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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份好心情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两日而已……
大周景治五年八月十二日,就当燕王李茂因为连日的犒军,宿醉未醒,在皇宫养心殿这座只有大周皇帝可以入住的宫殿内歇息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睁开眼睛一瞧,入眼处却是乐续焦急莫名的表情。
“殿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捏了捏鼻梁,尽可能地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燕王李茂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不好了?”
“城内……城内的水井皆被下了泻药,军中士卒不查,饮下后一个个上吐下泻,甚至于还连累了战马,以至于昨夜到今日凌晨,大部分的战马皆拉稀到虚脱了……”
“什么?”燕王李茂闻言面色大变,正要说话,忽然殿外佑斗、张齐、曹达三将联袂走了进来,便走便大声说道,“殿下,那些从冀京撤离的军队……南军、北军、冀州军,又回来了!”
“……”燕王李茂的面色变之又变,二话不说抓起衣衫,胡乱穿戴好带着众人登上了城楼,旋即放眼望向城外。
只见在城外,明明准备撤退向南逃离的原冀州军众守兵,此刻竟然在城外列队整齐,有恃无恐地挑衅着城内的守兵。
攻守互换!
燕王李茂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词,旋即,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气得那张俊秀的脸庞都为之扭曲。
“这帮狗娘养的!”
、第七十八章 攻守互换(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冀京城头上,在得知警报随后赶来的北疆年轻大将肖火傻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冀京城外那数以数万计的朝廷军队。
要知道昨夜庆功宴席上他还在向燕王李茂请求,主动请缨,希望能够接受追击朝廷军队的差事,没想到第二日的这会,他正准备去追击的目标,竟然自个儿又回到了冀京城下,在已属于他们北疆的冀京城外列好了阵型,并且放肆挑衅。
“岂有此理!”心中大怒的肖火当即按捺不住了,蹬蹬几步来到李茂跟前,抱抱拳气冲冲地说道,“殿下,末将愿出城好好教训这帮无礼的家伙!”
出人意料的是,向来行事霸道张狂的燕王李茂,此番竟然沉默了,只是眼眸中仿佛跳跃着那名为愤怒的火焰。
“退下,别再给殿下添堵了……”曹达小声地警告着肖火,将他拉到了一旁,旋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出城应战?拿什么应战?眼下城内三万多的渔阳铁骑,已然与步兵无异!若是出城应战,岂不是会被朝廷兵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偷偷瞧了一眼燕王李茂那阴沉的表情,众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同时他们亦深恨,深恨朝廷军的行径竟如此的卑鄙无耻,竟然在城内的水井下毒,以至于他们一不小心着了道。
“阿嚏!”
就在冀京城头上众兵将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大骂那在冀京城内众水井下毒的凶手时,在城外的朝廷军中,在主帅战车旁,大狱寺少卿苟贡猛然打了几个一连串的喷嚏,将从旁不远的家主谢安吓了一大跳。
“骂得这么狠?”可能是注意到了谢安古怪的眼神。苟贡连忙用袖子擦掉了口鼻处那些粘液,旋即面红耳赤地自嘲着,以此来缓解心中的尴尬。
“能不恨你么?”好笑于苟贡狼狈的模样,冀州军主力师的副帅唐皓轻笑着接口道,“苟少卿那一剂药,可是让北疆的战力至少消亡了六成呐!”
话音刚落,谢安身旁的李贤摇摇头。微笑着纠正道,“并非只是六成,至少九成!北疆军中最难对付的,便数渔阳铁骑,如今渔阳铁骑已然是变成步兵,实力自然是大打折扣。更关键的是,自打李茂坐镇渔阳以来,北疆军攻伐居多、防守寥寥,以至于北疆的步兵在攻城拔寨之事上颇为凶猛。但其中大多士卒却不知该如何守城……北疆步兵尚且如此,更何况渔阳铁骑?谢长孙氏这招攻防互换,而已说几乎将北疆军的战力瓦解了*成。”说罢,他转头望了一眼主帅战车上抱着儿子末末的长孙湘雨。
“不过,要促成此事,苟少卿亦是居功至伟!”李贤转头微笑着望向苟贡。借此向苟贡表达他的善意。
平心而论,能得到八贤王李贤这位国之大贤的赞许,那可不容易。数来数去,满朝文武恐怕也只有扫平了三王与太平军两股反贼势力的谢安被李贤这般赞扬过,除此之外,就算是让北疆渔阳铁骑吃尽苦头的费国、马聃、廖立三员大将,李贤也不曾用这种激动的语气称赞过。
如此,也难怪苟贡会受宠若惊,干笑几声,啪嗒啪嗒摇着手中金扇,讪讪说道,“当不得贤王殿下这般美誉。似卑职这等下三滥的事,如何当得起贤王殿下这般美誉?”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摇了摇头。李贤一脸正色说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心中存有仁义信念,不伤民、不作乱,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在战场上,有些时候,纵然是不择手段那又如何?”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们……果然不愧是一门师姐师弟呐!'
瞥了一眼贤王李贤,谢安对着唐皓努了努嘴,后者忍不住轻笑一声,旋即又好似是意识到这样不太合适,遂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注视冀京城头的举动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心下暗暗埋汰李贤这位名震天下的贤王殿下竟然会说出与长孙湘雨相似的话来,白白辱没了他贤王的美名,但转念想来,谢安倒也不觉得李贤的想法有什么错,毕竟沙场征战绝非儿戏,更别说是这种关乎着整个国家盛衰的、举足轻重的重大战役,若能以最小的损失击败北疆,那么对于大周的稳定无疑有着无法估量推动作用,毕竟只有大周的国力依旧强盛,大周国境四周的外族才不敢来进犯;反之,若是大周在与北疆的战役中消耗掉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总算最终胜利属于大周朝廷,恐怕外族亦会国力空虚、实力大损的大周虎视眈眈,说不好会不会再次上演类似十一年前那外族骑军入寇大周的国殇之厄事来。
谢安只是感觉有点纳闷而已,纳闷李贤虽然是一位行事光明磊落的君子,但是在涉及到大周社稷、天下安定时,亦会选择这种比较难以启齿的事来,不过话说回来,也正因为这样,李贤才会成为谢安心中具有君子风的实干家,大周朝廷的栋梁、鼎石之贤臣。
可能是因为受到李贤赞许的关系吧,纵然是苟贡亦不禁有些飘飘然,兴致勃勃地吹牛道,“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了,卑职手中并没有多少见血封喉的烈性毒,否则,把这种至毒往城内水井那么一倒,我等也就不必再费力攻夺城池了,干等个几日,直接去给那些北疆兵收尸便好!”
李贤淡淡一笑,他当然看得出苟贡这是有些夸得过头了,闻言摇了摇头,他正色说道,“那不可!在收复冀京后,城中尚要安置百姓,若城内水井皆投入了至猛的毒,岂不害了日后居住在这里的百姓?”
苟贡闻言面色微微动容,由衷赞道,“不愧是贤王殿下,果然是宅心仁厚……”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谢安,一脸恍然大悟地问道,“莫不是大人亦是这般考量,是故才叫卑职莫要在城内水井投毒?”
听闻此言,谢安不禁有些心虚。
说实话,苟贡确实提议过在城内水井投毒的事。毕竟根据长孙湘雨的判断,燕王李茂必定会猜到朝廷军即将撤出冀京的事,心中大喜之余,多半不会提防什么。退一步说,就算提防,恐怕也不会想到朝廷军会在冀京城内的水井大做文章。
而当时,谢安却拒绝了苟贡的提议,因为他知道,苟贡所炼制的毒、毒粉。那可都是药性极烈的毒物,若是在冀京城内的水井投下,虽说肯定会有许多北疆士卒因为饮用了水井内的水而中毒身亡,但是,这中毒身亡的毕竟只是少数。毕竟谁也不会那么傻,眼睁睁看着同泽在饮下水井的水当即中毒身亡后。还会傻傻地继续饮用该水。
只是基于这个考量,谢安这才阻止了苟贡在城内水井投毒的提议,除非苟贡能研制出慢性毒。能够将饮用该水的北疆士卒中毒身亡的毒发时间,控制在一个时间段之后,比如说是三日、或者五日,毕竟这段时间,足以北疆大军的士卒全部都饮用过那些被下了毒的水。
但很遗憾的,苟贡终归只是一个半吊子的医师,除了壮阳药就只会炼制毒的他,如何研制地出这种近乎神话般的奇毒?
于是乎,谢安叫苟贡用泻药取代了毒,毕竟泻药虽然药性也是强烈。但终究不至于弄出人民而叫北疆军人心惶惶,不敢饮用城中水井内的水。毕竟北疆士卒中又没有谁能判断得出那些拉稀的士卒究竟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误饮了泻药,很容易便将这个征兆忽略掉。除非是大批士卒上吐下泻。
至于此城日后还要居住百姓,说实话谢安当时并没考虑到,以至于当眼下苟贡一脸敬佩地问出那话时,谢安心虚之余还真有些感觉脸上灼热。
“嘛,算是吧……”
终究,谢安只是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苟贡闻言心中更是钦佩,毕竟他本来就是谢安的心腹之士,得知自己所效忠的家主竟有着不逊色八贤王李贤的仁义之心,心下倍感喜悦,当即嘴里一股脑地倒出了众多称赞之词,只听得谢安心中尴尬不已。
“好了好了。”可能是受不了苟贡这种盲目的崇拜了,谢安挥了挥手,岔开话题说道,“尽管有苟贡的泻药这招奇兵之计,但我军也不可掉以轻心,保不定城内尚有许多未饮用水井内水源的士卒呢!”
“末将明白!”唐皓恰逢时机地抱拳应道,毕竟他乃冀州军主力师的副帅,是谢安的副将,是真正临阵指挥这支冀州军主力师的大将,理所当然的,谢安这番话无疑是对他说的。
深吸一口气,唐皓策马走出了阵列,仰头望向冀京城头,高声喊道,“叛王李茂何在?!”
城楼上,燕王李茂双目怒睁,不顾张齐、曹达等将的阻拦,大步走到城墙边,朗声喝道,“你何许人也,竟敢如此辱及本王?!”
“我乃冀州军主力师副帅唐皓!”出于礼数,唐皓遥遥拱手抱拳一记,旋即正色喝道,“李茂,你身为我大周北方边陲守将,不思好好为国守罢北疆之门,造福大周百姓,竟驱北疆之兵反攻朝廷,兵指京师,妄图染指九五之尊,更有甚者,你竟引外族骑兵入境……你可知罪?!”
“哼!”李茂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骂道,“小小一军副帅,也敢对本王说三道四?——宵小无资格与本王说话,叫谢安与小八出来!”
说罢,无论唐皓再说什么,燕王李茂再不理睬。
见此,谢安与李贤对视了一眼,对投来询问目光的唐皓点了点头,二人驾驭着战马来到了城下,仰头目视着城楼上金盔金甲、威风凛凛的燕王李茂。
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八贤王李贤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道,“四哥……小王再称你一声四哥,同是李氏儿孙,何以要同室操戈,致天下不安?不如此刻收手。求得天子赦罪!”
谢安闻言诧异地望了一眼李贤,他想不到,此时此刻,李贤竟然心中还存着劝说李茂的心思。
不过想想也是,燕王李茂既是他李氏皇族的一员,又是一位难能可贵的善战之将,无论是于公于私。以兴旺大周、传承社稷为己任的李贤,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挽回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太过于渺小近乎微不足道。
'坑人王啊坑人王,虽说你是一片好心,但只可惜人家恐怕不会领情……'
虽然没有直说,但谢安心底难免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正如谢安所想的,在李贤说完那番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