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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也不解地看着我,半晌我问:“四爷府上出了什么事儿么?”
他拍了我脑袋一下道:“费扬古是四嫂的阿玛。”
“噢。”我恍然大悟,心里嘀咕道:你们乱七八糟地娶这么多,我怎么可能搞得清嘛。
他带开话题说:“怎么一个人待在园子里?”
“昨日里出了一身汗,刚洗了澡,出来晒晒。”
“哪里不舒服了?让太医看了么?”
你当我是公主还是格格呢,还太医……便没好气地回答说:“痛经。”
然后,我就清楚地观察到,十三爷的脸青一阵又红一阵的,半晌嗫嚅道:“噢。”我看着他的窘态,忍俊不禁地乐出声来,顺便抬手捋了捋头发,然而他的神情却突然愣住了。我只当他还在纠结那个词,并没太在意,边晒太阳边梳起头发来。
他坐在旁边看着,半晌都没有开口,正当我想问时,他忽然道:“我还有点事,得先回去了。”
我很是不舍,但也不想令他为难,因而故意扯出个笑脸来说:“嗯,那你早些回吧。”他却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勉强应了句便离开了。
前脚刚回屋,芸眷后脚就踏进门了,她无奈地撇撇嘴:“本想让你休息休息的,可巧落冉前些日子把腿摔了,棋淑姐姐说烦你到那几宫去送糕点。”
我真想两眼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此刻,我正拎着一个又黑又重的食盒往永寿宫去,忙活儿了大半天,好歹终是送出了几盒。
这最后一盒是送去延禧宫的,我在门外踟蹰了半天,都没敢进去,因为就在我看见延禧宫宫门的那一刻,我同时还看见了胤禟,他身着一件赭色袄子,后面跟着两小太监,手中皆拎着东西。
正当我还在犹豫时,一个不友好的声音却打断了我的思绪:“哪个宫的丫头,挡着做什么?这般不懂规矩。”我抬头一看,是个杏眼圆脸的宫女,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宫女,低着头,皆看不清神色。
我本就心烦意燥的,被她一说,心里顿时就不爽起来,刚想开骂,就听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喝道:“是爷让她等在这儿的,你也有意见!”
那宫女立马下了一跳,慌着行礼:“九爷吉祥,是奴婢无知,并无心冒犯,望九爷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回。”
胤禟从门里走出来,冷哼一声,不饶地说:“我倒要问问你是哪位额娘宫里的,如此嚣张!”我不想事态闹大,便递去一个眼神,让他就此作罢。
那杏眼宫女可能是素来就知皇九子行事乖觉,一听就吓得不行,而胤禟看我无心计较,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当即呵斥她离开。
“你……”待那三人走后,胤禟屏退了随从,将我带到一个亭子里,此刻他正一副有话要说却有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我心里有些想笑,歪着脑袋看他,等待下文。
“你,怎么在宫里?”
我也料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便将事情讲了一通,末了,他竟露出胤祥当初的那种表情,他欢喜地开口:“这么说,你其实是叫兆佳氏?绯夕了?”
我浅浅地点了下头,他沉吟了一下,却说:“可我还是喜欢若萌这个名字。”我一听,直接无语,实话说,我个人其实比较偏爱绯夕这个名字,哪知道,这一帮阿哥们,反而喜欢我自己瞎编的名字。也不知该说我的水平高,还是该说他们的水平低。
“你如今在哪个宫里当差?”他继续打听。
“永和宫。”或许是仗着他对我有点好感吧,又或许是不忍跟他太疏远,反正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并不想在九阿哥的面前表现出一幅谦卑的模样。
此刻,他终于注意到了我手边的食盒,以目示意问我是不是要去送东西,我随即答说:“是德妃娘娘让我给你额娘送的糕点。”
他自嘲地一笑:“倒是我耽误你办正事儿了。”
“那九爷还不放我走?”我抿嘴挽出一个标准的笑来,跟他打趣。
许是见我还能和自己看玩笑,胤禟高兴地忘了形,提议说:“我陪你进去吧。”
他还真没辱没了乖觉这个名儿,而后他见我不语,无奈道:“那我在这儿等你。”
我应了一声,提着食盒办正事儿去了。一进屋,我便看见了六姐绯倩,她正在一边摆弄着花儿,宜妃娘娘坐榻上,手里握着本书。
“绯夕给宜妃娘娘请安。”我上前行了个跪安,余光看到绯倩已经望向了自己。
宜妃撂下书,爽朗地道:“快起来吧。”我谢了恩,站起身来说明来因:“德妃娘娘得了些糕点,觉着好吃,便命绯夕送与娘娘一些。”
她边命人将食盒收下,边说:“倒是烦姐姐惦记了。”随后又让人给了我些打赏,我谢过以后,正准备告退,她却突然开口道:“你们姐妹也该是很久没见了,就在外面说说话吧。”看来绯倩真的是很得宜妃喜欢,否则也断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恩典。
我们在院子里寻了处角落,我倒是没有什么要跟她说的,她却讲了开来,我一边听着一边应着,几乎没怎么说话。不过却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真正有了个亲人般。
“若萌。”耳边忽然传来胤禟的声音,我偏着身子看过去,绯倩则已起身恭敬道:“九爷吉祥。”
我不想显得与众不同,也忙行礼说:“九爷吉祥。”
他像没见着绯倩似的,光顾着对我说:“你去了这么半天也没个信儿,我还道你回了呢。”我尴尬地朝他使眼色,但他却愣是装作不知,最后我不得不说:“回爷,若萌在娘娘宫里遇见了自家姐姐,便攀谈了起来。”
他瞥过绯倩,问她说:“你们讲完了吗?”我见绯倩可怜兮兮的,心里不忍,便瞪了他一眼。
“回爷,绯倩多话了。”她红着眼睛回到,然后朝胤禟行了礼,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跟我讲,或者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我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满道:“你干什么这么凶?”
他却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也恶狠狠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好生考虑下我?去老十三府上是这样,为他挡箭是这样,那日在偏院见我也是这样,选入宫中却不告诉我还是这样,而今,我在外面傻等,你却在里面聊天,仍旧是这样。”
我当场愣住,过了好半天,他的气焰渐渐没了,颓然开口:“本想忍住的,却还是没忍住,吓着你了吧。”
如果他一直像刚才那般穷凶恶极,我反而会好过一些,可他这一转了调子,却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傻站着憋了一会儿,讷讷地说:“对不起。”
“早知道,我先前就该说这话了。”我猜,他可能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才故意这么说的。
由于时候实在是不早了,我怕再不回去,德妃娘娘就得派人来寻我了,胤禟这才将我送出延禧宫,分别时,他许诺说得了空儿就去看我。我也没拒绝,笑了笑,拎着空食盒就往回走。
光鲜亮丽的紫禁城,英明神武的康熙帝,你们教养出来的,究竟是怎样的阿哥呀?为什么,他们跟我想的,差距会如此之大呢?
许是我想错了,阿哥地位再高,身份再大,但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那一屋的妻儿,也许,只是他们的迫不得已。
胤祥,你说是不是呢?
No。11
岁月的轮盘不休地转着,身在宫中的我,差不多忘却了时间,以至于清晨睁眼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十一月初一。
掰掰手指,都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胤祥了,由于后宫是不能议政的,所以我也不太了解如今朝野里出了什么事,而他又在忙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等着,等着他闲下后过来看我一回。反倒是胤禟来过几次,不过他都是把我约到永和宫外见的面,至于幌子嘛,当然就是宜妃娘娘了。
原谅我,我向来不是个淡定的女子,我的爱情有血有肉,不是一堆森森白骨,我对它有渴望,有追求,有埋怨,有妒忌。
不想,没等来他,就等来了十一月。
天阴沉沉的,朔风呼呼地灌进领子,我缩着脖子在廊间穿梭,心里却火烧火燎的——德妃娘娘刚让我把今年年节之前要赶出来的绣图图样送过去,可一转眼,那图样就被我弄丢了。
我明明记得将样纸放在桌上的,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却不见了。问了芸眷,她也不知道,只说茶水房她看着,让我快去找找。我便在这廊子上,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遭,一双脚冻得失去了知觉。
“你在找什么?”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冷得就像这廊间穿梭着的风。
“四爷吉祥。”我没有回答,只行了个礼,心想:要是让你知道了不就等于让德妃知道了么。
但四阿哥却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的的确确是想在他面前瞎扯一番的,可一看见那足以洞穿一切的眼神,就泄了气,只得说了缘由。
“你还真是成事不足。”他毫不掩饰对我的蔑视。
你还真是口舌如毒!我私下念叨,表面上却是一副“奴婢受教了”的模样。
他又接着道:“我想,你还没有笨到在路上丢了样图吧?”
我微微一诧,难道他也觉得是有人故意拿走了样图?可我现在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真凭实据了。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记着好像是将图样放在桌上的,可一回来便不见了。”
他审视了我一会儿,估计是在观察我有没有说假话,半晌道:“你先回去吧。”
先回去?什么意思?是回去等着受罚呢,还是回去等着他帮我寻回样纸?我一脸不明所以,他一脸冷漠孤清。
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给了我个不清不楚的解释——他说:“你不必再找了。”然后很干脆地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其实我心底也明白,如果被人拿走了,我就是把院子翻过来,也不可能寻得回,而且就算真的是我自己笨到家,把样图落在了路上,看外面这么大的风,那几张薄薄的纸,说不定已经被吹出紫禁城去了。
我为什么要把图纸放在桌上呢!随身带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
“怎么一脸苦恼的样子?”
我蓦然抬头,十四阿哥那张俊秀帅气的脸就映入眼帘,我有气无力地说:“十四爷吉祥。”之后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又讲了一遍,不过没再隐瞒,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讲完又惋惜道:“可惜,我连一个怀疑对象都想不出来。”
他却出乎我意料地问:“是怎样的图案?”
“嗯?”
“你还记不记得图样了?”他好脾气地重复了一次。
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有什么用,就算记得,我也只可能记得大致的模样,但我还是点头说:“记得个大概,一幅是锦绣□,一幅是百鸟朝凤,剩下的都是单株花样。”
他笑笑吩咐道:“你回去等爷一会儿。”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回了住处,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十四阿哥就来了,当他将手中的纸张递过来时,我瞪着双眼,充满了惊讶。
“你该不会怀疑是我偷的吧?”他打趣说。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有这个想法的,可是,我相信,他没有理由,也不会这么无聊。
不等我开口,他又说:“是额娘觉得今年的图样新鲜,就让人照着描了给我。”
“那您没了图样怎么办?”
他呵呵一笑说:“回头我就跟额娘说不小心弄丢了。”
“噢。”我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感激道:“谢十四爷,要不是您,我就活罪难逃了。”
“还不把图样送过去,等第二次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