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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的公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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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哇”的一声,有人哭了。
哭的人竟然是泥鳅,哭得在场的人莫名其妙。
范微澜期待泥鳅发挥个人英雄主义的心思一下子被雷得无踪无影。
视泥鳅如临大敌的杀手们也变得手足无措,他们没遇到过未战先哭的对手。
杨悲秋刚刚凝结起的杀气同样被这没有征兆的一哭搅乱了。
然而泪未拭干,泥鳅忽然挟风驰恃雷般出手。
哭声只是掩饰,或者是幌子,不高明,却能制造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徐杰第一个倒下,接下来是单三铁,然后是杜确。。。。。。
泥鳅一口气赤手空拳攻出一十三招长拳,并不高深的武功却收获了高倍的回报。倒下的人跟他的出手次数成正比。他攻击的姿态像一头饥渴的野兽,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拼命地以打倒敌人为己任。
那些杀手都因开场的迷惑和不适应他武功的节奏或死或伤。只有一个杀手例外。这个杀手通身除了一条金腰带,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所用的也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可他的节奏感很好,快速捕捉到了泥鳅的空门。
泥鳅做出了最快的闪躲动作,但仍眼睁睁地看着那柄腰身黯淡无光的匕首刺进身体以至没柄。人在将死之时,总有那么一点时间够你说半句话或者做一点事,泥鳅毫不犹豫地挥刀横劈杀手,令他意外的是,杀手竟然没有躲开。金腰带的杀手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珠,用手捂着喷血的伤口。
泥鳅放开刀,想要回身却一头栽倒。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数年后,江湖出现了一个高手,他喜欢束一条金腰带练功,十年后练成了冠绝天下的搏击之技,几乎纵横无敌。
泥鳅在倒下的一瞬间给了范微澜一个眼神,意思是说,不要让我白死。
范微澜趁隙遁逃。他含泪而行,口中不住地念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话,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身以成人。以前他一直为道教的门徒讲出儒教的方言而疑惑,现在终于明白了。。。。。。
有些人野兽般活着,灵魂并不卑贱。




 第八章 公子决死(下)

没走多远,范微澜就被杨悲秋与曹无伤追上了。论单打独斗,曹无伤、杨悲秋以及他的某一手下,任谁也不能胜范微澜,但数人联手就难说了。一来刚才的苦战让范微澜消耗不少体力,二来冲下山时范微澜与数人交手已受了外伤,流血过多。
杨悲秋见一时难以取胜,又开始鼓动唇舌。辱骂变成慈悲。毁谤转为赞誉。
“年轻人,看你一表人才,杀之可惜,只要你交出逆党余孽,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范微澜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毫不为其泱泱大度所动。他不说话,将饱满的愤怒注入手中的凤矩剑。剑气如虹,捏合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提剑迅捷、跳跃、翻飞,每一个招式都那么绚烂而精彩。
杨悲秋暗自吃惊,这小伙子果然不同凡响:“要是你投效我孤星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天天指着杨悲秋和曹无伤:“叔叔,别听他们的,他们是坏人。。。。。。”童声糯糯的,却兀自带有一种硬气。
杨悲秋大怒:“小丫头片子,没教养,大人说话多什么嘴!”一边吆喝着手下穷追猛打,一边做思想渗透。
曹无伤对杨悲秋如此好的耐心感到不解,他觉得在这个争分夺秒的夜晚,时间最宝贵,再不痛下杀手,万一又冒出个“程咬金”来,那可是无穷的麻烦。
“杨兄,猪往前拱,鸡朝后刨,各有得食的活儿。你何必对这个人如此执著?”
他当然不能理解杨悲秋的心思。
什么猪呀鸡的,杨悲秋恼火地看了曹无伤一眼,微微蹙起的眉头有说不出的轻蔑。他可不能让范微澜这么随随便便地死了,那璇玑图可就成了千古之谜了,然而他也没曹无伤想得那么有耐心,他心里也对说降范微澜一事打起了退堂鼓。
“击破别人抵抗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他们抓狂的时候找几个白痴来,绑架比杀人更有效率。”
曹无伤虽不聪明,但这句话还是能领会的,他对杨悲秋的手下发出指令:“抓住那个小女孩。”
杀手对曹无伤的指令可谓不屑一顾,他们的眼睛都瞧着杨悲秋,只有杨悲秋亲自下令,才能号令他们。
曹无伤不无尴尬地孤身欺上。范微澜一边周旋,一边也在观察。杨悲秋那厢剩余的几名杀手由于曹无伤的贸然发令与杨悲秋的暂时缄默而出现了某种思维上的混乱,导致攻击上的暂停,这使得范微澜有了喘息之机,在一动数静的空隙之中,范微澜余光一扫,旁边有一片小树林。范微澜虚晃一招,穿过并不稠密的人墙,单脚在一棵老槐树上点了一点,蹦起来一丈之多,再用剑一掠树干,借力窜入树丛之中。
杨悲秋不再缄默,猝然发令:“追!”
树丛里一阵枝条摇摆,青草起伏,几个高矮胖瘦不同的江湖客飘了进去。
范微澜从不屑偷袭这种小人行径,但事急从权,再加上对方也比较阴险,自己死不足惜,要是公子的子嗣不保,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坚强公子。想到这里,他也就顾不得什么风度了。
甩尽眼前的杂色,放大对方的动作,挖掘那些细小的被藐视的缺点,不多时,范微澜看准一个肥大的身影,他断定那是曹无伤,折断一根树枝就向黑影的方向掷去。只听有人嘿呀叫了一声,脚步的声音一轻一重,八成受伤了。范微澜一喜,脚尖再一点树梢,人又跃往另一棵树,唬得那些黑暗中的杀手一惊一乍的。他故意摇动树干,迷惑对方,然后再度跃起。
“滚出来,有种出来较量。。。。。。”
“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
“小赤佬。。。。。。”
范微澜摸出口袋里的石子,伸指一弹,但听得噗通、噗通、噗通三响,倒下去仨。他心里盘算,只剩杨悲秋了。
他压着枝桠俯下身段,在模糊的夜色中,见到钩状的反光,如鹞鹰般俯冲欺至,毫不犹豫地横剑反撩,腋下穿刺而出。
噗!
明显感觉扎中了肉体,范微澜嘴角微翘,心想,了结了。他想拔,剑却好像带着倦意滞留在对方身体之中,不肯出来。
一人在身后狞笑不已:“上当了,你还是太年轻了。”那声音正是杨悲秋。
范微澜诧异万分,他不明白杨悲秋明明中了招,怎么却如没事人一般?杨悲秋点亮了火折子,范微澜这才看清,凤矩剑的确是穿心而过,只是穿的不是杨悲秋的心,而是木人的心。
范微澜不知杨悲秋什么时候居然用残枝败叶扎成人的模样,待他的剑洞穿木人之后,杨悲秋才显山露水。那木人的中央嵌着一块包袱状的磁铁,正是这块磁铁将他的剑牢牢吸附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笑声掠过,杨悲秋的钩锋便毫不犹豫地刺过范微澜的肩头,然后一个血腥地回拉,钩尖扎进了锁骨的位置,像啮齿似的啃着琵琶骨不放。
范微澜“呜”地闷哼,紧咬牙关,愣是没有叫出声来。豆大的汗滴溶进伤口之中,增添了无穷的疼痛。
曹无伤一瘸一拐地赶过来,掌中刀把子对着范微澜的脑袋就是一下:“叫你打。。。。。。”
杨悲秋脸一沉:“曹老弟,你这是做什么,那女孩子呢?”
曹无伤闻言停手,拔目四顾。天天正隐在一棵树的背后,一根衫带被晚风带起,飘了起来。曹无伤不禁露出狡黠的微笑,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范微澜见状,负痛大喊:“天天,快抱着弟弟走!”是时,范微澜由于要施突袭,已将纬仔交与天天。
杨悲秋眉头一皱,手上加劲,“滋滋”地好像拉弦,锋刃与骨头的摩擦清晰明了地在树丛里跳跃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音符。
范微澜压着疼意,筋脉因为阵痛像蚯蚓蜷曲着打结,几乎要破肤而出。他把牙齿咬到出血,也不当着敌人的面惨叫,极力压抑的呜呜低吼犹如愤怒的猛虎发出的低啸。
曹无伤不管这些,他听见范微澜的喊叫,急忙脚上加紧,几步窜到天天所躲的树前,手臂左右一抄,勒向树腰。他正要为抓到天天而欣喜,却突然觉得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美好。甚至不妙。他大叫起来,就像他受的罪比范微澜还大似的。他抱到的不是天天,是一束荆棘。荆棘上尖刺不但刺破了他的衣服,也钉入了他的皮肉。
杨悲秋也“呀”的表示了不解与吃惊。那些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杀手一边揉着伤处,一边面面相觑。
与他们态度截然相反的是平地一声雷的从树冠上散落下来的震彻树丛的大笑。
“哈哈。。。。。。”
一个人从树梢跃下,落地无尘。
“我叫鞋拔。”他对着众人如是说。
——鞋拔的作用就是方便穿鞋。没有鞋拔,人们一样穿鞋,只是少了些许方便。
“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给坚强公子提鞋也不配,但我愿意做一些微薄的事,帮一点小忙,因为公子说过,仁慈之心的体现,不是施舍,而是同甘共苦。”
杨悲秋哼了一声:“世人只愿共苦,哪里舍得同甘。夫妻如此,朋友如此,师徒也一样。”他的话让曹无伤倒吸了一口冷气。
鞋拔摇了摇头:“我不识字,懂的道理不多,但还知道,一个人吃得多少、干活轻重、睡得好坏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公子对得起他的良心,我也对得起我的良心。”
杨悲秋冷笑:“凭你也敢奓翅儿。”
鞋拔还真是实心眼儿,实话实说:“我不会武功,但我会抱大腿。”说着,他就去抱杨悲秋的大腿。霎时,范微澜也一拍胸口,将离别钩震出体外,人也一头撞向杨悲秋的腰肋。
杨悲秋耍猴似地轻轻一跃,鞋拔便扑了个空,再在空中一折,躲过了范微澜。但这一躲,也让范微澜摆脱了他的离别钩。范微澜换手接住凤矩剑,迅速撤步,卫护天天。
杨悲秋一瞅范微澜脱身,就要去追,却又被鞋拔纠缠着。他只好收住脚步,轻松一拧身体让鞋拔扑空。但鞋拔不放弃,还去抱。杨悲秋躲开的同时还不忘取笑他。
鞋拔不气不恼,依然孜孜不倦地抱杨悲秋的大腿。杨悲秋被鞋拔的死缠烂打弄得厌烦了,扬起手中的钩就要下死手。范微澜眼见鞋拔性命不保,一边护持着两个小孩,一边仗剑直取杨悲秋。
杨悲秋不敢怠慢,钩势回转迎上范微澜的剑。就在剑钩交击的时候,突然鞋拔的声音响起了。
“抱到了,抱到了。。。。。。”
只见他正以匍匐的姿态拜倒在杨悲秋的下摆,两只粗壮的臂膀缚住了杨悲秋的一条腿。他的眼眶里闪出了泪花,他抱着杨悲秋的腿不松手。
“你们快走。。。。。。”
范微澜有些不甘,但鞋拔叫得凄切。身边的天天早已吓得哭了,一个劲地喊“叔叔”、“叔叔”,范微澜心乱如麻,一咬牙,顿了顿脚,扬长而去。
杨悲秋想要追赶却被鞋拔拖着,他又怒又恼,奋起一掌在鞋拔的顶梁门上拍落。
鞋拔的眼中渐渐没有了温度,只有寂静的萧索。强烈的酸楚从范微澜的鼻腔狠狠涌出,觉得身体很冷,情感很麻木。有时,你必须敬佩这样的人,虽然死时起的作用不大,但总有一种感动让我们泪流满面。
不,我们很坚强,我们不需要眼泪,但我们的眼泪也是坚强的。
实际上,我们只是经历生活。
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到遥远的地方去。
我们是世上的朝拜者与陌生人。。。。。。
鞋拔面目宛然,嘴角带笑,神情栩栩如在生时一般。
清凉山铃阁。
坚强公子从容出了内室,在琴边坐定,边抚边吟:“雨中风貌,四海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
他的脉象未因毒气的侵入而孱弱,反而随着琴声的高沆而加强。
明月若兰的心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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