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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年轻人的身影,男的一身黑色洋装,女的穿着半袖纱衣和长裙,看装束应该都是学生。看到杨朔铭醒来,他们的脸上全都现出了高兴的神色。
可能是被杨朔铭的突然醒转吓了一跳,坐在他床边的黄韵芝缩回了抚摸着他额头的手,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杨朔铭注意到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羞怯和惊喜。
杨朔铭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正仰面躺在一张整洁的床上,肩膀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过了。
“我……是不是睡了好长时间?”杨朔铭晃了晃有些微发硬的脖子,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好象……有五六天的样子吧?是不是?韵芝?”一个大眼睛圆圆脸短头发穿白色绣衣的姑娘笑着答道,又转头看了看黄韵芝。
黄韵芝轻轻的点了点头,用羞涩的目光望着杨朔铭,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那是一种难以抑制幸福感觉的可爱笑容。
“咱们先回避一下吧,让他们俩好好说会儿话。”白衣姑娘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黄韵芝。
“喂!我还没有谢过恩公救命之恩呢……”一位穿洋装的男学生抗议道。
“等会儿再说!”
碰上了白衣姑娘投过来的严厉目光,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向杨朔铭摆了摆手,和其他的人一起出去了。
看到杨朔铭额头上流下的汗水,黄韵芝起身拧过一条热毛巾,俯下身子给杨朔铭擦了擦脸,杨朔铭不自觉地盯着她轻柔的动作,闻着她袖口发出的淡淡清香,心神不由得一荡。
杨朔铭仔细地打量着她,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又显得有些慌乱,杨朔铭意识到自己这么死盯着她看给她带来的尴尬,不由得干笑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我真是睡了那么久了么?”杨朔铭笑着问道。
黄韵芝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来到了摆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巧精致的泥火炉旁,火炉上面在炖着什么。“你出了好多好多汗,喝点儿汤吧。”她取过一个精美的青花瓷碗,给他盛了一碗汤,端过来放在了床头的小桌旁。
杨朔铭有心想要装作不能动弹让她亲手喂自己,寻思了半天还是没太好意思,他直起了身子,看了看那碗汤,淡淡的香气和眼睛里出现的提示告诉他,那是一碗用银耳炖的鸡汤。
鸡汤的香气勾起了他的食欲,杨朔铭端起了还有些微烫的鸡汤,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下去,可能是怕烫着他,黄韵芝想要给他拿勺子,但看见他牛饮的样子,不由得吃吃一笑。
一碗热鸡汤下肚,杨朔铭感觉精神和气力都恢复了不少,他在床上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立刻疼得咧了咧嘴。
“医生说毒已经都去掉了,但毕竟少了一块肉,还得些日子才能长好,叫你不要乱动,按时换药。”黄韵芝看着他说道。她说话声音清甜悦耳,杨朔铭还是第一次有被女性说话的声音完全吸引的感觉。
听了黄韵芝的话,杨朔铭这才意识到,这一次的枪伤竟然差一点让自己濒临死亡。
在这个连青霉素都没有的时代,一点点的伤口感染就可能致人死命。
想到自己一时大意所导致的严重后果,杨朔铭的额头不由得又渗出了汗珠。
看到他又出汗了,黄韵芝取过毛巾,小心轻柔地给他擦了擦额头,杨朔铭强忍住了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开始用谈话来分散自己身体的注意力。
“刚才在这里的都是你的同学?”杨朔铭问道。
“嗯。”黄韵芝点了点头,“他们一直想要谢你呢。”
“你们是怎么被土匪抓上山的?”杨朔铭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里离城里太远了,路上经常有土匪打劫的,”黄韵芝说道,“每年假期结束回校,都要镇上保安队派人护送,这一次因为走的人多,护送的人又少,结果……”她似乎不愿意回忆起那些可怕的经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放心吧,以后,我来保护你。”杨朔铭不知怎么冲口而出这么一句话,黄韵芝可能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她说,一张俏脸羞得通红,但杨朔铭能够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无比的欢愉气息。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的一阵象是人摔倒的声音和笑闹声,杨朔铭知道,应该是学生们在那里听他们俩的墙根儿。
又过了几天,在黄韵芝和学生们的精心护理下,杨朔铭很快便恢复了,在这期间,黄侍尧、吴杰以及获救学生的家长们都来探望过他,但那位徐元锦徐大队长却一直没有露面。
在杨朔铭恢复之后,黄韵芝却不再一个人和侍女来了,每一次来看他的时候,都是和黄夫人一起过来,杨朔铭当然明白她的心意。虽然说她的父亲有意将她嫁给自己,但现在他们并没有成亲,在一起还是多有不便。毕竟这个讲求礼法的时代和他原来所在的时空有着太多的不同。((m)無彈窗閱讀)
第十六章 再起波澜
(本章免费)
恢复后的杨朔铭到镇上闲逛时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双龙镇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乱石山匪帮的被剿灭给了附近其它的匪帮以极大的震骇,加上听到了官兵大队进驻双龙镇的消息(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原先打算合力攻下双龙镇的匪帮们也散了伙,各自退回老巢固守,轻易不敢下山滋扰。在保安队剿灭了乱石山之后,双龙镇及附近地区的往来山路得以畅通,商民百姓对保安队无不称颂感恩,而杨朔铭亲手击毙了匪首贺黑驴,自然成了镇民们的景仰对象,无论他走到哪里,总会得到热情的招待和崇敬的目光。
对比双龙镇居民发自内心的真诚谢意,杨朔铭想起了自己在后世的几次见义勇为之后获救人却象躲避瘟疫一样的避而不见自己的经历,禁不住暗暗叹息。
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丢掉了那些本来一直属于我们的美好东西?
杨朔铭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又来到了刘老六的铁匠铺子里,想要再打一把“哮龙”战斗刀,而当他来到铁匠铺子的时候,却让里面热火朝天的打铁景象吓了一大跳。
看着光着磅子的铁匠们汗流浃背地打着铁,和角落里摆着的一堆堆矛尖和刀胚,杨朔铭象是明白了什么,他立即转身走出了铁匠铺子,去了保安公所。
来到了保安公所,一进门口,杨朔铭便听到了阵阵的枪声,他看到些从镇上临时征召来的一些年轻人正在保安队员们的指导下,排成两排,前排蹲座,后排站立,练习打排枪,只是他们手里使用的,并不是真正的军用步枪,而是土造的猎枪。
看着前方被打得浑身是洞的草人,杨朔铭暗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位保安队长徐元锦的身世,其实也是很让杨朔铭感到好奇的。
一个卫兵带着杨朔铭来到了徐元锦的屋子里,徐元锦象是在那里写什么报告,看到杨朔铭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笔,在椅子上直起了身子。
“伤好了?”他笑着问道。
“已经不要紧了。”杨朔铭笑了笑,又看了看窗外在练习射击的人们,问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有别的土匪要来?”
“你自己说过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怎么,忘了?”徐元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杨朔铭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熟悉历史的他当然知道,辛亥革命之后,有些事情,其实正好和历史教科书里面所描绘的轰烈烈振奋人心的样子相反。
就象很多农民对于革命的理解那样,他们认为没了皇帝,就是没了王法一样,当时各地很多的民军虽然没有真刀实枪地打天下,但他们却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有功。很多人只要当过民军,就会弄一功牌回家,多数是银子做的,回到家之后就象范进中举似的,那叫一个牛叉,祠堂里领祭肉都是双份儿。但更多的人并不想回家,因为他们原本就是“绿林豪杰”,好不容易进了城,要留在城里享福。参加民军的好汉们在进城之后,觉得现在什么都可以做了。各地的民军在进城之后往往各据一方,大开烟馆赌馆,公开贩毒开赌。同时,天天跟新政府要钱要饷,不给就闹事。甚至拦路抢劫,由于争地盘,抢财源,各路民军经常发生火并,你杀过来,我杀过去。有的民军的统领居然会在大街上被另一伙的民军杀掉,连手枪带金表金链子钱夹子统统被抢走,弄得城里的居民,天天提心吊胆。而这样社会秩序大乱的背后,是无度的奢华,尽情的享受。不少民军的官佐,在革命“成功”后迅速腐化,吃喝嫖赌,买妾纳妓,无所不为。不只原来出身帮会和绿林的好汉如此,就是一些革命党人、新军军官,也一样开了禁,拼命放纵自己的,几乎成天泡在温柔乡和酒乡里。前方有事,找不到军官指挥,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全都烂醉如泥。军官这样,士兵更是跟着学样,经常有夜不归宿的。在醇酒妇人方面,革命党人似乎特别地在意,稍有条件,就拼命地享用。好象这样才能表明革命就是跟腐朽的封建清朝对着干。象清朝明令不许官员狎妓,革命当然就可以开放了,封建礼法要“存天理,灭人欲”,革命当然就得“灭天理,纵人欲”了。对于多数革命党人而言,革命嘛,就是一种解放。解放嘛,当然首先得解放。革命军政府好不容易筹来的钱款,好多都送进了酒楼妓院。而一旦钱没了,很多民军则整队人马出来抢劫,和盗匪无异。
对于这样的革命,商民百姓当然大失所望,在他们看来,现在混乱的局面,或许还不及清朝统治的时候好些。
这也就是尽管武昌首义后不久,中国的多数省份都宣布独立了,看起来革命军声势浩大,人多枪众,而为什么占了这么多省份的革命党人,却在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其实不很情愿的情况下,依然几乎全体一致地要跟军事强人袁世凯妥协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样土匪一样的民军,想要和袁世凯正规的北洋军对抗,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因此在总统换人之后,留守在南京的黄兴主动将其大部分都解散了,在打发广东民军回老家的时候,还发现大量下级军官在南京都娶了妻室。后世的历史教科书一直对黄兴主动解散南京留守府颇多恶评,更有上纲上线的爱国愤青认为黄兴背叛革命向袁世凯主动投降!但知道个中真相的人都明白,黄兴的作法是完全正确的。
依靠这样的军队,能成事才怪。
革命党人及其军队的不堪一击,在二次革命的时候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杨朔铭知道,在他现在所在的江西,李烈钧还算多少打了几仗,而其它地方的民军,在北洋军一到的时候,好多都是一枪没放,就倒戈的倒戈,逃命的逃命。转眼之间,胡汉民和陈炯明就成了光杆司令,只好也脚底抹油走人。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的家乡广东,号称革命党人最多的地方,就这样一下子没了,一点面子都没给。
对于“二次革命”最后是什么结果,杨朔铭其实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确切地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历史时空之后,在养伤的这些天里,除了和黄家美女闲聊之外,杨朔铭也想过能否助李烈钧一臂之力,改变“二次革命”的结果,但他在思考了多次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自己毕竟不是奥大天使,人家穿越好歹还带了一张ps的和孙中山先生的合影照片,可以用来骗取革命士兵的信任当上革命军的司令。而他是光身穿越来的,虽然本人有点本事,但面对眼前的形势,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