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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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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强调一下,很多书上喜欢称公主府,公主府是未婚公主的府邸,历史上所有的公主嫁人之后的府邸只能称作“驸马府”而绝不会称作“公主府”的。即使是在彪悍的唐朝,有“大唐第一公主”之称,并把持朝政近十年的太平公主,她的府邸也只能称作“驸马府”。
朱元璋疼爱公主,厚载门建驸马府,见饶智元《明宫杂咏,洪武宫词》
潜水的童鞋们是要等我写完后,才在最后一章冒出来留言吗??作者会哭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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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砚台祸心暗藏
二月初二龙抬头,依宫中习俗在这一天要吃龙须面,吃烙饼“龙鳞”,吃饺子“龙牙”。而因这天又正好是惊蛰前后,百虫蠢动,疫病易生,因此宫中御厨将黍面、枣糕、麦米等物油煎为食,又俗称为吃“薰虫”。按照宫中的习俗,每年的这一日,嫁到宫外的公主们都会回到宫中,在坤宁宫或是各嫔妃宫中进膳。
一干嫔妃和公主们向皇后请完安后,见皇后还要拉着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说话,就都告辞退下。这个时节,已有些暖意,春花初绽,宫中倒是景致颇好。李淑妃带着宫人太监们离开了坤宁宫,边赏景边往储秀宫缓缓走去,没一会儿就已落在了诸妃后面。
“淑妃娘娘,怀庆可是很久没在坤宁宫见到您了。”只听身后突然响起一脆生生的声音,淑妃心下一松,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怀庆笑盈盈走上前来与淑妃并排而行,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已是自动放缓了脚步,与两人拉开些距离。
两人又随意说了会子闲话,淑妃已是有些忍耐不住,抬眼瞅了瞅周遭的环境,方眼眉微挑向怀庆看去,眼中带着丝询问,双手已是将身上的襦裙抓起了褶皱。
怀庆眼角扫过淑妃几乎握成拳头的手,心中有些鄙夷,面上就带了出来,不由娇笑出声。淑妃被笑得有些愠怒,眼中闪过丝厉色,怀庆倒也真怕把她惹恼,也不再卖关子了,凑到她耳旁低声道,“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淑妃眼中闪过丝狂喜,双手陡地松开,又恢复了那端庄的深宫贵妇人模样。淑妃嘴角一弯,对着怀庆浅浅笑道,“公主就放心吧。往后还要多在宫中走动走动。”怀庆向淑妃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笑道,“那自然,以后还得靠淑妃娘娘多多照应。”说完就带着一干侍从离去。
自从那日和吕氏发生冲突后,朱允炆就很少在太子宫多呆,总是跟太子夫妇请完安后就匆匆离开了春和殿。从那以后,他时不时会盯着婉儿发呆,心中却是想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对婉儿有如此大的敌意。
婉儿发现允炆最近总盯着她发神,让她很不自在,有一天实在忍耐不住,就敲了敲允炆的头,嗔道,“你又盯着我作甚,也不知发的是什么呆?”允炆眉头紧皱,仔细端详了一番婉儿,只见其面容娇美精致,举止大方却又不失俏皮,性子极为讨喜,见过的人皆是视若珍宝,又怎会不得母妃的眼缘?
允炆更觉茫然,想了想还是禁不住慨叹道,“婉婉,你这般美好,这世间怎会有人不喜欢?”这是什么怪问题,婉儿莞尔一笑,开玩笑道:“我又不是银子,怎可能人人喜欢?”
婉儿见允炆仍是沉着脸,不由蹙了蹙眉头,追问道,“怎么会突然生此感慨,可是有什么人不喜欢我?”允炆没想到婉儿如此敏锐,连忙将眼神挪开,说不出话来。婉儿心中了然,用手捏了捏允炆脸颊,不以为然笑道,“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憎,不过是有利害冲突或者两人天生不合罢了。”
婉儿又指了指外面,“在这紫禁城里,出了这个坤宁宫,十人里面有九人都会不喜我,这又有何奇怪的?”打小长在深宫,允炆自然明白婉儿的意思,可却仍然解释不了自己母亲的反常。婉儿看着允炆仍然眉头紧锁,眼睛却盯着太子宫的方位,心中有个念头闪过,她试探着问允炆道,“可是……太子妃不喜我?”
允炆被说中心思,吓了一跳,几乎蹦了起来,看着婉儿满脸惊惶,结结巴巴道,“婉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婉儿暗叹,果不其然,多日以来隐隐约约的感觉却是得到了证实。宫里的人大多喜怒不行于色,表面功夫自是能做的天衣无缝,可人与人之间有种气场,发自内心的喜欢和投缘,与那伪装的自然不同。
太子妃吕氏一直对她很是客气,初见面时甚至还带着隐隐的讨好,虽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却还能感受到有些生硬的善意。婉儿并不是真正的八岁小姑娘,心下早已了然,就凭皇后和太子妃的婆媳关系,吕氏也很难对她发自内心的喜欢,更何况两人完全不对路,遂也能理解太子妃的态度。
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连那种生硬的善意也是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礼节,偶尔还会看见一丝微不可察的敌意。婉儿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眼花,却并不知道,吕氏对马家的误会已是愈来愈深,
婉儿看见允炆耷拉着脑袋,神色黯然,心中一软,忙扯了个灿烂的笑容道,“人与人相处,即使不那么投缘也能相安无事。你瞧,你皇祖母和你母亲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婉儿又想起允炆近日对太子妃的冷淡,心中有些不安,拉着他的手耐心劝道,“你可别钻牛角尖。你要知道,无论是皇后与太子妃,还是太子妃与我,你最好都不偏不倚,否则反会加深双方的矛盾。” 
允炆细细想了想婉儿所言,却觉有理,又仔细看了看婉儿的神色,也未见异色,方才将心事搁在一旁。却未料世间之事果有那等柳暗花明,却是让允炆真正松了口气。
吕氏为了缓和与儿子的关系,往坤宁宫请安的次数愈来愈多,每次来都要给允炆带很多东西,有时候也会给婉儿捎一些。婉儿也对吕氏很是尊重,两人关系倒是有了些转机。日子一长,允炆见母亲和婉儿相处还算融洽,也就慢慢放下了心结,与吕氏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常。
转眼就进入了三月,马全也将要参加会试,大本堂的课已由其他夫子代授。这日已是晚饭后,吕氏又来到坤宁宫允炆的暖阁。允炆诧异的看着母亲,这个时辰过来,倒是不多见。吕氏微微招了招手,宫人捧着精致的楠木盒子走到允炆跟前。吕氏笑着对允炆道,“还不打开看一看。”
允炆打开一看,不由惊呼出声,盒中是一方名贵的仿汉瓦样歙砚,只见那砚台端方厚实,温润如玉、质地嫩滑,抚之如婴孩肌肤,刻有秋山听泉纹样,雕弓精美,却是上品中的上品。精品歙砚,自前朝末年以来,就是在宫中也是少见。
允炆眼中一亮,却是有些意外,“母亲为何突然送儿子这么一方砚台?”吕氏笑着点了点允炆鼻子,“不过是件稀罕玩意儿罢了,做母亲的送儿子一方砚台还需要缘由吗?”
吕氏看了看允炆,又叹了口气道,“以前是我想左了,你和婉儿说来也是表兄妹,她父亲还是你的师傅,纵然较别人更亲近一些也是自然。”说到这里,吕氏微微有些不自在,“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再名贵的物事也不算什么。你自用也好,送人也好,就当为娘赔罪好了。”这段时日,吕氏与婉儿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些,却也是头一次说出这等肺腑之言,允炆有些动容。
马全别无他好,惟独爱砚成癖,这一嗜好宫中尽人皆知,皇子皇孙学生们送其礼物也大多送砚台。允炆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想了一想,问吕氏道,“母亲,这方歙砚太过名贵,就连皇叔们也不是人人皆有,我用着倒是有些扎眼了。师傅马上要参加会试了,我将砚台送于他如何?”
吕氏身子一震,声音中已是有了丝微不可察的喜色,“马大人素来好砚台,又马上要参加会试了,砚台作为礼物正好应景。他教你多年,你与婉儿有这般情谊,也算是你一番心意。只是砚台出自我手,男女不能私相授受,你就道是你父亲为你寻来的。”允炆知道后宫规矩,只当母亲恪守规矩,也就没有多想。
吕氏走后,允炆亲自端着砚台到了婉儿房间,献宝一样拿了出来。婉儿在马群耳濡目染下,对砚台也很是喜欢,虽也不算行家,却是能看得出那歙砚绝非凡品,不由拿在手上抚摸把玩,已是有些爱不释手。她轻轻的用手指弹了一下砚台,只听声音清脆,略略有稍许回音,与素日所用的端砚大为不同,有些诧异,却也只以为歙砚原本就是这般。
允炆见婉儿喜爱,极为得意,微微仰着头道,“婉婉,这样的一方砚台,师傅可会喜欢?”马全向来痴迷砚台,见到这方歙砚时的样子却是不难想象。婉儿想象着父亲看着歙砚流口水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你还真真会挑礼物,爹爹怕是会爱煞了。如果是我,估计会天天摆在床头,日日抚摸把玩,哪里舍得用。”允炆心中欢喜,见婉儿说傻话,不由笑道,“又说痴话,这砚台的好,哪里是仅仅抚摸把玩就能体会的到的,师傅保准刚拿到手就会开锋。”
歙砚自元末以来,已是世间少见,传世者远比端砚少,歙砚之精者尤为罕见。马全手中收集了无数名砚,却惟独缺一方歙砚,拿到手后自是大喜过望。虽微微有些诧异东宫的大手笔,却想到太子朱标素来尊师重道,也就欣然纳之。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已是会试的头一日,马皇后早早就将婉儿送回了马宅,陪了马全整整一天。马全逗着兜兜玩,婉儿帮着宋氏为父亲准备参加会试的行头。宋氏看了看马全满桌子的砚台,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进周,你准备带哪方砚台入贡院啊?”
兜兜正被马全高高举着,咯咯直笑,马全放下兜兜,想了一想,转过头来笑道,“就允炆送来的那番歙砚吧,也是东宫的一片心意,不能不敬。”宋氏知那歙砚名贵,小心翼翼的将其装入行囊。全家人围着桌子吃完晚饭,孙宇方才将婉儿接回了宫中。
婉儿刚回到坤宁宫西暖阁,依云已是迎了出来,笑道,“姑娘回来的可是真真巧,再晚回来一会儿,客人就要走了。”在这个时候还来串门的,除了寿春公主还能有谁,婉儿面上一喜,撒开腿就往房间里跑。
寿春见婉儿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文静乖巧的贵女模样,不由莞尔,“你现在这幅样子,可得让素日那些夸你的人好生看看。”婉儿也不理会,上前挽住寿春胳膊笑道,“好姑姑,今日怎有兴致光临寒舍啊?”
寿春挥了挥手,身边的宫人已是端上一方端砚。寿春笑着指了指砚台道:“这几日得了一方端砚,虽不算绝品,却也难得,我素来不好这个,在我手中正是明珠暗投。知你有此喜好,就巴巴的给你送来了。”婉儿笑道,“怎么这般凑巧,人人都送起砚台来了?难道宫中从哪里得来一批好砚?”
婉儿将允炆赠了马全歙砚之事说了一说,寿春听罢,却是笑着点了点婉儿额头道,“又是呆话,我这端砚自是宫中常见,那歙砚何其珍贵,哪里来的一批批的,想必也只有大哥才有办法弄来,就连我也只是见过而已。”
这般珍贵!婉儿吐了吐舌头,用一只手轻轻托住那方端砚,又用手指轻轻击之,侧耳听那声音,发出厚重的木声,果然是一方上品端砚。婉儿却似想到什么,问寿春道,“姑姑,你可曾用过歙砚?听其声音,可是也如端砚这般木声为佳,瓦声次之,金声为下?”
寿春答道,“歙砚似乎和端砚不同,敲击时发出清越金声,方是上品。”婉儿有些诧异,又问道,“可是会带着些微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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