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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134)
里面没有动静。
“要玩就先跟我玩!”何大队喊,“你想怎么玩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干啥啊?!你在找死知道吗?!”
里面有声音了,是个男人:“何中队,是你吗?”
——何中队?!我一激灵啊!不得了啊!这不仅是老兵是我们的前辈啊?!打过仗的老侦察兵啊!素质绝对不是吹的啊?!是真开枪打人的主儿啊?!——我们呢?就打过靶子啊?!
“妈拉个巴子不是我是谁啊?”何大队就说,“你大半夜的整什么整啊?!把我也给整来了!你说我怎么办啊?!赶紧下来,什么话下来说!”
“何中队,”那个男人的声音干涩,“你走吧……我没有回头路了,我杀人了。还不是一个。”
何大队就惊了:“你……你怎么能……你他妈的干什么啊?!”
“是真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变得坚硬,“我不会出来的,除非警方答应我的条件,给我提供直升机出境……”
“你以为看电影啊?!”何大队怒了,“你没当过兵吗?!可能吗?……你自己寻思可能吗?!他答应你他是干什么吃的?!啊?!你这是自找死路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他是真的痛心了。
“何中队,我不怪你,不是你的责任。”那个男人说,“你左右不了,我知道。怪就怪我自己,没有自杀,还活着回来了。”
何大队痛心疾首:“你怎么那么混蛋啊?!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还年轻啊?!那点子破事算什么啊?!你怎么就不自己想想呢?!”
“我根本就没有出路!”那个男人说,“他们都拿那种眼光看我!挖苦我!还欺负我!——何中队,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怎么过的!我受够了!这个狗日的厂长还欺负我老婆……我能不杀他吗?!我算个什么男人啊?!”
何大队急得团团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不是说对你的政治前途没有影响吗?!咱们不是有政策吗?!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啊?!”
“政策是政策,但是他们根本就不那么看我!”那个男人都哭了,“你知道他们怎么骂我的,何中队?——胆小鬼,怕死鬼,王连举,叛徒……”
那个男人哇哇地大哭啊!——一个男人,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哇哇大哭撕心裂肺——你知道我是多么震惊吗?!我当时18岁,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前辈是怎么了啊?!
“你不是!”何大队的眼泪也要下来了,“你是我最好的兵!你是我最坚强的战士!你是我最他妈的过命的弟兄!——你下来,我给你作证!我看哪个敢欺负你?!我把这个厂子给他拆了!”
“晚了!”那个男人哭着喊,“我杀了人,连欺负我老婆的那个厂长,还有跟他一块去的,4个,我还打死了警察——我没有活路了!”
何大队急了,真的急了:“我就操他奶奶的!为什么这样对我的战士?!为什么?!党纪国法他违反了哪条了?!他有什么对不起你们这帮子狗日的?!他为了你们流血!为了你们受罪!——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的战士?!凭什么?!”
他破口大骂,但是不知道在骂谁。我也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我当时就知道,是无济于事的。何大队的对讲机响了:“何大队长,疑犯劝出来了吗?上面的时限是还有15分钟。”
“妈拉个巴子的等着!”何大队对着对讲机喊,随即一把在地上摔坏了,还踩了一脚。他抬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大楼,语重心长地:“……你出来吧,不能一错再错了。”
“我没有活路了,何中队,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
何大队叹口气,指着我们三个:“你看看他们三个,你再看看后面的十几个——都是你的小兄弟,加上我,加上你的哥哥老高,就这么些人了——你先开枪把我们都打死吧,打吧。”
那个男人喊:“何中队!你说的什么话?!”
“你不要忘记了,”何大队的眼泪在眼里含着,“我还是军人——他们这些小兄弟也是,既然我们来,就是有命令的——军令如山倒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是下命令让这帮子你的小兄弟,还有你的哥哥老高进去和你对着杀?还是……你说呢?我不能对你下死手啊!你是我的战士我的兄弟啊!你是为了我们这帮子老哥们吃的苦啊!那么些年,你在那个里面受的罪,不是为了我们这帮子老哥们吗?——我只有选择让你先开枪打死我,还有你的哥哥老高,还有你的这帮子小兄弟,然后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但是我不能离开,不能不管——我是军人啊!你的哥哥老高也是,他就在后面——这帮子小兄弟也是啊!我们怎么可能不服从命令呢?”
那个男人泣不成声:“何中队……”
何大队摘下自己的头盔,随便地一丢:“这个玩意号称防弹,到底咋样我也不知道——你开枪吧,朝我这儿打——”
他指着自己的额头。我们都惊了。沉默。何大队就那么光着头站着,惨淡的灯光下真的泪如雨下啊!沉默。还是沉默。
一支79微冲丢下来了。
“何中队——”那个男人高喊。“我宁愿打死100个警察,我也不能向我的兄弟开枪!”
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然后,何大队就闭上眼睛。眼泪在他的大黑脸上就那么流——我们是真的,从来没有见他哭过。然后,那个男人就出来了,站在楼门口,站在灯光下。我看见了他的脸,一张惨白的脸。他慢慢解下自己身上的炸药,丢在一边,空着手,就那么站着看着何大队。何大队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惨淡地一笑:“何中队,我又见到你了,真好,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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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135)
何大队喉结蠕动着,什么都没说。警察们扑上来按倒他,搜身戴上铐子。他看着何大队,还是惨淡地笑着。警察们围着他,准备带走。
“小庄。”
我听见何大队压低的声音,颤抖的声音。我看何大队。
“射杀目标。”
我一惊——不会吧?不是投降了吗?!
“执行命令!”何大队的语气严厉。
我不能再犹豫了——战士就是这样,不能问那么多。我端起自己的步枪,瞄准那个男人。但是我的右手食指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射杀他?!如果他在反抗,当年的小庄绝对是毫不犹豫啊!但是他没有啊?!他投降了啊?!
“射杀目标!”
何大队的语气极端坚定。
我无法犹豫我无法抗命我无法拒绝——我只能射杀——我是战士我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何况我也不会怀疑我的上级,我信任他,那件事情之后我更加信任,因为我知道战士就是要牺牲的,这是天职。——我瞄准目标头部,屏住呼吸,虎口均匀加力,食指扣动扳机。我听到枪声。虽然我天天听到95枪的枪声,但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因为,子弹在真的去射击一个人。不是靶子。随即,我从夜视仪看到那个男人一下子栽倒了。
警察们紧张起来纷纷拔枪——但是马上就知道那一枪是我开的。我的枪管还在冒烟。何大队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带回!”
我们就集合——警察谁也没有拦,他们怎么敢拦呢?!我们就跑步去我们的狗头直升机。路上,我们跑过那个男人的尸体。我看见他的头脑浆迸裂红白分明。我就感到恶心了。是我杀的人啊!我们上了飞机警察也没有敢拦,何大队也不跟警察说一句话。起飞后,我开始吐。何大队和狗头高中队什么都没有说,就是默默地看着脚下的城市。这件事情就一直记在我的心里。
对谁也没有说。
要我现在分析,何大队的心里就是:
——“与其让他接着受辱,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的结束。他毕竟曾经是个战士,他的结局无非是一枪而已,不如直接点,何必让他再接着受辱呢?”
你们说,是吗?其实他的命运,真的和政治无关,政治没有为难他。是人,社会中的人。一个民族的极端恶劣的心里劣根。呵呵,这个故事,其实真的没有完。因为,他死之前的故事,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你们有兴趣听吗?
一个过去的小兵的故事?
23。脏手(3)
我刚刚又打了半天电话,打给谁不说你们也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感谢网络还是感谢什么,但是在这个网络世界写这个劳什子小说她居然还一直默默地看着,还抹眼泪,后悔当初不理解我——说实话我的眼睛也一直在疼,因为也在流眼泪,我一直就没有这么哭过——但是现在就是疼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其实我这才知道,我真的那么需要她。只要她在看,她在关心,小庄的故事就不会结束。我们打了一小时越洋电话。我不知道几个钱,但是钱现在对于我没有蛋子意义了。她没有跟我提我开枪杀人的事情,虽然我知道她看见了,但是没有提——有心眼的女孩都不会那么傻,她更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告诉她。
呵呵,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我连小影都没有告诉。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杀过人。虽然那时候我是士兵,但是我还是杀过人——而且还是我的前辈。小庄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一直压着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想告诉也不想说,只是现在不得不说——我不能让这个前辈,过去的小兵就这么消失掉——我倒不是纪念他,他也不是什么伟大的战士。
客观来讲,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我开枪,其实是给了他一个解脱而已。——但是,这个人毕竟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萨特的剧本《脏手》。我看到这个剧本是在上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已经从军队回来一年多了。当时要排一个戏剧片断。一个同学迷萨特迷得不行不行的,我对萨特比较一般,我喜欢尤金·奥尼尔和彼得·谢佛。我一向对事事儿的讲哲学的比较反感,喜欢讲故事的,所以根本不看萨特。我那时候在大学里面已经适应了这种慵懒闲散的生活,不是刚刚来的时候那种鸟样子了,我说过,环境的力量是无穷的。所谓的一次当兵,一辈子都是军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相信的话就去问问你身边退伍和转业超过一年以上的人,那种社会的暴锤是你抵挡不住的。因为不是身体的暴锤,那个算什么呢?
是对你心灵的暴锤。——很多话很难说清楚,要是讲述这些故事我干脆再写一个小说。我还是说《脏手》。他一定要我演雨果(好像叫这个名字,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现在脑子很乱很乱,不是大作家雨果,是剧本里面的一个角色),因为觉得我的气质很像雨果。我也不知道哪里像,但是你不喜欢归不喜欢,表演课程的作业还是要完成的啊!就跟在部队的道理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说。
我就拿过来剧本。只看了一半我就已经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没有眼泪,只有胆寒。《脏手》讲的是一个清理门户的故事,只不过发生在二战的法共游击队。雨果就是那个被处死的人。他被处死了,被自己的战友。我要演的就是雨果。我拿着剧本,我都能清楚地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我一下子把剧本扣在桌上。真的太可怕了……最后打点(我们学校的行话,就是考试)的时候,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