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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春努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
怎么会这样?
是谁偷袭了他?
我刹那间崩溃,这突发事件打破了我的美好想象。
没有谁偷袭他。至少偷袭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锥。或者说是一只锥的心。
这只锥就是失心锥。它此刻正躺在砖石之上,与刚才不同的是,已剖作两半,中间有一个锥形的空间,空空如也!
那里曾经有心么?如果有,也只是魔鬼的心。没有宽恕,没有爱,充满了毒辣、憎恨和阴险。就算李惟春留心防御暗袭,但怎能想到这是一只锥在劲气横溢的时刻,能牵引机关,释放出一只锥中之锥。
锥速之快,让你没有丝毫缓冲的余地。
这一招够阴,也够惊世。
萧老生此时大为解气:“哼哼,能尝到失心锥的奥妙,李惟春,你不枉死!”
李惟春微弱道:“失心锥怎么会有心?”
萧老生得意道:“如果没有心,又怎么会谈得上失去?只有失去了‘心’,才能显示出失心锥的真正威力。”
“你并没有赢。”
“我也没有输。”
李惟春惨然一笑:“名声不是幸福,是灾难,这下好了,想不死都不行。”他的眼角略扫,与我关切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我感受到了他的殷切希望,跨过门槛,走到他身边,扶住他。他把手伸进襟怀之中。裂帛之声响起,他撕下内衣一角,内衣是白的。他无需嗑破中指,只沾了沾胸前伤口汩汩喷出的血,洋洋洒洒在写。
我看着他写,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想到你度日如年,特别是像今天这样冷空气袭来的时候,更是心如刀绞。你总以为我是没有泪水的人,实际上我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在别人面前,我尽量忍住眼泪,吞下泪水。因为我特别怕你难过,发誓在任何人的面前不流泪。可我今天却不能控制我的眼泪。不是因为我的心变软了,而是因为很多受苦受难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信毕,李惟春认认真真地署上了名字。
那个名字并不是“李惟春”。
而是“春天”。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是生命的开始,是美好的开端。
他署名“春天”,是寄寓于此,还是另有深意?春天是无处不在的,在李惟春的心里,早就给春天留了位置。
李惟春把血书塞进我手里,使劲地捂着我的手:“洛阳西郊,观海亭,绿衣,给。。。。。。”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忧伤,依次是挂怀、冀盼、感激、释然。。。。。。最后僵住,慢慢松开了手,瞳孔渐渐散开。
没有杀气,只有安详。
我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口,气息全无。我退后一步,轻叹一声,眼睑不禁湿润。深深地给他作了一揖。一为敬佩,二是送别。
可惜一代英雄楷模,就此殒命。
但这堵“墙”并没有倒下。。。。。。
李惟春临死也没有倒下,宁死也不肯倒下!
第五十八章 君山七雄
萧老生踉跄地走了几步,挪到李惟春的近前,仰天长笑,笑声既有得意,又有佩服,也有寂寞的悲凉。。。。。。
我揉紧了血书,骨骼在轻轻作响,用手慢慢摸着凉滑的枪身,又微微一笑,“李惟春,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萧老生俯下了身子,许是在寻找些什么?但唐密似乎抢先找到了,他像拔萝卜似的从雪地里拽出一只黄澄澄的锥,留下一个坑。
唐大宝嚷着大嗓门道:“这就是所谓的‘心’?”
唐密把玩着手上的金锥,感叹道:“三尺龙泉,鱼肠短剑,都比不上失心之锥。汉初淮南厉王刘长,刺杀辟阳侯审食其时,用的就是这种小型的金锥。”
萧老生慢慢直起了身子,声带嘶哑,伸出食指,勾了勾:“给我。。。。。。”
唐密见萧老生急切的样子,眉宇孕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帮你找的。”他说“帮”的时候,咬字很重。
萧老生沉默着,凝想这话的意思。
唐密缓缓递上了金锥,如果他趁隙而攻,不知此刻枪伤加身内力尽泻虚弱得像断角犀牛的萧老生能不能经受得了一击?但唐密不会,他没有把握。就算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萧老生,唐密也不会轻易下手,人最怕高估自己。
高估的教训是惨痛的,例子就在眼前。
萧老生毫不犹豫地接过,收入袖中。
红脸美髯汉子道:“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的父亲是进士,因弹劾当朝权奸,被削职勒令归籍,不久又被捕下狱,受尽酷刑而死。这个少年进京讼冤,敲登闻鼓撞景阳钟,并在公堂之上出锥击伤主谋,追杀凶手,皇帝不但不怪罪,反而叹其为忠臣孝子。”
“忠臣孝子么。。。。。。”萧老生踏出了一步,他必须保证每一步都平衡,这样他才能走下去,“十六岁的少年如今已长成年近不惑的中年,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过,这个少年的灵魂也堕落的得可怕,孝子还是那个小子,忠臣却已是逆首。”
“冠存羽!”萧老生厉声喝道,“别忘了你是君山的人,而我,是君山的大总管。”
噢,枣面美髯就是君山七雄之一的冠存羽。狄希看好的未来英雄,《荆襄人物志》的《客籍录》有关于他的具体介绍。那么,与他一道同来的华服公子九成也是七雄之一。可惜那本书在金老汉那,要不然他们的身份我一窥便知。
华服公子道:“你们俩别忙着吵,还有余孽未除。。。。。。”
这“余孽”我听着格外刺耳,是以对华服公子第一印象欠佳。
冠存羽道:“贺兰若,我听得明明白白,萧老生答应放他一马,你没有听到吗?”
华服公子叫贺兰若,是君山七雄无疑了。
贺兰若却是一笑:“嘻嘻,我耳朵没有冠兄好使。”
萧老生涩声道:“我是答应放此人一马,不过贺兰老弟若是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我胸中就像被泼了一杯冰水,彻底凉了。萧老生若要强词语夺理,我也没有办法。
冠存羽寒着脸:“出尔反尔,君山的脸都让总管大人您丢尽了。”
萧老生的怒气却再也抑制不住地翻涌上来,正要发作,却哇地吐出了一口血,然后迅速萎顿下去。
李惟春给他的创伤足够让他几个月不能再动武。
第五十九章 断魂砂
唐密上前扶住萧老生:“大总管,你。。。。。。”
萧老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唐密也就不再追问,目光对准了冠存羽。
“冠兄这样说就不对了,”他摊开双手,点指着唐大宝和唐玉,“总管应允是一回事。我们仨兄弟并不是君山的人,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贺兰兄自然也不是一回事,就好比冠兄是君山七雄,却也不帮衬自己人,同样不是一回事。”
唐密绕口令地说了一大堆“一回事”,翻来覆去就想说明一件事——他们想赖账,而且赖的理由还很站得住脚。
“嗤”,一道刺目而迅捷的寒星倏然而至,我感到劲风的时候,天色落入夜幕之中。还好有雪,白莹莹的雪。叮!刀从鞘中一划而过。刀柄及时狙击了蓝星。
“当”的一声,虎口大震,我胸中血气翻滚。只因蓝星来的太快太猛,我没有止住余势。蓝星从我面上一掠而过,冲散了我的发型。
我看准了,是毒蒺藜。
唐大宝骂骂咧咧:“龟儿子,糟践老子的好东西。”
我反唇相讥:“龟儿子你骂谁?”
“骂你呢!”唐大宝随口便道,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唐密狠狠地盯着他。
唐大宝自觉失言,恨声道:“妈的,你占我便宜。”
其实我也是从金老汉收藏的一本书上看到的,主人公以泼皮无赖的口吻戏耍宵小之辈,于是我灵机一动照搬过来。
唐大宝冲天而起,撒下无数片铁蒺藜。说是无数,大概也就七八片的样子,只是他的手法甚是高明,每一片铁蒺藜射发的时间不同,方向不同,漫天皆是镖影,欺骗了视觉。
我挥起金错刀,管他三七二十一,呼呼地把刀舞得滴水不漏,身随刀走,但闻“当”、“叮”之声,铁蒺藜已被我悉数崩飞。
唐大宝身影一落,顿时气得哇哇大叫:“怂娃,我捏死你!”
我挖苦道:“重庆崽儿的砣子硬,成都妹儿的嘴巴狡。蜀中唐门只会嘴上讨快活么?”
唐大宝怒吼数声,袖子一扬,甩出两枚铁蒺藜。这两枚速度并不快,比流星要慢一点,临近一尺左右,我从容挥刀。唐大宝忽然又一扬手,照例还是两枚铁蒺藜,速度是方才的双倍,电光火石般射至,在我的刀没有拨落它们之前撞上了前两枚铁蒺藜的尾翼。
前两枚铁蒺藜的方向立时改变,沿着我左右斜斜偏出,掠到我的耳后。
什么意思?他制造危局,又替我解围,莫名其妙。
后两枚铁蒺藜撞击之后就跌落在地上。
我刚要舒口气。这时,他再次发出铁蒺藜,同样是两枚,更快,是双倍之双倍的速度。我正要挡,蓦然发现,不是奔着我而来,而是奔着第一批的两枚铁蒺藜而去。噌,好像轻轻蹭了一下。我感到背后恶风不善,急忙回身自救,眼角余光扫及之处,两粒寒星电射而至。
可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蒺藜又多出了一枚。
正面的唐大宝自信地笑了,在他的眼中,我成为一具尸体那是迟早的事。
唐密的嘴角也逸出了笑意,对唐大宝的表现很是嘉许。
唐大宝的话很糙,但他的手艺却很细腻,也富有欺骗性。当你以为躲过第一招是实招的时候,他表演给你看的是虚招;当你以为躲过致命一击的时候,才发现真正致命一击还在后头。
他煞费苦心地用分四批射出了八枚铁蒺藜,第一批似虚却实,第二批似实而虚,第三批虚虚实实,第四批实实在在。
前后交攻,腹背受敌,留给我的反应时间只有一秒,我该怎么办?
我心一横,身子转过去,金错刀左右蛇形一摆,将身后两枚铁蒺藜拨落,再回转,接那最后一枚。
来不及了!
回刀来不及,俯仰也来不及。我只能下意识地伸出两根手指,闭上眼,全靠本能一夹。。。。。。
我没有感觉到疼痛,缓缓睁开眼。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一脸的不信。我看着食指与中指之间,最后一枚赫然夹住了。
连我都不相信。
唐大宝的脸色很难看。
武学之道,虚实相生。只是唐大宝的虚实过于繁复,不如攻我一点,寻隙一击。
一向静如深水的唐密面色也微变,凝重。
他吻了吻手,又搓了搓手,就在这一刻,十数道冰冷的幽光,无声无息地穿透雪幕,向我飞袭而至。
唐密不经意地轻轻一搓,就下了杀手,真是不简单,境界较唐大宝那是高一层了。
那些幽光来势极快。我思也未思,也无暇去思,一刀迅疾劈出。这一刀看似轻灵,实际上模仿的是李惟春的四十九式断魂枪,一刀好似化做了千百刀,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旋劈而至。
刀光盖过了幽光,似流水般蜿蜒不尽,源源无穷。
唐密轻噫一声,掸了掸手,仿佛是在拍落灰尘。高亢的“呜”声破空,一束幽光以我无法判断的极速推进,从我的左肩一闪而没。我退出一丈来远,以刀支地。
只是一击,便已受伤。
我的脸上一定挂着惊骇欲绝的神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密。
他若无其事,好像我在他眼里竟没有他的指甲重要。神思一呆,伤口竟有些发麻,随即头也有些微微的晕眩。
我撕开了衣服,露出皮肉的中嵌有唐门的暗器——蚕豆大小,不规则的石状物,像镔铁,闪着妖艳的色泽,显然喂有剧毒!伤口处胀起的紫黑慢慢扩散成一圈蓝汪汪的晕。。。。。。
断魂砂!
第六十章 留下我的人
我喉咙中涨起一丝铜甜味,强压气息,将涌到口中的鲜血生生吞了下去。
唐门郎果然不是易与之辈,还是不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