,程清看着秦杰说道:“八先生,没有人敢不尊敬清梦斋,但是既然已经确定她是修罗的女儿,那么无论是我剑阁,还是别的任何修行宗派,都不可能任由你带着她离开,请你理解这一点。”
秦杰除了问歧山老道,其余时间都很沉默,殿内的人们以为他还无法接受张楚楚是修罗之女的现实,所以等着他醒来。
此时看他神情,猜到他已经确定,想必心里正在经历痛苦的挣扎,众人同情之余生出和平解决问题的冀望,开始劝说。
在人们看来,无论秦杰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都必然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然而事情的发展,和他们的想像完全不一样。
“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