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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每一项基本的管理决策实际上都是一项长期决策——目前,十年的期限是一个相当短的时期。不论是一项研究工作或者建立一座新工厂、设计一个新的市场推销组织或是一种新的产品,在每一项重大的管理决策付之实行以前,往往要经过若干年。而在付诸实行以后,又必须在若干年内维持其生产力,才能收回投入的人力和资金。因此,管理人员必须具有在系统的基础上做出长期决策的技能。
管理当局没有其它选择,只有预测未来,塑造未来,平衡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这些事情中的任何一次都不是世人能做得好的。
但是,这里没有神的指引,要靠管理当局保证不忽略或忘记这些困难的任务,而尽人力之所能去小心从事。
未来并不会由于人们向往得很厉害而自动实现。它要求现在就做出决策,现在就承担风险,现在就分配各种资源,尤其是人力资源,现在就进行工作。
长期规划的想法——以及它的大部分实际做法——是以一些错误观点为依据的。目前以及短期,正如长期一样,完全需要战略规划。长期决策大都是由短期决策组成的。如果长期的计划和决策不是以短期的计划和决策为依据并体现在其中,那么最详尽的长期计划也只不过是有关未来的纸上谈兵。另一方面,如果短期计划即有关此时此地的决策不是结合于统一的行动计划之中,它们就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一种猜测,并且会导致错误的方向。
“长期”和“短期”不是由任何一种一定的时间幅度来决定的。一种只要几个月就可以实现的决策并不一定就是短期决策。重要的是决策发挥作用的时间幅度。如果在七十年代初期决心要在1985年做出某项决策,那就不能把它叫做长期决策,而只是一种无谓的消遣,正如一个八岁的男孩准备在长大以后做一个救火队员那样。
作为长期规划的依据的思想是,“我们的企业应该是什么?”这个问题可以而且应该不依赖于“我们的企业是什么?”和“我们的企业将是什么?”这两个问题而独立地予以解决。这有某些道理。战略规划有必要分别地从所有这三个问题出发。企业是什么?它将是什么?它应该是什么?这些是而且应该是各别的概念。对于“企业应该是什么?”这个问题来说,其第一个假设就是它将同现状有所不同。
长期规划应该能防止管理人员无批判地把目前的趋势推广到未来,认为未来的产品、服务、市场、工艺技术同现在的一样,尤其重要的是要防止管理人员把他们的资源和力量用于保护过去。
关于我们的企业是什么的规划,关于我们的企业将是什么的规划,以及关于我们的企业应该是什么的规划,应该结合起来。于是,什么是短期规划和什么是长期规划就取决于决策的时间幅度和未来性。凡是已“规划”的任何事情就成为即时的工作和承担的义务。
我们所需要的技能不是长期规划,而是战略决策或者可以叫做战略规划。
通用电气公司把这项工作叫做“企业战略规划”。这项活动的最终目标是确定公司在长期要创建出什么样的新的、不同的企业、技术和市场。但这项工作开始于“我们目前的企业是什么?”这一问题。它实际上开始于“我们目前的企业中有些什么是应该抛弃的?有些什么是应该减少的?有些什么是应该投入新资源的?”这些问题。
这听起来好像是语义上的文字游戏——从某种意义上看,也的确是这样。但是,语义上的混乱会导致思想上的混乱。这种混乱会阻碍而不是促进战略决策。有许多大型公司迄今未能从详细的规划中获得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战略规划不是什么
对于管理人员很重要的是要了解战略规划不是什么:
一、它不是一个魔术箱,不是一堆技术。它是分析的思想并把资源应用于行动所承担的义务。
在制定战略规划的过程中,可能要用到许多技术——但这并不表明这些技术是必不可少的。战咯规划可能需要电子计算机,但是,最重要的问题,即“我们的企业是什么?”或“它应该是什么?”是不能定量化并编出电子计算机的程序的。建立模型或模拟可能有帮助,但它们不是战略规划,它们只是用于特殊目的的工具,也许能够应用于某种情况,但也许不能应用(见第四十章)。
定量化并不是规划。诚然,人们尽可能地应用严密的逻辑方法——即使只是为了肯定并没有欺骗自己。但是,战略规划中的一些最重要的问题只能用这样的语句来表述:“较大”或“较小”,“较快”或“较迟”。这些语句虽然也是定量化的,但却不易用计量技术来运算。还有些同等重要的领域,如政治气候、社会责任或人的资源(包括管理资源),根本不能定量化。它们只能作为限制条件或参数,而不能作为方程式中的一个因素。
战略规划不是“科学方法对企业决策的应用”(如一本有名的有关规划的教科书所下的定义)。它是思想、分析、想象和判断的应用。它是责任而不是技术。
二、战略规划不是预测。它并不想掌握未来。任何想要掌握未来的企图都是愚蠢的。未来是不可预测的。如果我们试图预测未来,就只能使我们怀疑自己目前正在做的事。
如果还有人有这种幻想,认为人可以预测很短的时期以外的事,那就让他看一看昨天报纸上的大标题,并问一问他,在十年以前,有哪些是他可以预测出来的。例如,在1960年,在艾森豪威尔当政的衰退时期,他能够预见到美国黑人中等阶级的近乎爆炸性的增长吗?美国黑人家庭的三分之二在1970年已脱离贫困扰态,其平均收入已超过了丰裕的美国家庭的平均收入。
美国黑人的史无前例的经济进步是美国历史上任何阶层或种族集团中最为迅速和规模最大的经济进步。但是,他在十年以前能预见到这种经济进步只是使得种族问题更为尖锐化,而且使我们的注意力既集中在剩下的一部分黑人穷人的极端贫困上,又集中在对取得成功的黑人的种族歧视上吗?
他能预见到美国在六十年代长期的收支赤字和19H年世界性的金融危机吗?他能预见到英国直到1973年一直没有参加欧洲共同市场吗?他能预见到欧洲美元市场吗7欧洲的投资者正是通过欧洲美元市场为以美国为基地的企业在欧洲的扩展提供了资金。他能预见到用户第一主义的兴起吗?他能预见到多国公司的发展吗?
我们必须从这一前提出发,即预测并不是值得称道的人类行为,而且,超出了极短的时期也没有什么价值。战略规划之所以需要,正因为我们不能预测。
预测不是战略规划的另一个理由,甚至更为强有力的理由是,预测试图找出事件发展的最可能的途径,或至少是一个机率范围。但是,企业的问题是独特的事件,它将改变机率。企业的世界不是物理的世界,而是社会的世界。事实上,企业的最中心的贡献,只是它才能得到利润报酬的贡献,就是造成一种将改变经济、社会或政治情况的独特事件或创新。
这正是全录公司在五十年代发明并销售影印机时所做的。这也正是活动房屋的企业家在六十年代所做的。拖车在当时已成为一种新的、永久性的和固定的住房,因而实际上占领了美国全部的低价住房市场。雷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在五十年代出版《沉默的春天》这一独特的书改变了整个文明对环境的态度。在社会和政治领域,这正是民权运动的领袖在六十年代所做的,并可能正是女权运动的领袖在七十年代开始时所做的。
由于企业家推翻了预测赖以建立的机率,预测并不能为战略规划的制订者的目的服务,而他们试图把他们的组织引向未来。对于那些想对人们工作和生活的方式进行创新和变革的战略规划的制订者来说,预测也很少有什么用处。
因此,即使对于纯粹适应性的行为来说,预测也不是一种适当的基础,更不用说作为企业战略规划决策的基础了。
三、战略规划并不涉及未来的决策。它所涉及的是目前决策的未来性。决策只存在于目前。战略决策者所面临的问题不是他的组织明天应该做什么,而是“我们今天必须为不确定的未来做些什么准备工作?”问题不是未来将会发生什么,而是“在我们目前的思想和行动中,必须包含一些什么样的未来性;我们必须考虑什么样的时间幅度;以及我们如何运用这些情报在目前做出一个合理的决策?”
决策是使大量分歧的时间幅度同步化为现在的一台时间机器。我们只是在现在才了解这一点。我们还倾向于为未来将决定做的某些事情进行计划。这可能很有趣,但却毫无用处。我们只有在目前才能作决策,但我们在作决策时却不能只是为了目前。最权宜、最机会主义的决策——且不说那种根本不作决定的决策了——如果不说是永久地和无可挽回地承担责任的话,也会使我们在今后一个长时期内承担责任。
四、战略规划并不是一种消除风险的企图。它甚至也不是一种使风险最小化的企图。这样一种企图只能导致不合理的和无限的风险,并导致肯定的灾难。
经济活动,按其定义来说,就是把目前的资源投入于未来,即投入于极不确定的期望。经济活动的本质就是承担风险。最严密的经济理论之一(贝姆—巴威克定律)证明,现有的经济手段只有通过更大的不确定性,即更大的风险,才能提供更大的经济成果。
虽然试图消除风险是无用的,试图使风险最小化是值得怀疑的,但是,所承担的风险是应该承担的风险这一点却是极为重要的。成功的战略规划的最终成果必须是承担更大风险的能力,因为这是提高企业的成绩的唯一途径。但是,为了提高这项能力,我们必须了解我们所承担的风险。我们必须能够在各种承担风险的行动路线中合理地加以选择,而不是以预感、谣言或经验为依据而投入不确定性(无论它是经过怎样仔细的数量化的)之中。
战略规划是什么?
现在我们可以试着来给战略规划下一个定义了。战略规划是从事下列各项工作的一个持续的过程:系统地进行目前的企业的(承担风险的)决策,并尽可能地了解这些决策的未来性;系统地组织执行这些决策所需的努力;通过有组织的、系统的反馈,对照着期望来衡量这些决策的成果。
这样,规划(无论是长期规划或短期规划)并不是什么新事物。它不过是把一项老任务加以组织。但是,我们了解到,如果不加以组织,这项任务就很难完成。尤其重要的是,如果不是有目的地进行,这项任务就很难取得成就。
摆脱过去
规划从企业的目标开始。在每—个目标领域都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为了实现我们未来的目标,我们现在必须做些什么?”为了实现未来的目标,要做的第一件事始终是摆脱过去。绝大多数的规划只讲到必须做的新的和增加的事物——新产品、新生产程序、新市场等。但是,要做一些未来的不同事情,其关键在于摆脱不再富有活力的、陈旧的、失效的事物。
规划的第一步就是对每一项活动、产品、生产程序或市场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我们不是因袭至今,我们会投入这项活动等等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要说,“我们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