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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 在”(is)要求权利,而那非存在者则被理解为空无,虽然它 是“存有”本身但却仍被遗忘,这种现象是怎么发生的呢?由 于“存有”(with Being),它是空无所有的,而“空无”确 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个现象如何产生的呢?是不是由于这个 原因,那尚未动摇的假设已进入所有形上学之中?所谓尚未 动摇的假设即认为“存有”可加以简单地假设而“空无”,因 而比存在事物更容易造成。这确是关于“存有”和“空无”的 情境。如果它是不同的,那么,莱布尼兹可能就不会在同一 地方说出下述的话以作为解释:Car le rien est plus simple et plus facile que quelque chose(因为空无 比什么东西都要简易)。”
比较难解的是:存在事物存在吗?“存有”存在吗?或者 问,甚至这个反省不能使我们接近于那个发生于存在事物的 “存有”方面的难题吗?
不论答案怎么样,现在已到对“何谓形上学?”这个讲演 作一整个思考的时候了,因为这篇演讲曾遭受到很多攻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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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沙特:存在主义
C 前言:尚- 保罗·沙特于一九○五年生于巴黎。他的短 篇小说《墙》是存在主义的代表作品之一。这里,我们把它 全部选录下来。在第一章里,我们对于所选录的东西,作了 一个简单的分析。
“自欺”是沙特主要哲学著作《存有与空无》中很重要的 一章。这里,我们把赫塞·拜恩斯 (Hazel Barnes)的译文 全部选录下来;不过,我改变了她对Mauvaise foi一词的译 法,她本来把这个名词译为“败信”(bad faith),可是,我 觉得把它译为“自欺”似乎较为正确,这也是菲列蒲·马内 (Philip Mairet)在最后所选一节中作同样翻译的理由。对于 这个改变所需付出的代价—— 我想这是非常值得的—— 是 “自我蒙骗”与“好的信念”这两个名词之间的对比性不太明 显,而选录第三节的题目“自欺的信念”,听起来也不再象文 字游戏了。这也许是适当的,因为沙特的思想,在这里并不 是完全建筑在文字上面。当然,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 以立即以“信仰”(belief)来代替“信念”(faith)。由于他给 我们很多矛盾反语,所以我们要注意这一段,在选录第二节 的后端说:“有一种诚实,只关涉过去而不关涉此时此地的我 们……在这里,我们所关涉的,只是当下内在性中针对着自 身的一种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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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犹太者的画像”是Réflexions sur la question juive第一部分的节译。
“存在主义即是人文主义”是马内对沙特的著名讲辞L’ existe-ntialisme est un humanisme(1946)的全译。在 英国,它是以“存在主义与人文主义”的名称出版的,在美 国,它是以 “存在主义” 的名称出版的,在德国,它是以 “存在主义是人文主义吗?”的名称出版的。这篇讲辞已被普 遍误解为对存在主义的确切陈述,其实,它只是一篇带有时 代特色的有名讲辞而已。根据坚尼塞斯(Genesis)和齐克果 的说法,并不是天使“命令阿伯拉罕去牺牲他的儿子”;更重 要的,雅斯培并不是一个明白宣称的天主教徒;而存在主义 的定义及其许多论述都有值得批评的处方。明白地说,这不 是存在主义的主要文献,但是,它很能激发思想,而你们也 几乎能够听到沙特的现身说法。 D
(一)《墙》
他们把我们推到一个宽敞而光亮的房间,阳光刺着我的 眼睛,使我睁不开眼来。慢慢的,我看见一张桌子,桌旁坐 着四个人,是穿便服的,正在翻阅案卷。屋子的尽后头,早 已挤着一堆囚犯,我们得穿过那整间屋子和他们站在一起。在 这些囚犯中,有好几个我是认识的,其余的大概是外国人。在 我前面的两个人,长着金黄色的头发,圆圆的脑袋;样子很 相象。我想他们是法国人。其中比较矮小的一个不时地把裤 腰往上拉,神色张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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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弄了三个钟头;我已经头昏眼花,脑袋里面空空洞 洞的;好在室内温度很高,使我感到相当舒适:因为我们在 过去二十四小时内一直冻得不停地发抖。卫兵把囚犯一个个 的带到桌子前面。那四个人就问每一个囚犯的姓名和职业。通 常他们不再问下去,偶尔他们只问:“你有没有参加破坏军 火?”或问:“九号那天早上你在那里,你在做什么?”他们并 不听人家的答话,至少他们显出不在听答话的样子。他们沉 默了一会儿,眼睛朝前面看,随后拿起笔来写。他们问汤姆, 问他是否确实参加过“国际兵团”,汤姆不能否认,因为他们 已经在他的身上搜出了那些文件。至于璜,他们什么话都没 有问,只在他说出自己的姓名以后,低头写了好些时候。
“我的哥哥荷西是个无政府主义者,”璜说,“你们知道他 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却不属于任何党派,我根本没有参加过 任何政治活动。”
他们并不回答。璜继续说,“我没有做过任何事情,我不 愿意为别人顶替。”
他的嘴唇在发抖。一个卫兵叫他住口,把他带开。现在 轮到我了。
“你叫巴布罗·伊比达?” “是的。”
那个人看看案卷,问我说:“雷蒙·葛里斯在哪里?” “我不知道。”
“从六号到十九号,你把他藏在你家里。”
“没有。”
他们写了一会儿,卫兵就把我带出去。在走廊上,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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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璜夹在两个卫兵之间等着我。我们举步走。汤姆问其中的 一个卫兵,“怎么回事?”
“什么?”卫兵不懂他的意思。 “那是审问或是判决?”
“这就是判决。”那卫兵说。 “他们要把我们怎么样?”
那卫兵冷冷地回答说,“判决书很快就会送到你的地牢 里。”
我们的囚牢其实是医院的一个地窖。因为四面通风,里 面冷得要命。我们整夜都冻得发抖,白天也好不了多少。前 五天我被关在一个修道院的暗室里,那是一种墙洞,可能从 中世纪就已经有了的:因为囚犯太多,房间容纳不了,他们 就我们随处乱塞。我并不想念那个暗室,在那里我并没有十 分受冻,只是太孤单了,过了一段长时间就渐渐感到难受。在 这个地窖里,我有了同伴。璜不发一言:他很恐惧,同时他 也太年轻了,没有什么话可说。而汤姆却是一个健谈的人,他 说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话。
在地窖里,有一个凳子和四张草席。当他们把我们带回 来的时候,我们坐下来,一声不响地等着。过了好些时候,汤 姆说:“我们完了”。
“我也这样想,”我说,“但是我想他们不会对这小孩怎么 样。”
“他们找不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件,”汤姆说:“他是一个 战士的兄弟,如此而已。”
我看看璜:他好象没有听见。汤姆又说,“你知道他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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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拉哥沙干些什么事?他们把那些抓来的人放在马路上,用 货车在他们身上压过去。一个逃出来的摩洛哥人告诉我的。他 们还说这样为的是节省弹药。”
“但是不能节省汽油,”我说。
我对汤姆感到不悦:他不该说这些。 “有些军官还在路旁踱来踱去,”他继续说,“他们监视着, 还插着手,抽着烟,神态自若。你想他们会压死那些人吗?绝 不。他们就让那些人尖声叫喊。有时候叫喊个把钟头。那个 摩洛哥人说,初时他差一点要作呕。”
“我不相信他们会这样做,”我说,“除非他们真的缺乏弹 药。”
阳光从四个气窗上透射进来,左边屋顶有一个开着的圆 洞,你可以看到天空。这个圆洞通常用一个活门关着,以前 他们就从这洞口把煤卸到地窖里来的。在这洞口的正下面,有 一大堆煤屑,原是给医院燃烧用的,但是战争爆发以后,病 人被遣走,于是这堆煤就留在那里,没有用过,甚至有时候 雨淋在上面,因为他们忘了关上活门。
汤姆发抖起来。“妈呀,我冷得很,”他说,“又发抖了。” 他站起来做体操。每动一下,他的衬衫掀开来,露出白 嫩而有毛的胸膛。他朝天躺下,双腿临空举起,一张一合地 动着。我看他那肥大的臀部在发抖。汤姆是很强壮的,只是 太胖了。我想来福枪弹或刺刀尖口不久就要穿入这堆嫩肉中 去,正如穿入一块牛油中似的。如果他瘦一点,我就不会这 样想。
我实在不冷,但是已经不再感觉到我有手臂和肩膀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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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好象失去了什么似的,而后我寻找我的上衣,又突然想 起他们并没有给我上衣。这使我更加不舒服。他们拿了我们 的衣服分给他们的士兵,只留下衬衫—— 还有住在医院病人 大热天所穿的单布裤子。过了一会儿,汤姆站起来,气喘喘 地坐在我的旁边。
“暖和一点了吧?” “妈的,没有。而是喘不过气来”。
晚上八点左右,一个少校带着两个政工走进来。他手上 拿着一张纸。他问守卫:“这三个人的姓名是什么?”
“史丹波,伊比达和米巴尔,”守卫说。
那少校带上眼镜,细看那张名单: “史丹波……史丹波……啊,有了……你被判死刑。明天 早晨枪决。”他再看下去。“另外两个也是一样。”
“绝不可能,”璜说。“不是我。”
那少校惊异地看看他。“你的名字是什么?” “璜·米巴尔,”他说。
“那么,你的名字就在这里,”少校说。“你被判决。” “我什么也没有做,”璜说。
那少校耸耸肩,转向汤姆和我。 “你们都是巴斯克人?”
“我们都不是巴斯克人。”
他面色不悦。“他们告诉我这里有三个巴斯克人。我不想 浪费时间追究。那么,你们当然不要牧师儶?”
我们根本不答话。 他说,“有位比利时医生马上就要来了。他得到命令,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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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住一夜。”他行个军礼就走了。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汤姆说。“我们果然完了。” “是的,”我说,“但是这小孩真冤枉。”
我虽然不喜欢这小孩,但我说的是公道话。他的脸部太 消瘦了,恐惧与灾难使他面无人色,使他整个容貌都扭曲了。 三天以前,他还是一个俐落的小伙子;但是现在他却象个老 怪物,我想,就算他们放了他,他也不会再变得年轻了。向 他表示一点怜悯并不为过,然而我却讨厌怜悯,也可说它使 我反感。他一言不发,但是却变成灰色;他的脸部和双手都 是灰色的。他又坐下去,两眼瞪着地上发呆。汤姆心地善良, 他想握握他的胳臂,但是这小孩猛力摔开,还摆着一副脸孔。
“随他去,”他低声说,“你看他快要哭出来了。”
汤姆惋惜地走开;他原想借安慰这小孩来打发自己的时 间,他不愿想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