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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箭步,我飞奔到床边,然后在床边坐下,颤抖着双手抓住小蛮那双同样颤抖着的手。
我的眼睛疼得厉害,却并无半滴水珠渗出来,只能用力睁着眼睛盯着床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害怕她下一刻便会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见。
“格格,我知道自己欠你很多,也欠九爷很多。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面一定很怪我,是我让你误会了九爷这么多年,是我让你们蹉跎了这么些年……我知道自己是个罪人,可在这弥留之际,我仍然厚颜无耻地想要求你一件事情……”
她的气息有些不稳,看向我的目光满满溢着感伤和歉疚。我的脑子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弯,特别是听到她说“弥留之际”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寒凉……
良久,我终于开口:“你说。”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
她咳嗽两声,继续道:“我原本以为可以自己找到她的,可现在的情况,只能拜托格格了……”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赶紧用手轻拍她的后背帮她理顺气息,然后听她继续道:“我的女儿……希望格格帮我找到我流失在外的女儿……咳咳……咳咳……”
我无法开口去问关于她女儿为什么流失在外,因为她确实咳得很厉害。当我看到那一丝血迹从她嘴角溢出的时候,全身的血液一瞬间被凝固了。
我点头答应她,她眼里面立刻有了光芒,是那种很多年前我在她眼里面见过的光芒。
待呼吸稍微顺畅一些,她接着对我说:“我的女儿……她……她的后背上有一个‘祥’字……咳咳咳……那是我在她一岁生辰的时候亲手刻上去的……”
我只能怔怔地看着她咳嗽,一时间竟无法接受她即将要死去的事实。她说她在她女儿的后背上亲手刻了一个“祥”字,那么,她对十三阿哥……
我的眼眶愈发的涩了,鼻尖一酸,差点当着她的面哭出来,可到底还是没有。
“以前都是你帮我梳头,现在我也给你梳一次吧。”我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去,用手梳顺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颤抖着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最后从自己头上取下发簪插入固定。
我刚停下手,小蛮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随即便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看着这样子的小蛮,我呆呆的将背抵在床柱上面,只感觉自己全身的温度已经全部流失掉了。
心口像是突然被利刃挖走一大块似的,空落落的,痛得撕心裂肺。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顺着眼眶流了出来,伴随着轻微的呜咽声。
我的小蛮,一路跟随我从科尔沁去到北京城后又流落至此的小蛮,我曾经发誓要好好保护的小蛮,她……就要死了吗……
对于死亡,我没有经历过太多。以前也曾干过两次傻事,可那时候是心如死灰般的绝望,只想着自己死了就解脱,从没有考虑过他人的感受,现在看着小蛮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走才体会到那种肝胆欲碎的痛苦。
擦干眼泪,静静转过身去,伸手替小蛮把被子盖好,然后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把脸上的水痕擦干净。
她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我默默站在床边听着她几不可闻的呼吸,看着她那一张黄如纸的瘦脸,心情沉重且泛着苦涩。
对于死神,我不能阻止他的到来,只能握着那双枯瘦的手轻声保证:“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女儿。”再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面,然后转身,面容平静地往房门外走去。
出了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竟然都等在外面,却不见宸儿。
“宸儿玩累了,我叫人带下去休息了。”十三阿哥解释给我听。
我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平静道:“我要回去了。”说这话时,我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眼睛只是直直目视着远方。
他们两人皆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的平静。好一会儿,十三阿哥便转身朝某个方向走去,想必是去接宸儿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四阿哥的话适时想起,语气平静无波,答案简短明了。我有点讶异,他似乎早知道我会是这样的态度,竟然连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再多说话,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却迷了路。院子里有下人走动,可我懒得去问,绕了两个圈子才找到正门,于是迈脚出去,果真有马车停在门口。
站了一会儿,十三阿哥抱了宸儿出来,他也不看我,抱着宸儿径直上了马车。许是见我站着不动,十三阿哥回过头对我说:“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还不上来?”我点头,跟着迈脚上车。
马车不是先前来的那一辆,却很大。十三阿哥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一件厚厚的毛毯铺好,然后把熟睡的宸儿放上去,又找了一件披风给他盖上。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做得轻车熟路、自然无比,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马车行得很平很慢,我却觉得压抑,仿佛急于挣脱某种束缚一般,只希望马上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你别怪四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十三阿哥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愧疚感。
我怔了两秒,机械般点头。
怪了又怎样?不怪又怎样?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我不仅不怪四阿哥,我还打心眼里感谢他。当年的形势那般严峻,他肯以身涉险救下小蛮和小蛮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个荒烟迷漫的年代实属难得。我为什么不感激他?如果不是他,小蛮压根活不到现在,我也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回到家已经天黑,院门前灯火通明。每次家里只要有人晚归奶娘便会在大门口点上两盏灯,她总是想得很周到。
才下车,十三阿哥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他淡淡的叫我的名字:“笙歌!”
这一声久违了的呼唤,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我身子一僵,顿住了脚步。
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缓缓转过身,听见十三阿哥说:“笙歌,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那你……”
我抿着嘴朝他摇头。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能怎么样的。
像我这样的女人总是以一个难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的世界里,前有十三阿哥后有四阿哥,现在又来一个我不忍心伤害的彦波,我想,我需要静下来好好的想清楚一些事情。
从康熙四十六年到现在,这中间隔了那么多的岁月蹉跎,那么多的爱恨纠葛,事到如今,不是单单用“误会”两个字就可以一笔抹除的。
过去的不再回来,回来的不再美好。
关于将来,我暂时失去了方向。
、第九十八章
一个人的离世,犹如一朵花儿的无声凋谢,绿暗红稀、沤珠槿艳,带着淡淡的哀愁。
死亡,来得是如此的悄无声息,毫无预警。
我没想到小蛮会走得如此之快,就在我们重逢后的第二天。
悬崖边上,我从十三阿哥手里面接过那个白色的磁罐,静默着凝视了良久,始终都觉得这个不像是能装下一整个人的东西。
毕淑敏说过:死亡必定会在某一个不可知的时辰与我们正面相撞,无论多么伟大的,都要屈服于它的麾下。
里尔克也说过:死亡很大,我们是他嘴巴里,发出的笑声。当我们以为站在生命中时,死亡也大胆地在我们中间哭泣。
我还听过一句话:活在活着的人的心里,就是没有死去。
如果人死了真的可以去到另外一个地方,那么,我亲爱的小蛮,我只愿你去到的地方是快乐的。
十三阿哥到家里来通知我小蛮离世的消息时,我没有难过,也没有流泪,只是告诉他我希望将小蛮的遗体火化掉。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个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惊世骇俗的决定,在看到十三阿哥错愕的神情时我什么也没有解释,因为根本无从解释。我只是不愿意让小蛮长眠在冷冰冰的地下,我宁愿她随风而去,自由自在飘洒在天地间。或许这样,她的灵魂就能够得到自由了。
白色的骨灰粉末和着粉色的花瓣飘飘扬从我手里面滑出去,在空中不停地打着转,越降越低。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伸手去抓住点什么,抓住的却只有空气。也许,我从来就不曾真正抓住过什么。
“是我对不起她。”
“她喜欢你。”
我和十三阿哥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又很有默契的一起沉默。
良久,十三阿哥长叹口气,望着远方的山峰说:“我知道。”然后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四哥怕我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来这些年一直瞒着我,直到她快要走了,向四哥要求见我最后一面四哥才肯告诉我真相。”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哀愁。
我点头,不忍心看十三阿哥黯然神伤的表情,只能继续撒骨灰。
由于山很高,也很陡,我们必须得先步行下山,然后再伮沓怠2叫械哪且欢问奔湮液褪⒏缂负跏且宦肺藁埃易咴谒懊妫咴谖液竺妫谖铱煲さ沟氖焙蛩嵘焓址鑫乙话选?br》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可因为地势不是很平马车行驶得也不平稳,偶尔一两下抖个老高,怪吓人的。
十三阿哥仍是一脸愁云惨淡外加疲惫之色,嘴唇紧抿着,似乎铁了心不打算和我说话。可我却觉得受不了了,马车抖得我已经心烦意乱了,如果再不找些话题来说的话,我想我会疯掉。
“你和四爷怎么知道我恢复记忆了?”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毕竟恢复记忆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我自认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并且我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他们两个见到我一点不觉得意外不说竟还二话不说直接拉了我去见小蛮,就不怕我认不出小蛮?
坐在对面的人扯起嘴角丢给我一个淡淡的笑容,说:“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和失忆之前一样了。虽然你失忆那段时间和我也相处得很好,可那时候你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赎罪”两个字。”
“那你们怎么会找到我?”我继续追问。
他看着我,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两声,有些犹豫:“九哥知道你在杭州的时候我和四哥就知道了。”说罢,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扭头拿起小案几上的书做掩饰。
听着他说这些,我只是笑。
不笑还能干什么呢?
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是是非非、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无非验证了那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那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只要知道八阿哥和四阿哥的消息,而四阿哥他们却也随时注意着八爷党的动向,还真不愧是同根生出来的种。
这场战争眼看着已经到了尾声,却似乎才刚刚开始,战况愈演愈烈,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特大爆炸。
而我,不能够做些什么试图去改变。历史只能是历史,它必须按着原定的轨道走下去,一旦走偏一点点,后世都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笙歌,你不要这样子笑,我看了心里难受。”十三阿哥放下书过来抓起我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我很不适应,想要挣脱却因他抓得太紧没能如愿。
“没事,我只是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而已。”我恬然微笑,却词不达意。
他抓住我的手紧了紧,眼神难掩伤感迷离,嘴角勾出一抹自嘲似的笑纹,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们这一群兄弟,为了争夺那个位置我们可以不折手段、手足相残,甚至可以娶一大堆自己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女人回府。”他的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的,带着属于他的味道。
我怔怔地听着,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他们兄弟了?他们争皇位是他们的事情,他们愿意不折手段愿意手足相残与我何干?我只不过是暂时寄住在这个身体里的一抹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