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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情曼陀罗-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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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徐赜握紧了拳头,吞下了涌到喉间的酸楚,他来北境营救大哥,到头来,却是大哥为了救他……
徐赜一贯性格强硬,到此际,却实在忍不住的想要失声痛哭。
「替我,照看霜雪,孩子……」徐晟握住了弟弟的手,留恋的望着相爱甚深的未婚妻,她怀着他们的孩子,他却不得不离她而去了。
沉重的眼睑,终于在最后阖上的那一刻,滑下了一滴不舍的泪水。
「霜雪妹子,妳的余成哥有救了。」这时,地牢入口处却响起了一声欢呼,正是先前被韩王叫走的庄华宏又跑了回来。
「我和轩轩美人找到了陷害你余成哥的人,这当口,已经和你爹解释清楚了是场误会,柴世伯已经亲自赶来了。」
人未到,北境出名的大嗓门早已从地牢的入口传了过来,庄华宏口无遮拦的叫嚷着:「霜雪妹子,你放心吧,余成兄这就可以搬到你的香闺去养伤了。」
说话间,他高高兴兴从台阶上奔了下来,还没走近,突然之间,却传来了柴霜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只怕,我们来得太迟了。」与他同来的秦轩黯然的低下了头,伸手搭上徐赜的肩,「我很抱歉。」
徐晟的死,与他干系重大,若不是他挥鞭震开了攻击庄华宏的匕首,徐晟也不会为了相救弟弟重伤而亡。
掌下的背影木然如石,就像小时候娘去世的时候,父王第一次伸手抱住他那般,僵硬而冰冷。
「不怪你。」出乎意料的,听完来龙去脉,徐赜却只是平心静气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大哥是为了救我才……」
他眼中的哀伤浓郁似要满溢出来,却仍是安抚着愧疚的秦轩,「我知你从小与庄公子一同长大,绝无可能对他见死不救。」
正如大哥不会对我的生死置之不理一样。
「真的?不怪我?」秦轩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这男人看起来那样的难过,却仍是收敛着所有的情绪,宽慰着他,一瞬间,秦轩竟有些心疼起来。
没有人,从没有人肯这样待他,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忍住了伤心,反过来安慰着他。
哪怕是父王,在娘亲去世的时候,也不过是抱了抱他,然后为了他这张与娘亲神似的脸孔,好长一段时间都对他避而不见。
「徐赜徐赜,你不要难过了。」秦轩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就跟他说:姓徐的,你三生修来,本公子愿意勉为其难的让你负责了。
徐赜却在这时,轻轻的推开了他,温柔的扶起了伤心得几乎要跟着未婚夫而去的柴霜雪,他问道:「柴小姐,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第八章
柴霜雪尚未回话,台阶上,却接二连三的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却是平王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亲自找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前来探视受伤的未来女婿。
想那柴霆自小就野心勃勃,一双狼眼死死的盯着平王府未来的王位,这些年名义上虽然人在京城,暗自培养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
平王早在几年前,就已对这养子心生警惕,本想借着那余成和女儿的亲事,多了个臂助,可以把势力从柴霆那儿转移过来,不想却闹出了余成是皇帝探子这档子事来。
他心中本也怀疑这是养子的栽赃陷害,只是虽然半信半疑,奈何这人证物证齐全,找不出一点漏洞,他也只能暂时将人关押起来,再做打算。
待到秦轩和庄华宏找出了其中的破绽,说明了未来女婿的无辜,平王顿觉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急急忙忙的亲自跑了过来。
却没想到他满心欢喜的过来,迎接他的,却只是女儿哭红的双眼和女婿去世的噩耗。
「我可怜的孩子,是父王没能查明事情,连累了你。」平王抱着哭泣的女儿,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柴霆利用柴氏旁系对本家的不满,数年来建起了不小的势力,连番的暗算平王父女,却又打着「所有藩王世子都在京为质」的幌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撇得干干净净。
平王年迈体衰,又不擅权谋,柴霜雪又是个弱女子,他父女二人又哪里是那精明能干的柴霆的对手。
柴霜雪能侥幸活到现在,全靠了化名余成的徐晟在背后明里暗里的护持。
现下徐晟一死,柴霜雪势必得嫁给柴霆,换得老父和自身的周全。
依柴霆的心狠手辣,在全盘得到了平王府的势力后,只怕立时便会对平王父女动手。
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尚未出世,就失去了生身父亲,要她去嫁那害死心上人的大仇人,来换取父王和自己的平安,还不如……
死去的未婚夫的手掌已渐渐的开始冰冷,柴霜雪泪眼朦胧的抬起头,迟疑的望了一眼轮廓间隐隐约约有些相似的徐赜。
这个人,只怕真的是余成哥的兄弟,不然她的余成哥也不会豁出命去救他。
「那杀千刀的柴霆今夜会出现在地牢,一定是跟着我来的。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怕死,余成哥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可是,我的孩子,还有父王怎么办呢?」
她想起了黑衣人方才离去前威胁的动作,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明知非亲非故的,不该去相信徐赜,可那双眼,与逝去的余成哥多么的相似。
他要娶她,大抵也是为了她怀着他兄长的骨肉,或者,他要入主平王府,杀了柴霆,替余成哥报仇。
是的,报仇,徐赜是唯一能保护她的孩子,帮她报仇的人了。
柴霜雪抬起眼,对着眼前温暖的目光,带着一点期盼,她握住了徐赜伸过来的手,「我答应你。」
这一瞬间,秦轩清晰的听到了某种碎裂的声音。他不知道是哪里碎裂了,明明,他是这样好端端的,完好无恙的站在这里。
与平王一起把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柴霜雪劝了回去后,秦轩在回廊的偏僻处,拉住了即将离去的男人。
「徐赜,你当日信口说什么要负责,真的是出于真心的吗?」
被问的人神色茫然的回过头来,过了很久,才明白了他这句质问所蕴含的意思,苦笑的承认:「是真的。」
「我不信。」若是真的,你又怎好意思,就这样当着我的面,不顾一切的去向那柴霜雪求亲?
「不管你信不信,不管是不是真的,」徐赜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柴小姐点了头,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秦轩用力的攥紧了那片被他扯住的衣袖,不甘心道:「若我当时答应了你,是不是今日……」
「但你终究没有答应。」徐赜有些疲惫的抹了抹脸,要到这时,他才隐隐约约的明了,也许当日他并非一厢情愿,秦轩应当也是喜欢他的。
不然他不会在明知彼此立场敌对的情形下,三番两次的给他机会,甚至在他要劫狱之时,铤而走险的来帮他。
只是事到如今,再明白这些,却已经迟了,柴霜雪怀着大哥的遗腹子,他是绝无可能对她置之不理的。
还有遍布在北境各处的,从属于皇帝的整个探子团体,大哥不在了,势必要有个总揽全局的人来接手。
他们注定是要互相敌对的,早早了断,对彼此都好。
秦轩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攥在手中的衣袖,却仍旧是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他想要的,也许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东西,曾是那样的近,近到伸手可握,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轻易的就推却了,结果一转身,便已咫尺天涯,回首无路。
秦轩换回了惯穿的紫衣,安静的坐在有些残旧的廊柱旁,早风清凉,拂面而来,却无法吹走他心底沸腾煎熬般的焦躁。
不远处,好容易挣脱了韩王妃管制的庄华宏低低垂着头,慢慢的朝他走了过来,脸上有着同样的黯然。
沉默的互相凝望了片刻,庄华宏忽然张开了双手,用力的抱住救了他一命的紫衣人。
出乎他意料的,秦轩竟然没有闪避,也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只是恍恍惚惚的瞧着不远处的花丛,怔怔的问:「你有喜欢过人吗?」
「有啊,怎会没有?」庄华宏一呆之后,对着面前明艳的容颜,习惯性的出口调戏:「我一直很喜欢轩轩美人的。」
「是吗?」秦轩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这会儿却没有了打闹的心情,跟着问道:「那我要是成亲了呢?你知道我总会成亲的。」
「嗯,这个比较麻烦。」被问的人侧头思考,随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破釜沉舟的说:「那我就去抢亲。」
话刚落,就见秦轩原本染了愁绪的明眸,竟然瞬间就亮了起来。
庄华宏不禁头痛起来,「轩轩,你不会真的打算去徐老兄和霜雪妹子的婚礼上抢新郎吧?」
他俩虽然从小打闹到大,却也无话不聊,这询问的口气又极寻常,秦轩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就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发觉不对,一惊之下,秦轩张口结舌的指着道破他心事的某人,「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庄华宏翻着白眼,「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他想着,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不对,是从小被你追打着长大,自然仔细的研究过你的一举一动,不然三番两次的下药,怎么躲得过你那无声无息的惊雷鞭。
只是这话可不能明着说出来,秦轩正心情不好,这会儿若是被他追着打,绝对是会死得很难看的。
「不过轩轩美人你放心,就算你喜欢的是徐老兄,」庄华宏豪迈的拍了拍胸口,「我对你的心也是不会变的。」
说完,就等着对方露出感动的神色,主动的投怀送抱,却没想到,反而被紫衣人嫌恶的推了开来。
「太恶心了,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秦轩无意识的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不再跟他废话,转身掉头就走。
「喂,轩轩美人,你冷静一点啊!」庄华宏不死心的追上他,「真的要去抢亲?要不要我帮你?」
「你放心,我秦轩还没沦落和弱女子抢男人的地步。」
前方的紫衣人蓦然回首,妩媚的凤眼在朝阳之下灿然生辉,艳丽的粉唇微微的勾起,笑得分外的肆意张扬。
惠州位于中洲边境极北之处,与邻国北魏仅隔着一座大山,山上终年积雪,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在无形中挡住了来自强邻的军事威胁。
属于平王的私人军队,有很大一部分,便驻扎在此。
其时正当春末,积雪初融,正是雪山脚下最为寒冷之时。
随着柴氏父女一同回到了属地的徐赜,尚未来得及找寻徐晟临终前在他手心写下名字的那名线人,就被派了出去,负责安抚那雪山脚下受冻的军队。
此时此际,平王府的大厅内,却正安坐着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来者身材高大,面目憨实,不是别人,正是奉了父命,来为弟弟秦轩提亲的齐王府二公子秦塔。
平王安坐在堂前,喝着仆役端来的养生茶,看着秦塔的随行人员鱼贯而入,将求亲的聘礼一一奉了上来。
珍珠玛瑙,金砖玉石,玩物古画,样样皆是珍品。
其中最引入瞩目的是一对半人高的珊瑚树,深红色的枝干剔透晶莹,光耀夺目,即便在宫廷之中,亦可算是稀有之物。
可见齐王的确是极为宠爱这个幼子,为了他的亲事煞费苦心,且不惜工本。
然而平王亦是一方王侯,自来见惯了大场面,这些许的排场,于他来说,并不是太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边喝茶,边细细的打量了恭敬的立在下首的秦塔,见他一脸的憨厚实诚,平王随即打消了试探的念头。
他单刀直入的询问:「老朽素来听闻秦兄生得三个儿子,至今皆未娶亲,月前在韩王府碰面之时,亦未见齐王有结亲之意,如何却在这当口,急切的替小儿子张罗起婚事来?」
秦塔欠身道:「舍弟在南安之时,对柴小姐一见倾心,自别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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