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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刻之前,正阳门外的冀州军尚有万余,然而一刻之后,却只剩下寥寥数千人,这数千人在太子李炜的命令下死死守住正阳门,不给西军任何攻入皇宫的机会。
或许有人觉得,西乡侯韩裎率领两万西军攻打泰山贼寇整整年逾,都不曾将泰山贼剿灭,这西军的实力能强到哪里去?
可事实上,西乡侯韩裎之所以无法剿清泰山贼,只因泰山贼熟悉当地地形,避实就虚,迂回游走,专袭西军守备薄弱之处,整整年逾都不曾与西军展开任何硬拼硬的死仗。
若非如此,恐怕西乡侯韩裎早已凯旋而归。
也难怪,毕竟'冀京四镇'名声在外,强如泰山贼这等地方豪寇,亦不敢轻易应战。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李炜所提防的,可不单单只是西军'解烦',他心中最忌惮的,乃是梁丘舞所率领的东军'神武',冀京四镇中最具攻击力的铁骑。
要知道,冀州军入城已有一个多时辰,可东军'神武'却依然毫无动静,甚至于,就连卫尉寺的兵马也未曾露面,太子李炜不傻,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而文钦显然也明白其中利害,可问题是,北军之中支持他的人终究只是少数,在他之前,文嵩当了二十余年的光禄寺卿,其声望、威信,又岂是文钦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得不说,眼下的局面对于太子李炜而言实在过于不利,尽管他已拿下正阳门,但却无法再踏足皇宫一步。
而这时,五皇子李承与文嵩等人亦步下了城楼,在皇宫内的广场上再次组织起北军,配合正阳门外的西军,两面夹击太子李炜麾下的冀州军。
望着自己的弟弟李承站在无数北军士卒中,指挥着北军攻袭自己麾下兵马,太子李炜又气又急,忍不住大声喊道,“承,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么?——你已经输了!”
“……”或许是听到了太子李炜的喊声,五皇子李承冷笑一声,说道,“执迷不悟的乃是太子殿下才对!——本殿下还没输呢!”说着,他转头望向身旁,低声说道,“耿师傅!”
毋庸置疑,李承口中的耿师傅,正是皇宫内廷北军四大供奉之一,'朱雀宿将'耿南。
“殿下放心,交给我等便是!”轻笑着说了一句,'朱雀宿将'耿南手握着赤红色的铁戟走向太子李炜方向,口中义正言辞地说道,“太子殿下,您贵为当朝太子,竟欲图谋造反,耿某身为宫廷供奉,不得已要将太子殿下拿下!”说着,他挥舞着手中铁戟朝太子李炜杀了过来。
不得不说,此人不愧是被陈蓦所看中、并选为六神将之一的人物,武艺着实惊人,寻常士卒根本就不是他对手,但见他手中铁戟连连挥舞,顿时,断臂残肢乱飞,鲜血四溅。
然而,就在这'朱雀宿将'耿南即将杀到太子李炜跟前时,他忽然感觉手中的铁戟仿佛不听使唤。
“这是……”'朱雀宿将'耿南皱眉望着不知何时缠绕在铁戟上的细细铁线,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皱眉望着面前不远处,嘴上轻蔑说道,“原来是'四姬'之一的'鬼姬'……”
或许是听出了耿南话中的轻蔑语气,金铃儿心中大怒,暗想当日若不是自己身体不适,岂会失手所擒?
想到这里,金铃儿轻斥一声,冷冷说道,“受死!”说着,他一扬手中的铁丝指环,抖开无数条肉眼难见的铁线,将耿南笼罩在内。
倒不是说金铃儿替太子李炜解围,只是她纯粹气不过当日被'朱雀宿将'耿南制住罢了,毕竟,那日金铃儿几乎是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被对方制住,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然而令金铃儿颇为气愤的是,'朱雀宿将'耿南身后闪出一个不长眼的家伙,硬生生用手中的铁棍将她挥出的铁丝搅在一起。
“耿兄,这个女人交给我!”那人淡淡说道。
在金铃儿又气又怒的目光下,太子李炜望着那人面色微变,喃喃说道,“'青龙宿将'何兴……”
瞥了一眼金铃儿,'朱雀宿将'耿南耸了耸肩,朝着太子李炜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面色微变,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太子李炜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让他异常熟悉的男人。
“陈……蓦!”捏紧了手中的铁戟,耿南在一瞬间摆开了戒备的架势。
在'朱雀宿将'耿南凝重的目光下,陈蓦缓缓抬起右手,虚握成拳,冷冷说道,“耿鬼,当日没能留下陈某,你就应该清楚,陈某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已没有机会了!”
“……”听着陈蓦那满带着杀意的话,'朱雀宿将'耿南额头不禁渗出几许冷汗,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铁戟。
而此时,太子李炜正一脸诧异地望着陈蓦的背影。
这家伙是何人?
何时出现在此地的?
还没等太子李炜反应过来,忽然间,皇宫外响起一阵震天般的马蹄声,犹如九天轰雷一般。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太子李炜面色猛变,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他隐约瞧见,有一支身穿赤红色铠甲的骑兵,正奋力冲击着西军的后背,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将西军冲散地首尾难顾。
来地可真是时候啊……
咬了咬牙,太子李炜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女人的名字。
“长孙湘雨……”
在他看来,也只有那位多智近乎妖孽的女人,才能够对战局把握得这般精准。
不妙啊,照这样下去,承此番必死无疑……
望着远处的李承,太子李炜深深皱紧了双眉。
、第八十二章 皇城风雨五
马背上的铁骑,下了马的悍卒,用这句话来概括东军神武营的骑兵,简直就是最恰当不过。
或许有人觉得,梁丘舞乃是谢安的妻子,难道谢安却还不了解自己家中这位娇妻麾下的雄兵其实力么?
事实上,谢安对于东军的实力,确实没有一个准确的估计,或者应该说,他对东军实力的了解,尚停留在梁丘舞、以及东军四将个人实力的程度上,毕竟谢安至今未曾亲眼看见过东军铁骑在战场的威力。
仅有的一次,当梁丘舞率领五千东军铁骑长途跋涉支援远在长安的谢安时,谢安也因为震惊于陈蓦那惊世骇俗的个人实力,而错失了五千东军冲击十余万叛军的壮观景象。
然而今日,谢安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东军'神武'与西军'解烦',明明同样属于四镇兵马,同样是作为大周国都冀京的最后一股防守力量,然而眼下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却是,方才还将冀州军打得抬不起头的西军,此刻竟被东军四将所率领的东军铁骑冲得阵型大乱,几乎全军溃败。
谢安隐约记得,在出征西境叛军之前,他曾去过一趟东军军营,记得当时,东军士卒训练强度之高,着实连他大吃一惊。
明明是骑兵,却要求他们像寻常步兵那样训练基本功,三伏热天,数千名东军士卒赤luo着上半身,在宽敞的校场里重复着枯燥的枪术训练,甚至是跑步、蹲跳等基础。
或许是从那日起,谢安便已隐约明白,东军绝对并非是寻常意义上的骑兵!
其实在此之前,谢安也听说过,'冀京四镇'军队,其军中士卒皆为世代军户,尤其是东军。
为何东军的军饷始终是梁丘舞心中的一块心病?其原因在于,东军士卒从来不务生产,他们每日要做的,便只有训练,高强度的训练。
要知道,在近三十年里,东军仅出动过寥寥三、四次,其中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无非就是十八年前年的芜湖战役,以及五年前的冀北战役。
这两场分别由梁丘敬、梁丘舞父女二人所统帅的战役,充分体现出东军那极其可怕作战能力,前者将数万太平军击溃,阵斩第一代太平军统帅薛仁,后者直面应战十万北戎狼骑,只杀得那支草原游骑心惊胆战。
据兵部官员统计,此两场战役共阵亡东军将士九千余人,按东军规定士卒年龄十三岁到三十五岁的条例来算,眼下两万东军中,军龄长达十年以上的老兵,有多达万余人,五年以上者,数千人,对于一支长年累月无时无刻不在训练的军队而言,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一句,当初在函谷关下战场上,万余南军由于身上装备重量限制,无法在友军全线崩溃的情况下顺利撤退,因而留下断后,致使那留下断后的南军被十余万叛军团团包围,全军覆没,这究竟输地有多么的冤枉。
倘若当时年轻气盛的大军主帅吕帆能够稍避锋芒,不与陈蓦正面交手,或许函谷关的战局便要彻底改善,甚至于,也轮不到李寿与谢安在捡这份功劳。
被誉为铜墙铁壁的南军,其实力谢安早已见识过,而如今,被人称之为大周之锋芒所在的东军,其惊世骇俗般的杀伤力,着实令谢安眼前一亮。
要知道,梁丘舞至今尚未亲自出手,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倘若梁丘舞一旦亲自出击,东军的杀伤力还能提升一个档次,毕竟谁都知道,没有梁丘家历代虎将坐镇的东军,充其量只是全盛时期的七、八成实力罢了。
不过,叫谢安有些意外的是,明明东军营造出眼前这般优势,可梁丘舞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松气之意,相反地,这位女中豪杰秀眉禁皱,凝神注视着远处呈现出溃败之势的西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此,谢安好奇问道,“怎么了,舞?”
梁丘舞微微吐了口气,低声说道,“有些蹊跷……西乡侯韩裎至今未曾露面……”
“韩裎?”谢安愣了愣,脑海中下意识地回忆起当初他在冀京落魄时,韩裎曾打赏给他五两银子的事,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那个西乡侯……很厉害么?我是指武艺……”
梁丘舞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四镇年轻一辈中,除我外,文钦与吕帆武艺相当,就数韩裎最末……”
“那你担心什么?”谢安纳闷问道。
梁丘舞闻言摇头说道,“并未担心,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据湘雨所言,五皇子李承显然是拉拢了西乡侯韩裎作为其羽翼,可你也瞧见了,西乡侯韩裎本人迟迟未曾露面……总之,小心为上吧!”说着,她招手唤来一名东军士卒,吩咐道,“传我令,叫严开攻宣武门,陈纲攻崇文门……叫项青驱赶西军至冀京东北角,罗超在正阳门待命,以防乱党反扑!”
“是!”那名东军士卒抱拳领命而去。
好谨慎啊……
谢安有些诧异地打量着自己的妻子,他感觉,梁丘舞在指挥兵马的时候,着实无愧其东军上将的职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关注着战场上的瞬息改变,警惕、谨慎地很,与平日里傻傻呆呆的可爱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要不是谢安已太过于了解这个女人,他多半会怀疑,这个女人平日里毫无心机般的呆傻,是否是她故意装出来的。
或许是注意到夫君怪异的目光,梁丘舞双眉轻皱,疑惑问道,“安,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只见谢安呆呆望着跨坐在赤兔马上英姿飒爽的娇妻,忽而嘿嘿一笑,低声笑道,“舞,你正经起来,真的很威风呢……”
“……”梁丘舞闻言愕然地望着谢安,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没好气地说道,“照你的话说,我平日里不正经居多咯?——你以为我是你啊?”
她的话中,隐约带着几分不悦,倘若换做以往,谢安多半会被吓到,可如今,他已彻底摸清了她的脾性,闻言笑着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平日里实在看不出来,可眼下,舞当真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呢!”
果不其然,见谢安出言称赞,梁丘舞眼中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愉悦之色,轻咳一声,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故意说道,“我本来便是东军上将……”说到这里,她见谢安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娇容微红,抬手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