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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端倪,只以为他在生气。
马婉儿看看自己爹爹,再看看自己娘亲,却觉一脸黑线,“这套把戏,爹爹都玩过多少次了,偏还是能哄过自己平日那聪慧无比的娘亲。两人还偏偏玩得不亦乐乎,真是幼稚。”
宋氏见丈夫脸色不明,有些发急,却又不敢多问,脸色慢慢变白,直到马全再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才知道丈夫跟自己在开玩笑。宋氏气得满脸通红,揪了丈夫一把,“跟你说正经事儿呢,成天逗我。”
马全嘻嘻哈哈的笑着,“我家娘子如此机敏,就是再正经的事儿,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马全笑容微敛,“你今天这么回答很好,以后再是谁提起这个话题,你也只这么答。”
宋氏又想起高氏,一直心觉不对劲,就将今日高氏的表现告诉了丈夫,“那王夫子说起来就是一教书先生,如何能知道朝廷诏令,又怎能在马家说出那样的话?”
马全仔细听完,完全敛了笑容,已无平日不羁的模样,侧着头若有所思,过了半饷方才答道,“王夫子是四叔不知从哪里挖来的金疙瘩,不说才学,光论他的见识,就不像个不谙世事的落魄文人。我向四叔套过几次话,也没问出个所以。”
马全顿了顿,面无表情捏了捏女儿那张小脸,继续说道“四叔对他却是极为恭敬,比平日对那宿州知州还恭敬几分。”婉儿听两人就那么点破事委婉含蓄的说来说去,就不太耐烦,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不就是比那个知州爷爷还厉害呗。”
马全宋氏一听,笑着对视了一眼,还真是童言无忌。马全对着宋氏微微一笑,又是平日那般俊秀书生模样,“惠娘,吾家女儿日后定如你般蕙质兰心。”声音低沉,言辞暧昧。
宋氏有些赧然,低了头侧过脸去,额角的发丝不知何时散落下来,飘在那张白皙的俏脸上,衬着那昏黄的灯光,那发丝一摇一摇的,摇的马全心里发痒,不自觉就伸手将那缕发丝别在宋氏耳后,那白玉一般的耳朵霎时变得绯红。
宋氏又羞又急,抬眼瞪了丈夫一眼,看着却似含羞带怯,双瞳剪水,秋波微转,马全被那一眼看的是浑身发软,拉住宋氏的手,“惠娘……”。
马婉儿在一旁忍了半天才忍住没捂着眼睛,心里已开始大嚎“儿童不宜儿童不宜啊,这两个无良父母,谈情说爱起来,女儿都不顾了,真是快瞎了我的狗眼了,要长针眼咯,要长针眼咯。”
婉儿见两人这样,也不忍心打搅他们,打着哈欠连滚带爬的下了床,“爹爹,娘亲,婉儿困了,去觉觉了。”也不管是否惊了一对鸳鸯的好梦,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往自己的厢房走去,出了正房,两眼却是发亮,满脸都是温暖的笑意:爹爹娘亲这样恩爱,真的很好。
宋氏虽是端庄却并不迂腐,平日最多教导婉儿的就是分寸二字,分清场合,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其余的对三岁的小女儿也不过多约束。婉儿知道娘亲的底线,虽则成日跟着群大小孩疯玩,却从不闯祸,在长辈面前从不失礼,日子过得真是快活之极。
转眼就到了初七了,宋氏开始准备初九去圣泉寺进香的事宜,婉儿又跟着一群孩子在巷子里玩捉迷藏。婉儿因人小腿短,跑不了多远,总是被人逮着,索性耍赖拉着堂兄马维璋要跟他藏在一起。
马维璋无奈,只得背着婉儿往他早就选中的地方跑,那是巷口的一个破宅子,早已废弃,平日被马氏族人用来当做库房存放东西,打开就是一股子霉味。这宅子是老房子,晴天白日时都阴森恐怖,平日从没人来,确实是个藏猫猫的好地方。
婉儿对着马维璋竖了个大拇指,两人钻进一旧桌子底下躲了起来。过了半饷,那扇门却咯吱开了,婉儿和马维璋对视一眼,只以为被伙伴找到这里,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就要出去,却听到两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其中一个有些沙哑。
马维璋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捂住了婉儿的嘴。
“你们真看见那些人逃到了这附近?”
“昨晚天太黑,我们只看见那几人闪了进来,却不敢确定是哪条巷子,今天守了大半天,也没见有什么陌生人,或许是藏起来了。”
“濠州信国公(1)族里已经全部围了起来。这边也派人守着,再守个五六天,就是放他们出去也无妨了。他们要送信,憋不住就会出来的,只要出来了,就格杀勿论。”最后一句话说的阴狠,婉儿不禁哆嗦一下,恍如看见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在那盘旋。
“那凤穴巷马家的人呢?”
只听那沙哑之声似想了想,才答道,“皇后常年抱病,就连后宫之事也早已不理,马家……,没人入仕,一家子不是文弱书生就是泥腿子头,应该无碍,稍作防范即可。”
那两人继续窃窃私语半天,方才离开。马维璋拉着婉儿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时,已是两腿发软,这才发现婉儿紧紧抓着他胳膊,脸色惨白。马维璋不知婉儿能听懂多少,只以为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吓着,忙哄着“婉儿乖,那两个叔叔也是在躲猫猫呢。”
马维璋抱着婉儿走到巷子里,两人才注意到巷子里今日多出了不少小摊小贩,全部都其貌不扬,面色和蔼,和常人无异。这下知道些底细,再一仔细看才看出些端倪,这些人虽是在贩卖东西,却似乎并不热衷,对上前询问的人也有些敷衍,眼神总是东张西望,与素日那些小摊小贩截然不同。
马维璋抱紧婉儿,强忍住奔跑起来的欲望,往婉儿家中慢慢走去,身子紧绷,生怕脸上的慌张神色一不小心就泄露出来。婉儿虽也害怕,骨子里却有个成人的灵魂,感觉到堂兄似乎在瑟瑟发抖,生怕他露出马脚,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拉着马维璋问这问那,兄妹俩这才松弛下来。
马维璋将婉儿直送到正房,这却是少见,宋氏虽有些诧异,却也没多想,见那不到十岁的孩子一脸小大人模样,就忍不住抚着他头打趣“璋儿,你可真是稀客啊,每次都过门不入,六婶都多久没见你了?”
马全今日没有出门,正在练字,此时见两人回来,就放下了笔。他笑着对宋氏说,“这小子,你能将他逗发毛,算你能耐,小小年纪比我这六叔看着还稳重几分。”
马维璋哪里还顾得上说这些玩笑话,他对刚才听到的本来就似懂非懂,只是知道那两人不是什么好人,牵涉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嗫嚅了两句,“六叔,六婶……”。正要仔细诉说,却听外面来了人。
马全出去后,才发现是族长马四太爷和王仪,他有些讶异,却也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迎进正房。宋氏见马四太爷和王仪笑着进来,正要去给他们沏茶,就见马四太爷脸色一变,顾不得还有两小儿在场,焦急的使唤着宋氏,“六哥儿媳妇,快去那门上守着,想法子别让人进来。”
宋氏见太爷脸色凝重,看了马全一眼,忙应着出去了。马四太爷看马维璋和婉儿,一个是马家这代的长孙,另一个岁数还小,也就不忌讳,指着王仪对马全道,“全哥儿,这是王大人,太子东宫宾客(2),也是你姑母的心腹。”
马全一震,心中大惊,虽对王仪身份有些怀疑,却未料到是这样的身份。洪武帝对储君教育极为重视,东宫官署从三公三少到詹事府的谕德、赞善、宾客、丞率无不由实权在职官员兼任,太子宾客是正三品。而作为太子宾客的王仪同时又是马皇后的人,也就是说他为全天下除洪武帝外最尊贵的两人效命,并被倚为心腹。
婉儿却是不知太子宾客是啥玩意儿,只听说是那皇后的心腹,见父亲和堂兄一大一小呆若木鸡,有些恨恨的瞥了眼王仪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却是暗自腹诽,“你这骗子,逗我爹爹他们玩儿呢?”
马全心中已是浪涛汹涌,很快调整了心情,面上看着已是不显,对着王仪恭敬一拜,“王大人有何吩咐?”言语中已改了称呼。王仪仍如往昔一般随和,只用眼神淡淡的看了马全半响,眼中尽是探究,见其仍面不改色,心里已是大赞:这个马全,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也不问他为何屈居一隅当一夫子,只是表示出自己的态度,狡黠练达,实在是马氏这一代的翘楚。
马四太爷见这两人都稳如泰山,半天还说不到点上,急得差点跺脚,“王大人,赶紧的,这都火烧眉毛了,哎呀……”
王仪安抚的拍拍马四太爷的肩膀,脸色一敛却是正容说道,“我这半年,除了皇后交代的一些事儿,还有一个任务是配合亲军都尉府(3)盯住凤阳府。凤阳府是龙兴之地,从万岁爷,皇后娘娘,到四公二十一侯二伯,多半出自凤阳,家中族人祖宅宗庙都在这里,早就有人瞄上这里了,蠢蠢欲动。”
马全脸色有些发白,刚刚稳住心神,却又被王仪丢了句话,如那火药似的猛烈。“胡惟庸胡相要反了。”这句话却是成功让屋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胡惟庸,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马婉儿被今天一系列情况弄得脑子嗡嗡,只觉两眼快成蚊香眼了:“胡惟庸,这名字好像挺熟,难道还是个历史名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那王仪继续说道,“凤阳府留守卫指挥使司(4)是胡相的人,早已投靠了胡相,昨日已将凤阳行都督府都督(5)囚禁了起来。昨天亲军都尉府在这边的人探到了这个消息,正要往应天送去,却被发现追杀,无奈之下只有逃到这里,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藏在太爷的家里。”
王仪苦笑,“今早凤穴巷已被指挥使司的人看守得密密实实,我在太子詹事府时因皇后的缘故,露面虽不多,但难免遇到几个熟悉京中情况的怀疑到我头上。”马全当即明白王仪意思,“王大人可是想让我去应天送信吗?”
王仪笑了笑,“胡相和皇后相识多年,关系甚笃,皇后也从不干政,没人会怀疑到马家头上的。”婉儿想起下午偷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直觉上感觉有些不对,推了推堂兄。
马维璋会意,上前插话道,“王大人,四叔公,六叔,我和婉儿下午不小心偷听到两人对话,可能与你们所说之事相关。”马全等人赶紧让马维璋将事情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说了,却是漏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婉儿一急,也顾不得藏拙,“哥哥,你漏说了一句,他们好像还说到了什么信国公,还有濠州什么的。”马婉儿深恨自己三岁的小儿身份,不但不能说些太过耸人听闻的话,还必须故意将话说的个颠三倒四。
这几句话说得个含含糊糊,让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信国公,濠州”,王仪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反反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半响突然转过来,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却是大惊失色,“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胡惟庸所依仗的,绝不仅仅是凤阳府的这点兵力。汤和,那个老家伙,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1)信国公汤和,安徽凤阳濠州人
(2)太子宾客,在明代并不是幕僚的意思,是正儿八经的属官,正三品职位
(3)亲军都尉府,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前身。洪武十五年,朱元璋撤掉亲军都尉府,设锦衣卫。
(4)(5)留守卫指挥使司和行都督府都督,一武一文,分别是一省军队和行政的最高长官,明代官制就是这么设置的。凤阳卫是凤阳府的守卫
作者有话要说:洪武十三年时,吉安侯陆仲亨等人正追随汤和在山东临清练兵,而陆仲亨是据传参与胡惟庸谋反的,而随后几人就被朱元璋逮到京师,没多久又放了回去。历史上很难说这几人在胡惟庸案中是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