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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被父皇打了下来,将我大周的版图整整扩大了一倍,可在朕继位后,天下却频生诸多不安之事,天灾屡屡,兵祸屡屡,可笑朕当年还在父皇临故前狂妄言道。朕必定要成为一位远超父皇的皇帝,叫国家安泰,社稷安泰。万民安泰……”
“陛下莫要妄自菲薄……”见李寿心情有些不大对劲,王皇后温柔劝道。“臣妾不敢说陛下超过了先帝,可在臣妾看来,陛下在继位后亦是一位有道明君,修缮水治、减低赋税、扫灭叛党,何以这不是明君?”
李寿闻言摇头苦笑道,“皇后谬赞了!无论是修缮水治、减低赋税,皆是八皇兄在朝中处力。鞠躬尽瘁所至。至于扫灭叛党,那更是谢安那家伙在外勤劳……你可知,那家伙已经年逾未归家了,他替朕在外征战了整整一年有余!——这些。能算是朕的功勋?”
王皇后闻言语气一滞,待寻思了一番后,这才劝道,“难道这不是陛下魅力所至么?谢大人正是因为相信陛下能够成为一位明君,这才依附于陛下。辅佐于陛下,不是么?”
“呵!”李寿轻笑了一声,忽然又摇头说道,“前阵日子的捷报,皇后想必无从得知吧?”
“是有关于江南的么?”
“啊!”点了点头。李寿好似稍微恢复了几分底气,颇有些自豪地说道,“那个家伙,那个曾经连朕都打不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灭了秦王、楚王、韩王等三王,又灭了太平军大半兵力,逼降了南唐公主刘晴,眼下正与八皇兄合兵攻江南的伍衡一党……据捷报中所写,伍衡所率的另一支太平军贼子根基已被谢安那家伙所挖空,相信不出几日,那家伙必定能平定江南!”
望着李寿眼中那不可思议的自豪之色,王皇后会心一笑,附和说道,“此事臣妾闻言亦倍感惊讶呢,想不到谢大人竟有那般本事……”
“啊,谢安那小子确实颇有本事……”李寿轻叹一声,摇头说道,“而相比之下,朕这边的境况何其狼狈……今日白昼在守城时,朕身为一国之君,明明已下定决心要将北疆兵阻挡在此,可当战事爆发之际,朕心中竟然倍感惶恐,恨不得丢下这边所有的一切,逃到朝歌去……”
“陛下……”
“甚至于,朕还不止一次地想到,若是谢安那家伙在此就好了……他率领冀州兵在荆、扬等地连战连胜,想必亦能替朕将北疆兵阻挡在此!——你说可笑么?那家伙明明正在江南为朕征战厮杀,可朕竟还不知足……”
“这说明陛下确实是极为信任谢大人呀!”尽管在太乾宫内,王皇后不敢违背规矩,用肢体安抚夫君,但她还是朝着李寿微微靠了靠,轻声说道,“事实上,今日陛下做得其实也不差呀……臣妾询问过北池侯文大人,文大人说,今日陛下在城上重挫了燕王的气焰,并且率领守城将士抵挡住了北疆兵凶猛的攻势……”
“哪里是朕所抵挡住的。”李寿闻言苦涩说道,“是梁丘公,是此老亲自出马,逼退了张齐与乐续那两位北疆大将,迫使朕那位四皇兄不得不暂且休战退兵,退后十余里地休整一番……”
也难怪李寿会这么说,毕竟今日白天那一场攻城战,他李寿除了之前对燕王李茂喊出了一番激励人心话,别的确实没有什么作为。别说亲自提剑斩杀一名北疆兵士卒,事实上,从始至终他都被卫尉寺卿荀正派重兵护着。说白了,他好比是从头到尾观摩了一场攻城战,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英勇事迹。
而这,正是李寿眼下心情极其不佳的原因,毕竟他的父皇李暨在他这个岁数时,那可是极为勇武的,虽然比不过梁丘公,但是亲自上阵杀敌,对于李暨而言那可是家常便饭,相比之下,他李寿确实是一位懦弱的君王,除了在阵前喊了一通话,什么也没做。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寿脸上的疲倦,王皇后心疼地劝道,“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先回寝宫安歇吧,明日陛下还要亲自登上城楼对付北疆兵,不是么?”
王皇后本想借外敌兵临城下的事在劝说李寿,却没想到,李寿轻叹一声,摇头说道,“长夜漫漫,朕却无心睡眠……就算朕多睡了一宿又能如何呢?若四皇兄明日能攻下这冀京,朕也只不过是多苟活一日罢了。——皇后先行回去安歇吧,容朕再在这里静一静……”
说着。他盘腿坐了下来,双目注视着其父皇、先帝李暨的灵位。
见此,王皇后心中明白自己就算再劝也是无用。微微叹了口气,告辞先回寝宫了。只留下李寿与老太监王英在殿内。
时辰一点一点地过去了,不一会便到了深夜,虽然李寿自己说是无心睡眠,可实际上呢?那只不过是在回想到北疆兵的同时,被其强大的军势所吓到了。
他不是不想休息,他只是不敢休息,他不敢想象自己一旦闭上双目休息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所瞧见的是否是那些面露狰狞之色的北疆兵。或者说,连再次睁开双眼的机会也没有,直接在睡梦中便被杀死。
啊。这位大周的天子胆怯了。
或许曾经李寿与谢安算是半斤八两,甚至于谢安还打不过李寿,可是呢,谢安在这一年中历经了许多战事,也历经了诸多变故。胆气、心境、气魄都得以磨练,与当初断然不可同日而语。就算今日叫他站在城楼上指挥兵马,正面与燕王李茂交锋,谢安也不会有半点胆怯。
毕竟,谢安这一年所面对的那些对手。梁丘皓、李慎、阵雷、伍衡,有几个会比燕王李茂逊色?尤其是刘晴与梁丘皓、李慎与阵雷这两对组合,那才叫强大得令人绝望,甚至于在事后,就连谢安也不敢想象自己究竟是怎么才能打赢的。相比于梁丘皓与阵雷,燕王李茂这位号称是大周李氏皇族第一勇士的天下豪杰,也就显得不算什么了。
但李寿可没有谢安那等遭遇与经历,理所当然会被燕王李茂的大军所震慑,吓得无心睡眠。
虽说是无心睡眠吧,可终归李寿白昼间在城楼上亲眼目睹了惨烈的战事,身心都极为疲劳,以至于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明明不想睡的他,竟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梦。
直到有人喊他……
“小九,小九!”
李寿的耳边,响起一阵颇具威严的呼唤。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迷迷糊糊的李寿心下暗自思忖着,他感觉那个声音颇为熟悉。
“蠢儿!还不给朕醒来?!”
而就李寿暗暗猜测之际,那阵呼唤骤然间变做了一声冷喝,惊得李寿双目猛地一睁,登时就坐了起来。
环首望向四周,李寿发现自己依然还在太乾宫,但是老太监王英与殿外那一干小太监却不知去了哪里,甚至于,就连守在殿外的护卫们也失去了踪迹。
就在李寿暗暗心惊之际,他忽然听到面前传来一声冷笑。
“大敌当前,却在太乾宫当着我大周历代先祖皇帝酣睡,你倒是挺有胆子的!”
李寿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一眼,顿时惊得双目瞪大,后背吓得泛起阵阵凉意。
“父……父皇?!”
李寿瞠目结舌地望着殿内的烛台旁,只见在那里,有一抹若隐若现的身影浮现,身穿着他大周皇帝祭祀时所穿的黑龙皇袍,冷冷地望着他。
天呐,那竟是大周前任皇帝,也是大周历代皇帝中最具宏才大略的君主,李暨。
只不过,并非是年过五旬、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李暨,此刻在站在李寿面前的李暨,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那凌厉而凶恶的眼神,竟叫李寿不敢抬头直视。
见李寿一副心惊胆战之色,看似是年轻时代的李暨冷笑说道,“想不到我李暨英明一世,竟然生出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甚至于,竟然还叫你成为了我大周君王……我李暨没有你这种儿子!”
话音刚落,李暨的身影一晃,又有几道人影浮现出来,在明亮的烛火下若隐若现。
“呵呵呵,父皇也莫要见怪,小九本来就不算是我李氏正统嘛……”
“哥哥所言极是!——果然哥哥才是最佳的皇位人选……”
“小五这番话,将三哥我置于何地呀?”
聆听着那几道人影的对话,李寿惊地无以复加,要知道伴随着先帝李暨出现在李寿跟前的,竟正是前太子李炜、秦王李慎以及安陵王李承三人。
“朕……你们为何会在这里?难道朕已经死了么?”李寿面色大变地喃喃说道,毕竟根据他的记忆,无论是李暨还是李炜、李炜、李承,眼下都已身死。
李寿这么一说。李炜、李慎、李承等人哈哈大笑,就连李暨脸上亦露出了几许莫名的笑容,淡淡说道。“眼下你倒是还活着,不过再过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李寿皱眉问道。
李暨闻言冷笑一声,嘲讽道,“北疆兵马,早已兵临城下了,不是么?”
李寿面色微微一变,咬牙说道,“那又如何?我既然能守住第一日。便能守住第二日!”
话音刚落,便见李暨冷笑说道,“真乃蠢儿!——你今日之所以能守住,无非就是依靠着冀京的城墙之助罢了。兼之,你四皇兄李茂并未亲自出战,待明日朕的四子亲自出马,朕看你如何抵挡!”
李寿哑口无言,他的确也是在为这件事所烦恼。毕竟今日、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昨日白昼间,尽管他冀京一方的守兵在北疆兵面前明显露出疲态,可事实上呢,李茂还未亲自出马。就好比没有梁丘舞的东军就不叫东军,没有梁丘皓的太平军便不叫太平军一样。没有李茂的北疆军,那谈得上是叫北方草原游牧民族胆战心惊的北疆雄师么?
众所周知,北疆的威名,有一半是建立在燕王李茂那可怕的武力上的。而昨日燕王李茂尚未亲自出马,冀京的防守便漏洞百出、岌岌可危,一旦李寿亲自上阵,他李寿凭什么来抵挡?
想到这里,李寿的心顿时一沉。可在李暨面前,他却怎么也不想轻易认输服软。
“就算四皇兄亲自出马又如何?我冀京亦有梁丘公……”
“伯轩?”李暨闻言哈哈大笑,望着李寿抬头说道,“伯轩虽然勇武,但总归年势已高,而朕四子正值壮年……蠢儿,你真以为伯轩能应付地了?”
李寿默然不语,毕竟他亲眼所见,梁丘公在城上厮杀时尽管还是勇武异常,但是这位老人却支撑不了多久,在杀退了张齐与乐续两位北疆军的大将后,早已是气喘吁吁,这份体力,如何与正值壮年的李茂交手?
“即便梁丘公不敌,我方还有梁丘……”
“梁丘舞是么?炎虎姬梁丘舞?”李暨冷笑地望着李寿。
从旁,李炜亦哈哈笑道,“小九,你非但有梁丘舞,还有谢安与小八呢!只可惜,梁丘舞被困在博陵,而谢安与小八却依旧在江南对付太平军……很可惜呢,你倚重的猛将、贤臣皆不在身边!”
“……”李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毕竟李炜一口道破了他心中痛处,在他看来,倘若谢安与梁丘舞夫妇此刻在冀京,八贤王李贤亦在,英勇善战的冀州军将士亦在,他冀京何以会在北疆军的攻打下呈现岌岌可危之势?
“看小九这神色,看来是难守了呢!”秦王李慎亦大笑道。
从旁,安陵王李承冷哼一声,看着李寿淡淡说道,“本王始终认为,你的才能远不及太子哥哥,大周的皇帝之位,应该由太子哥哥来担任。可既然事已至此,本王奉劝你几句也无妨!——若是你心中尚存着要他人来替你解围的念头,你,是守不住这冀京的!”
“说得好!不愧是我李暨的儿子!”李暨笑着称赞道。
李寿闻言心中一震,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他确实是将希望寄托在梁丘舞、谢安、李贤以及梁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