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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启唇,却又无从辩驳,须臾,虚脱一般没了力气,松了环住她的臂,“你爱我?”
浸满了无奈的声音中透出点点期许,苏晚静默半晌,淡淡笑之,“不重要了。”
冷风渐大,似有什么被越吹越远再看不见。
年岁那日一早,少安便来叫门,指挥着五个丫头忙里忙外将院子装饰的喜气洋洋。小狐狸很少见到这么混乱的场面,蹲在窗台上,耳朵动了动,似是心烦,转头窝回藤椅不想出去。
那夜那汐走后苏晚竟是得了风寒,骄阳的冬天不过比盛夏清爽一点,感冒真不是什么好事。
她捏着鼻子罐下一口自制汤药,明明放了那么多蜂蜜还是苦的让她瞬间变成包子脸。苏晚吐着舌头,顺手将四五个蜜饯齐齐丢进嘴里,砸吧了半晌才觉得稍微好些。
凭窗望去蓬莱氏穿着金黄锦缎夹衫里里外外盯着下人挂灯笼,贴春联,满面红光的脸上溢着顽童般神采飞扬的光泽。
昨夜他来送药时,摩挲着自己的额头笑呵呵说:“徒孙啊,其实咱爷俩去卖烧饼也挺好,你喜欢吃我喜欢做,还图个清闲。”苏晚一口喝下苦汤,斜睨他,“师祖啊,你这话太没实践经验,卖烧饼怎么能清闲?”蓬莱氏挤咕着黑豆眼诡异的眨了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种田之人自能乐在其中。”说则捋捋胡须迷离的眼波似乎看见了老翁带着俊美孙女连蒙带骗卖烧饼的温馨画面。“师祖啊。”苏晚将药碗放下用帕子抹了抹嘴,“一位圣人曾说,要从脚下出发,莫要有不切实际的空想。”蓬莱氏撇撇嘴以示不屑,“那圣人不是跟徒孙你同名同姓吧?”苏晚挑挑眼眉,随即睡下,一夜安好,只是病却是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她带出来的银子不多,曾经叱咤风云赚下的也都留在了那边,现在多半怕是已经在李萧的运作下异了户头,她之前世转战在后妈与老爹之间,活的精彩,她之此世转战与阴谋阳谋间,要活的光鲜。当然听得出蓬莱氏的劝慰,也知道,若自己执意回去,他也不会让自己这个孙儿孤身去闯。
苏晚心中暖意升腾,她的两世虽然寂寞但非孑然一身,况且,她还遇见了他爱上了他不是?
她,至少幸福过。
李翔眼尖,见苏晚已经起身,忙吩咐冬香先去帮她弄些吃食。苏晚开门迎他进来,外面的暖风随之灌入,虽然没了紫薇樱的芬芳,院中姹紫嫣红的花儿倒是不缺,香气依然浓郁省人。
合上门,苏晚缓缓开口鼻音浓重,“李家被免了死罪,全部被流放边塞。”
李翔眼中闪过诧异,继而点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晚看着眼前倔强少年眼中星星点点无奈的恨,微微心痛,转开目光未再开口。宁氏,李府深宅中低眉顺目的妾室,李翔的生母,苏晚曾想对影开口,只是眼下的境况实在不许她爱心泛滥。
冬香敲门进来,又是清粥咸菜,怯生生避开苏晚拧起的眉眼,“是老爷子的吩咐。”
苏晚无奈,蓬莱氏说她这风寒久病不愈太不正常,没准是体内毒素积郁成疾,要清清肠胃才好。又叹口气,老老实喝粥,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那老家伙在钱上比自己精明,或许,他也闻到了要出逃的气息?
到底是年夜饭,一桌子大鱼大肉甚是丰富,苏晚要少安将家中老小都带来热闹,结果人家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的兴趣就是侍奉花花草草。影曾说,那汐的每一个心腹都带着不愿示人的秘密,苏晚对这个喝酒会呛的掌柜印象颇好,寻思着人家的心上人定是倾国倾城的人物。
守到到三更,放了爆竹,分了红包,这一年就算完了。
苏晚桌上多喝了几杯,众人散去,由冬香晃荡回房,泡在浴桶里含糊命她去睡觉,自己却是困意来袭,一时间昏昏沉沉在水中睡了过去。
烛光摇曳,油已成泪,凄迷光亮转眼便要被湮灭。
那汐从屏风之后闪身出来,带着淡淡酒香,府中热闹非凡,就这,还是他装醉溜出来。手指探下去,水早已凉透,眉心瞬间成山,想起她说会变老的话,叹口气,勉强舒展开,将她自水中拎起。
哪知这小妮子忽然睁眼,“啊唒”一声将鼻水尽数喷到他脸上,习惯性的埋头蹭啊蹭。
那汐苦笑不得,反手将-屏风上浴巾拽下将她裹住,擦干了身子放到床上,一手搭在她脉息上缓缓将内力灌入驱寒。
烛光终灭,他静静看着她安然睡去,直至快近天明方翻身出去。
三天后,光送来一张房契和一沓银票。
“这样也算是自由?”苏晚扫一眼银票上的数目,还算满意的扔了个笑脸给他。
“你可以将房卖掉。”光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怕你自己买不到那么好的地界。诺大个骄阳,想不见到谁,也是很容易的。”
苏晚将银票和房契收下,“想到谁更加容易不是?”
二月骄阳,繁花似锦,唯唯牡丹独压群芳。
罗家每年一度的牡丹花会如期举行,远近达官贵人纷至沓来,各家闺秀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期许这一年会滋生出的好姻缘。只有一件事颇扫兴致:大将军罗百川独女罗婉儿和那家最俊的公子四少爷那汐的婚事会在会上宣布。这样一来,不知要伤了多少有情郎,哭霎多少痴怨女了!
五十一章:牡丹花会
更新时间2011612 9:00:39 字数:2367
春来谁作韶华主,独领群芳是牡丹。
牡丹喜凉恶热,宜燥惧湿,本是极耐寒的倔强花儿,可在骄阳灼灼的暑气下,偏生成了娇贵物种。罗百川虽是武将出身却对舞文弄墨养花逗鸟的文雅之事很感兴趣,不知用了什么独门密招,将满园牡丹打理的神采奕奕,就连对花草知之甚少的苏晚忍不住要赞一句,这花儿开得不错,真是不错!罗婉儿身着红粉相间的明丽罗裳立于罗百川身侧,略施粉黛更显端庄艳丽,一颦一笑素雅而不失妖娆,竟似要把众花的瑰丽都比下去。
苏晚被晃了眼,将她身侧盆景中的花儿端详的更加仔细。冬香拱了拱目光放空微微出神的苏晚,低声提醒:“小姐,人家在要门帖。”却见苏晚沉浸其中没个反应,只得对不耐烦的守卫先报之一笑,又用力拱了拱。
苏晚一惊之下险些将手中的食盒扔掉,听冬香再说一遍,才“哦”一声摸出袖中帖子。那守卫早没了耐性,好歹掠过一眼,提声道:“蓬莱饼阁药膳喜饼到!”言罢让出门脸,放两人进去。
罗婉儿闻声朝前缓出几步,笑盈盈道:“辛苦二位。”悠悠而出的嗓音带着满园馥郁,国色天香谓之如此。苏晚脸颊悬出两个梨涡,微微扬了头才能直视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罗婉儿,“小姐客气。”
今日宾客众多,罗婉儿本是想做出场面才会对送饼小厮都如此有礼,然,定定看着眼前身着粗布短衣短裤的伙计,柳叶弯眉倏尔绞出个结,目色稍有迟疑,“你是?”
“蓬莱饼阁的伙计。”苏晚粲然一笑,干脆利落的回答,继而提提手上着实不轻的食篮,微微点头,向厨房走去。跟在后面的冬香收了憨笑,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见罗婉儿眉目更紧,凝着苏晚的背影没有转身之意。
她正想将这惊人发现告诉苏晚却听罗婉儿一声“慢着”,清清脆脆一声落地,自有大小姐高人一等的气势与严厉。
冬香一怔依言站住,却见苏晚像没听到一般继续拽着食篮向厨房走,看罗婉儿咬住下唇受挫的模样,提口气,快走几步追到苏晚身侧。
“小姐,她在叫你。”
“未提名未道姓,自作多情个甚?”苏晚将食篮倚在腰间,腾出个手抹掉额上细汗,暗暗咒骂罗府之大厨房之远,刻间膳食还要摆在花园,这不是诚心要累死来回传菜的侍婢?暗叹自己提出的什么自助宴方案当真苦了好些人。见冬香又想说什么,由不得瞪她一眼,“知不知道说话是大伤元气的事?”
冬香被噎一口,立时将话吞进肚子,小步跟在苏晚身侧忍住不再看身后的罗婉儿。八百多个烧饼,自己这边挎着六百个,何以苏晚看上去比她还累?当即笃定小姐就是小姐,纵是放下身段也是不同的,继而又想到苏晚平素的谆谆教诲,忙学着样子扬起头,平添出几分精神来。
苏晚说,又不是对不起谁何以不能抬头挺胸做人?她冬香就是太像面团子,任人捏扁捏圆都吭不出声,以后,这性子一定要好好改,吾不欺人自亦不许旁人欺吾。
所以见罗婉儿气势汹汹疾步跟过来要找茬的模样,冬香犹豫一下还是挡住了半个苏晚。
这动作倒是让罗婉儿微感诧异,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问道:“一夜落魄的小姐和忠心耿耿的跟班?那汐怎么能容自己的女人做这般粗鄙之事?”
冬香涨红脸色,一个“你”字含在口中找不出措辞。苏晚拉拉她的手,笑笑,“罗小姐若是没有旁的事,请让路。”拽着这么重的玩意,她可没工夫跟她斗嘴,她可是指望着今天将蓬莱饼阁的名号一炮打响呢!拉下这么一大单生意,她喝了几杯茶,费了多少口舌,赠了多少烧饼,她罗婉儿知道吗?
但见她定定看着自己,脸上潮红之色渐浓,知道自己的话让人家下不来台,让人家大小姐的尊严受挫了。苏晚看在想拉回头客的份上不想将话言绝,她一个家中米虫,离了老爹倚仗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懂什么是粗鄙?
苏晚不能当她空气直穿过去,稍微绕几小步还是不费工夫的。
只是这罗婉儿缠功了得,又一次挡住去路想要叫嚣。
苏晚来气了,把手上食篮往冬香身上一摞,叉腰仰头数落道:“罗大小姐,我一没偷二没抢,拿你钱卖你烧饼不觉得有什么见不起人,我们要是因你捣乱砸了烧饼,订单上白纸黑字写着,钱你要照付!”看罗婉儿柳眉倒竖就要不在乎的强调她对那点钱多无所谓,苏晚眯眯眼笑得更加灿烂,“这么多人等着,自打耳光丢脸那是你罗家活该!”言罢,赶紧拿下冬香强撑着的食篮,“让路!”罗婉儿一张脸由红转白转青转黑,狠狠瞪着苏晚却不得不让开路,的确,她丢不起这脸。
苏晚迈步出去好心好意提醒,“罗大小姐,你印堂发黑许是存有郁气,等会多吃几个翡翠饼,活血理气,多放几个屁就好啦!”身侧跟着的冬香扑哧笑抽,苏晚歪头瞥一眼她的胳膊,“回去上点红花油,不然晚上有你疼的。”
才到不久的那汐老远便望见了回廊小路上对峙的两人,更是将苏晚最后一句提醒尽数听进耳中,忍了半晌才将大笑的情绪压了回去。对上罗婉儿气急败坏的目光,勉力装出温文尔雅的样子,躬身颔首。
罗婉儿脸都被气僵了,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控制着步伐凑到他身前,“四少爷,你的眼光还真独到。”
那汐干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确不同。”
罗婉儿斜眼剜他,冷言冷语道:“该不是都将纳进后院的时辰定好了吧?”
那汐颇为遗憾的叹口气,“纵是落花有意,怎奈流水无情。”
罗婉儿笑容更冷,多出几分嘲讽之意,“你会无情?”
“我是花。”说着媚眼飘飞,“罗小姐不觉得那某比之园中牡丹也毫不逊色?”
罗婉儿一时又气又急,想到眼前媚态横生的男人就是将来夫婿,心绪烦乱。她倾慕他的不可方物和绝世才华,自六岁初见便芳心自许,他却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几次,纵是定下婚约依旧风流成性,即便如此,她仍庆幸自己能与之结成伉俪,然,此时见他毫不遮掩望着那女扮男装的粗俗女子,心中终于生出疑问。眼前一黑,作势晕了过去。
饶是那汐扫见她脸色不对的时候出手,仍可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