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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为何还要告诉我?与你拉拢人心的原则相左吧……〃洛城冷笑。
〃我只是让你知道而已,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洛川并不理会他的讽刺。
洛城回头看着洛神静静的坟墓和洛川隐忍的温柔目光,晚风柔柔吹过,几片零星的小花瓣落在墓碑和洛川身上,洛城忽然觉得好像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很没意思。于是他转身离开,走出去很远,又转回头来对着洛川冷冰冰地说:〃姐姐死之前一直说很后悔恋着你,很后悔。〃
洛城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言,洛川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而望向他的眼睛,道:〃你若想赢过我成为未央门的主人,就变强给我看吧。〃
那个时候,看着洛川的眼睛,洛城觉得有一些什么东西在心里改变了。那以后洛城开始经常出入未央门,而秋叶城的府邸基本上成了他的私宅。不同于他的母亲,他给每一个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一个正式的名号,秋叶城的洛王府里住满了他的夫人。洛城总是不自觉地被拥有一头美丽青丝的女人所吸引,柔弱的身子,坚强的眼神,有些毒辣的手腕,凉凉滑滑的发丝从他手中滑过时,洛城在江湖的黑暗中打拼得粗糙的心就会柔软下来。忍不住对这样的女子温柔,忍不住对这样的女子体贴。
最聪慧的五夫人曾经平静而少许悲哀地说过:〃我不要你的怜惜,我要的是你的爱。〃
怜惜?或许是的。
最泼辣的九夫人曾倚在他怀里巧笑:〃你定是上辈子欠了女人的,这辈子才忍不住对她们好~〃
这倒是真的。可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努力补偿谁?
女人或者是坚强的,或者是软弱的,或者是被逼上绝路才会从软弱变为坚强的,而这三种都不适用于敏敏。一直以来洛城都以为她是那种隐性坚强的女子,用乱七八糟的表象掩盖着自己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好像天祖庙佛堂里那段发自内心的快乐的舞蹈,天不怕地不怕,便是权势与神佛也阻挡不了她的自由快乐;好像洛王府宴会上那个横扫千军的眼神,傲到了骨子里,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所能拥有的气势;好像她平日里直视你的目光,不合礼节却坦荡直率,那目光没有任何隐瞒也不许对方有任何隐瞒。
天知道她是如何冒出那么多热闹的鬼点子的,偌大的洛王府被她搅得鸡飞狗跳,而洛城却开始喜欢在这里做更多地停留。
敏敏没有一头美丽的青丝,她的发丝简短,爽快,连在指尖溜过的过程都没有就消失在手旁,省去了留恋的伤感,却增加了若即若离的苦恼。洛城习惯于经常抚摸她短短的发丝,却依旧感到抓不住她。
这样的女子不需要洛城的怜惜,反而让洛城感到快乐。这样的女子不需要洛城来补偿什么,反而让洛城的人生得到了补偿。这样的女子,哪怕不是神崎,洛城又怎么放得开她呢?
自己是喜欢她的,洛城想,因为自己甚至不舍得逼她。希望她能自愿留在自己身边,希望她也能喜欢上自己,只要她不愿意,哪怕练功的事也可以搁置。看着她高兴时甜甜美美的笑脸,生气时红扑扑气鼓鼓的脸蛋儿,耍心眼时精灵古怪的样子,扬歌起舞时绝代的风姿……真是对男人忍耐力的挑战,天知道自己多想直接把她抱到床上去!可是她吓得直哭,她不愿意。如果是大哥,就算是她哭泣也不会停手吧?可是自己却做不到。因为她不是任务,而是所爱的人啊……大哥说得对,自己终究是不够冷酷果断……
发现未央门内的不稳不是一天两天了,秋叶城的洛王府也不再安全,敏敏随洛川上路反而更加有保障。车队动身的当天洛城就开始着手肃清秋叶城!洛城连夜赶往长乐总坛的路上一直在想,洛川越来越多地把未央门的事务交给他,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一个念头划过心头,又被他自欺其人的打压了下去。
长乐城的情势则要复杂得多,内奸总是勾结着外患,这样一来不得不伤到武林内部的筋筋脉脉,再加上那些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长老并不支持洛城这个〃浪荡子〃,门户清理得很不顺利。每天被扔在这些乱作一团的杂事中,烦心的时候,洛城经常想起敏敏爽朗的样子,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微笑起来。敏敏就是那种让人会微笑着想起的女孩子吧?洛城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一首小诗,说是诗,其实不确切,精确来说应该是首词,里面包含了洛城的名字……
车队受袭洛川失踪敏敏落崖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未央门都被震惊了!洛城这辈子从没这么愤怒过!连曾经唧唧歪歪大放厥词的长老们都被他骇人的气势镇住了!从车队起火的原因一步步查起,未央门上上下下都活动起来!一环扣一环,一个帮派一个帮派地被查出来,未央门的地牢里关满了惨不忍睹的受牵连者!几乎每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都有一个门派被灭门!谁说洛城心慈手软?也许残忍无情的血缘真的会遗传……江湖上腥风血雨,人人自危,而洛城早就杀红了眼!不够,不够,还是不够!如果没有洛川带着敏敏平安无事的消息回到长乐的话,杀多少人都是不够的吧?
然而洛城迫不及待的再次见面,却仅仅是伤心的开始和对心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离去的见证……
〃我不要再被你们轮番利用……〃
〃在你眼里,我只是因为利用才接近你么?〃
〃……难道不是么?〃
难道不是么?难道不是么?
那个男人在悬崖上咆哮的那番话,自己没有自信可以同样毫不心虚的吼出来。
其实比起被敏敏依赖,自己更依赖敏敏吧?
洛城呆立在大雨中,看着那个男人把疲惫的敏敏抱走,一直以来以为敏敏这样的女子是不需要别人怜惜的,现在才知道,她也是需要的,只不过够资格怜惜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够资格让她信赖,让她疲惫时依靠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浑浑噩噩的回到西台城,洛城不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只是茫然的倒在榻上,懒得去管未央门的事,懒得去管与四皇子结盟的事,懒得去管任何事……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一蹶不振,自己果然是个做不了大事的浪荡子……曾经对洛神发誓要当上未央门门主,要改变残酷的未央门。然而现在真的做了门主又如何呢?手上的血腥比哪一任门主要少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都是放屁!
〃洛神,我真的不后悔当初杀了你……〃洛城躺在榻上喃喃地说。
〃既然你不后悔,就不要也让我后悔。〃洛川倚在门旁冷冷道,〃刚才门人来报,你把浑天珠拿走了,可是送给敏敏了?〃
洛城颓废的坐起身来,没有看洛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首小词来,默默地细细地看了一遍,恍惚中又想起了当年敏敏做这首词时的情景:
连右与敏敏比诗词,要每首诗词都把对方说的人的名字咏进去,连右说了洛城,敏敏一挥而就。而敏敏说了洛王,连右却被难住了。后来敏敏笑道:〃其实要我也写不出来,洛王没有,洛神赋倒是有一篇……〃洛川的脸瞬间黯然,起身悄然离去……那时自己就明白了,不,其实自己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想承认,三个人之中,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而敏敏的那首词,与其说是在写自己与敏敏的感情,倒凑巧更像是在缅怀自己与洛神的牵绊……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大哥,我要回釜山陵……〃
〃你若现在离开,就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大哥,其实姐姐临终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知道。〃
洛城惊讶的发现一向面无表情的大哥在微笑,是那种被深爱着的男人才有的无比自信而略带忧伤的微笑。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笑容呢,洛城有点悲哀的想。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No。49一路向北
这几天又被绑架又受伤又被严刑拷打又吊悬崖的,想必我是真的累坏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晚饭时分才餍足。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天色刚暗下来,小二还没来掌灯,房间里一片怀旧的暗黄昏暗。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忽然觉得四周冷清清的,好生悲凉……死白毛还说喜欢我这么快就把我扔了!腹诽了半天忽然发现,我怎么不想着逃走了?
窗外两声轻叩,我扭过头去,一个身着青色纱衣的少年轻飘飘的侧跪在窗口,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一个锦盒,道:〃我家洛主子吩咐送给敏敏姑娘的,还请笑纳。〃
洛城给的?还是洛川?昨晚悬崖上的一幕陡然浮现在脑海里,我……好像当时说了挺过分的话……爬下床来光脚走到窗口,我犹豫的伸手接过锦盒,小声问道:〃你家主子还好吧?〃
那少年头也不抬,就势做了个揖就消失在窗口,搞得我一阵尴尬。撇撇嘴打开锦盒,红色的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黑一黄两颗珠子,黑色的珠子上有隐隐的金丝一般的裂纹,淡金色珠子上的裂纹则是黑色的,有点像是现代的一种发晶,但随着角度的变化鸽蛋大小的珠子上还有光华萦绕,很是美丽。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古时认为天是黑的地是黄的。心念一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浑天珠?那另一颗又是怎么回事?
一侧头瞥见丝绒下还有一封信,信角上清风道骨的一个城字,我忽然觉得一阵胸闷气短。再看信中并无任何道别的内容,只有一首小词,欧阳修的浪淘沙,当年我写给洛城的,想不到他还留着……如今再看那最后一句话,只觉得刺目的悲伤!遥看窗外落日余晖,反射在珠子上形成忧郁而略带残忍的光环……再想到洛城在雨中看着我的墨一般的眼神,一时间心中五味混杂,难过不已。
正站在那里长吁短叹,面前的窗户忽然就灰飞烟灭了!白毛一身黑衣像天神一样站在我面前……为什么大家都放着门不用喜欢走窗户呢?
〃干什么呢?光着脚不冷啊?〃白毛一边摘下面具一边发出斥责性的疑问。
第一次跟他面对面地站直了仔细观察,发现自己竟然只到这厮的胸口!他有一米八五以上吧?北方男人果然比较高大!目光渐渐上移,爬过他流线漂亮的肩颈,嗯,虽然是少数民族,却没有带着一堆叮当作响的奇怪首饰呢,说起来这家伙的扮相一向简洁,可能是本身长得就够华丽了吧?跟过儿一样总穿黑色的衣服,不过皮肤白皙的过儿穿着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衣感觉如同暗夜流光,而他的黑衣上总是隐现着张扬的图腾般的花纹,映衬着蜜色的肌肤,银色的短发,野性十足,气势嚣张!跟他那双搁到现代绝对另类找抽欠揍的金色眸子还真是绝配!
我正沉浸在艺术美学欣赏中呢,久久得不到回应不算还被我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描的白毛不耐烦了,两手穿过我的胳膊下把我举起来,抖毛巾一样抖落了几下,塞在怀里在椅子上坐下来,两只温暖的大手包着我冰凉的脚丫,只说了句〃今晚动身北上〃就疲倦的靠在我的颈窝里开始打瞌睡。
白毛没问我手里的锦盒是怎么回事,也没告诉我他去干嘛了,可是他靠着我轻轻打着瞌睡的小动作让我感到一种信赖,于是索性也不去追问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是哪来的了,只微抬手帮他擦掉了耳后不小心溅上的一小块血迹,就老老实实的靠在他怀里开始发呆。
房间里昏昏暗暗,脚又被他捂得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