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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完芸眷那句“十三爷来了”后,我的眼泪忍不住汹涌决堤。
我拿着剪子将枕头划开,扯出里面的荷包,又赤着脚将锁柜子里的玉扳指拿出,一并放进了荷包里,芸眷站在旁边心疼地看着我疯狂的举动,却不敢阻止。最后,我总算安静下来了,坐在床沿上,沙哑着声音道:“烦你把这些递出去。”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接下了,然后走了出去。良久,她才进屋,坐在我身边,抬手捋了捋我凌乱的头发,轻声说:“十三爷守在外面,不肯走。”
我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不早了,睡觉吧。”然后就缩进了被窝里,蜷成一团。
“你这样喜欢他,又不说清楚。”芸眷还想说服我,我却安静地闭了眼,不再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我感到她起身出去了,我兀自躺着,却根本睡不着。
既然已经不要我了,何苦又来招惹我?
第二天起来时,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明明说好不在乎的,心里却仍感到一阵落寞。我吃了芸眷端来的药,没再呕吐。
德妃娘娘似乎很体谅我,在得知我病了后,还专程遣了太医来。胤禟不好明目张胆地来看我,只托人捎了一支人参,我拿着那儿臂粗的人参,心里不觉好笑:本来就是虚火攻心得了病,他却还嫌这火不够,偏偏又送支人参来。
十月将尽,我的病总算好了,而这时,皇上西巡也回宫了。
那日,圣驾移到永和宫,恰逢这冬天以来,连着病了好些人,我和芸眷好好地忙了一通。
我端茶进去的时候,皇上正问起德妃娘娘的近况,忽然看见我进来,便道:“这丫头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德妃娘娘叹气说:“可不是,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这才好了不久。”
我干巴巴地回了句:“皇上、娘娘仁厚,奴婢卑微,不敢烦您挂记。”
“这丫头在你这儿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说完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朕觉得伊尔根觉罗家的伊都立甚是不错,不如就替马尔汉家搭一桩好姻缘吧。”
看来,我是注定要一生无玉了,没了就没了吧,反正,该还的,我已经还了。“奴婢谢……”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儿臣给皇阿玛、额娘请安了。”
我转身瞧见那藏青色和宝蓝色的袄子,施了个礼:“四阿哥吉祥,十四阿哥吉祥。”抬头间,只看见十四阿哥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不甘与……愤怒?不过此刻我没那个心情去研究,识相地退了出去。
回到茶水房,我用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平静说:“眷儿,皇上替我指婚了。”
只听芸眷那边手一滑,一壶滚烫的开水就跌落在地上,好在我俩都穿得后,并未被烫到。她惊道:“指给十四阿哥了?”
我边摇头边回说:“记不得是姓什么了,不过叫伊都立。”
她抬手就摸到了我的额头,半晌才开口:“你这样安静倒让我更不放心了。”
我不回她,兀自说着:“大概等放出去的那会儿就得嫁过去了,眷儿你说我要不要替未来的夫君绣个荷包?”不等她开口,我又接着问:“这新娘出嫁,喜房的锦被是不是都要由我来绣花?可我的手艺还很不到家,怕是要出丑了。”
“若萌。”
“眷儿,你再教我绣次鸳鸯吧。”
十二月,天气冷得不像话,风吹着就像刀子割一样,这个时候,皇上他老人家可谓丝毫不畏惧严寒,起驾去了修武。
而后又听说因为怀庆营的队伍不整,其总兵官王应统竟然被押入京城处了死,这个段子虽是被当作闲话来讲的,毕竟这死个总官兵也碍不着后宫啥事,但我却被深深震慑了,当时脑子里只有五个大字:杀人不眨眼。
今年的三十气氛不太好,连一个阿哥都没来,不过胤禟托人带了支翡翠钗子,十四阿哥则照常送了件玉饰,但也是托人捎来的。夜里德妃娘娘回来后一脸的疲惫,我只觉她冷冷地瞅了我一眼,一点儿也不和善。
初一的那天,大半的宫女都被遣出去送年礼了,整个永和宫除了德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就剩下我和几个年老的嬷嬷。我管她玩儿的是哪一招,也难得见招拆招了,只当是落得个清闲。
忘了这天是初几了,皇上再次移驾永和宫,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她偏偏将芸眷遣出去办事儿了。我又得厚着脸皮奉上了茶水。
不晓得皇上到底想做什么,连德妃娘娘都屏退了,我站在空落落的殿中,一双小脚踩在软软的毯子上,却如坐针毡。
“兆佳氏?绯夕。”皇上突然开口,记得上一次他这样叫的时候,他接下来就给了我一番警告。
“奴婢在。”
“你倒真是个别致的女子。”我觉得他这话说得很讽刺,不等我虚与委蛇,他又道:“不想朕这赐婚的口谕还没颁出去,就有两位阿哥站了出来。”
两位阿哥?胤祥,你……听康熙爷这样一说,我的心情竟好起来了。
我顿了顿,还是淡淡道:“谢皇上赐婚。”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现在就是他不让我嫁,我都要死皮赖脸地嫁过去了。
“马尔汉家的闺女,当真聪慧。”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只是单纯地想逞一下口舌之快,便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奴婢懂。”
唉,为什么这时我的嘴巴总比大脑快一点呢,当看到康熙爷那不悦的眼神时,我立马就后悔了,前面不该忍的都忍了,怎么到最后却没能忍住呢!
幸而,他似乎没打算再和我计较,只吩咐我退下。我又一次谢了恩,方才离开。
日子淡得就像白开水,却被北京的风吹进了不少沙尘,继正月谒陵之后,皇上哪儿也没去,安分守己地呆在紫禁城里。
那天下了小雪,可能也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吧,夜里的月光格外明亮,我搓着手往回走,抬眼却看到那映在皎皎月光下的清素身影。
“十三爷吉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失重,就好像全身血液逆流一般。
“若萌。”他低声开口,带着说不尽的意味,我没应,只站在那里,垂着头。“你既选了他……就不要再与别人……”
我当下就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为人轻浮,还是水性杨花?”
他急忙解释说:“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皇阿玛,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堂堂一个贤王,说出来的话竟如此断断续续。
我稀罕他喜欢,爱谁谁,还真是把自家儿子当宝了呢!虽然我并不知道胤祥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却仍说:“你明明知道我选的是他,又为什么还来找我?”
“我听说……皇阿玛要将你赐婚给伊都立。”他有些不敢看我的样子,顿了顿又说:“那天,九哥和老十四都求皇阿玛指婚,结果,皇阿玛大怒一场,我怕……”
“呵……”我低低笑了出来,原来,那日皇上口中说的,是胤禟,而不是胤祥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说:“十三爷府上的格格快半岁了吧?”
他就像被戳到了痛处,我看着没由来一阵心痛,其实这样对他,我自己又何尝好过,心底一软,转开话题道:“十三爷的提点若萌心领了,若没什么事儿,还请爷先回吧。”
我刚想走,他却递出一个荷包,照着如水的月色,我一眼便认出正是我当初让芸眷送出去的那个。我强忍住泪水问:“十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送给你……”
“受不起。”不等他说完,我便出声打断了,而后我绕过他,阔步而行。
我做到了,转身,永远比眼泪快。
那天,我蹲在茶水房的角落里发呆,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不急不缓,铿锵有力,我懒洋洋地道了声:“进来。”
但一看清来人,我心里就不爽起来,不爽归不爽,礼节还是要有的:“四爷吉祥。”
他开门见山地说:“十三弟病了。”
“回四爷,奴婢管的是永和宫茶水房,并非太医院。”这还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也不亏待了谁。前段时间我病够了,怎么没人来替我伸张一下正义呢?况且,要苦总不能老苦我一个,这也该轮到别人了吧。
他难得没有恼怒,只说:“你若是有点良心,就去瞧瞧他吧。”
“十三爷自有他的妻子女儿瞧着,奴婢卑微,怕身带不详,重了爷的病。”这话的内容虽有点火爆,但我的口气还是很谦卑的,毕竟他可是未来的雍正爷啊。
“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突然转脸,死死地盯着我,调子也一改往日的冰凉,变得有些悲凉,“那日……我看着他哭了一夜,除了敏妃娘娘薨了那次,他从来都没这么难受过。”
……
我觉得命运就像彻底地跟我开了个玩笑,等这个玩笑渐渐明了的时候,我已坐在了马车上,往胤祥府上赶去。
而伟大的雍正帝,就坐在我旁边,他合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十月初一那天,胤祥真的去找了我,只不过,最终却没有勇气叫我出去:一个在屋里等着,一个在屋外守着,我们俩就是这样的傻。后来,他喝醉了,潦潦倒倒地回了府……第二日,他在四阿哥的府上呆了一整天,竟然,还哭了……十个月后,他的府上添了一位胖嘟嘟的小格格。
话说,这酒后乱性其实也不能说他是完全无辜的,可终究,我还是原谅了他。四阿哥的话,就像是给我找了个台阶,让我可以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愿,来对待他。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帘子被小太监一掀,四阿哥压根儿不管我,径直走了出去,我也忙弓着身子下了马车。阔别已久的十三阿哥府,我终是又触到了这里的清香。
耳边是萦绕不绝的“四爷吉祥”、“奴才给四爷请安”……我穿着一身太监的衣裳,几乎都要将头埋到地上去了,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瓜尔佳氏银铃般的调子:“妾身见过四爷。”她并未注意到我,可再怎么,她也该好奇一下吧,毕竟,作为一个“奴才”的我竟然没给她见礼,看来,许是我低估了这个默默隐忍的女子呢。
“十三弟呢?”
“回四爷,爷已经睡了。”她恭敬地回答,谈话间,我听出来她对这四阿哥甚是有些惧怕。
不过四阿哥并未打算就此作罢,推了门,吩咐说:“烦弟妹下去吧,我去看看十三弟。”我自然也跟着走了进去。
胤祥的脸很白,虽然他本来就很白,可这时却是一种苍凉的白。我心生疼惜地走上前去,四阿哥也是少有的识相,一转身,就不知转到哪个屋去了。
他睡的不稳,额角渗着虚汗,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扑翅的蝴蝶般,我看着他,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胸口中那颗不安的心。
“胤祥。”我放轻了声音,终于唤了出来。
No。17
虽然我叫得很小声,他却蓦然睁了眼,说实话,我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他呢喃着:“若萌。”然后薄薄的唇勾起一个苍白而性感的笑来,继而道:“不过一会儿,就又梦到你了。”
“不是做梦,我来了,是真的。”我不由泛起一阵心酸。
“你……”不等他说完,我就打断道:“我想,你欠我一些解释,比如那次,你明明来了,为何要说自个儿没来?”
“哪一次?”他疑惑地看着我,不解地问。
我秀眉一扬道:“合着你压根儿就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了,而是,那样的次数……太多了,我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