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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看了喜嬷嬷一眼,疑心她想从中打探些什么,于是训道:“她是府里的少夫人,懂不懂事不由旁人评论。往后你对她也敬着些,不要因为她年轻,就去拿着府中老人儿架子欺负了她。”
喜嬷嬷没头没脑挨了一顿训,脸上仍带着笑说道:“是呢,夫人疼少夫人,老奴怎敢拿架子。”
可在心里,喜嬷嬷却愈加疑惑,心想,怎么才同那少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夫人就转了性子了。
因喜嬷嬷不知刘氏谋害崔竑一事,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究竟,只知道往后是惹不得程瑜的。
在刘氏害了崔竑后,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被刘氏除了,便是连刘氏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换了几茬。喜嬷嬷原先也不过是在外面当差,后来才被刘氏调到身边来用。
刘氏实在闹不明白程瑜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事。
实在烦闷的很,刘氏就去看了崔竑。这时崔竑。比起指着刘氏大声叫骂,要休她回家的崔竑。刘氏更喜欢现在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子又动弹不得的崔竑。
挥退了伺候在崔竑身边的娇美姨娘,刘氏亲自端起碗喂崔竑喝汤药。崔竑虽这时瘫了,但仍闭紧了嘴,使得汤药丁点儿都没进得口中。
刘氏咬了牙,低声说道:“你怎还这般别扭,怎容不得我做个贤妻呢。”
崔竑瞪大了眼睛,扭曲的脸却表现不出他眼中的愤怒,口中也说不出半点儿斥责之言。
刘氏趁着崔竑张大了嘴,就把整晚药,倒进了崔竑口中。
看着崔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刘氏咬牙说道:“你太狠心了,眼睁睁的看着我父兄受困,你也不帮扶一下。我逼不得已动用了一些府中资产,你就要休了我。难不成我与你相伴这么多年,比不得那几两银子。我是你们崔家妇,我何尝不曾是刘家女?”
才说完,刘氏又恍惚的摇了摇头,低声笑道:“不,不,是你对,是我错,银子确实好,什么都比不得银子好。就像程瑜,她若非有钱势,哪里敢这么张狂,敢那么同我说话。我当初可是连半句重话都不敢同小闵氏说呢,哪怕她只是个继室。这样的夫君,这样的婆婆,这样的儿媳,你们崔家这是要磨死我啊……”
之后刘氏就不再说话,只是坐在崔竑的床边一直发呆,眼神飘忽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与刘氏说过话后,程瑜的日子就轻省了许多,除了崔嫣与崔钰偶尔的几句闲言,程瑜并在意。她原也没什么可求的,不过互不干扰。
这时没了人惦记程瑜的嫁妆,没了人给她扣不孝的罪名,她也就不再理那些对她来说无谓的人。
程瑜未生过孩子,听别人说起如何生孩子,也见过贺氏生程瑞时的凶险。在程瑜心中,她一直认为生孩子是件搏命的事。
所以当程瑜感觉到阵痛时,心中也有一些慌张,嘴里不停的吩咐丫头做事。最后还是在金妈妈的安抚略微安下心,咬紧了牙不再说话,只听着金妈妈的话大口喘气。
程瑜也不知道疼了多久,只听着金妈妈在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看了一眼她双腿间之后说道:“还不到时候,不碍事的,再等等。”
之后,金妈妈就在旁边吩咐人,端了碗参汤进来,并开始让烧热水。
程瑜被扶着喝了碗参汤,然后又倒下去,躺了一阵。
直至听到金妈妈说了句“是时候了,姑娘使一些力气。”
程瑜就深吸了一口气,按照金妈妈之前嘱咐过她的法子开始用力。
程瑜在意着这个孩子,早就让金妈妈和接生婆子告诉了屋中的丫头该如何做事。所以,虽然程瑜在最开始时有些慌张,但屋内的丫头婆子却没个乱得。
金妈妈与另两个接生婆子又是十分老道的,且看着程瑜这胎应是个顺利的,都不见慌乱。
而程瑜也不是个爱喊疼的,只咬着牙用力,愣是没出过什么声儿。
所以,这程瑜虽然是头次生孩子,倒没了旁人家生孩子时的嘶喊折腾,相对而言,可以算得上安静了。等崔铭进入院子的时候,也是十分疑惑。这般安静的,有条不紊的模样,哪里是个生孩子的架势。待疑心是小厮听错了话,崔铭就见自屋内端出一盆血水出来,听得屋内孩子的一声啼哭。
崔铭皱着眉厌恶的避开那盆血水,就要推门而入。
这时就被守门的丫头拦住了:“公子,这屋子里面还没整理,脏晦的很。还是在外面等等吧……”
因崔铭先头见过一盆子血水,大约也猜到屋内的样子。听了那丫头的话,也就不再进去。只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问了几句程瑜如何,孩子如何就作罢了。而后,崔铭坐在一边,又埋怨起了程瑜。
生个孩子罢了,哪个女子不会生个孩子的,怎程瑜就那般慌张,竟忘了让丫头通知他。若是他没从小厮那处听得这事,没有及时赶回来,程尚书那处怕是又疑心他待程瑜不好了。
崔铭一直坐着,待听到程瑜生的是个儿子后,方露出喜色,忙道:“快让我抱着去给祖父看看,看看我们长房人丁兴旺,他添了曾孙了。”
都已有了曾孙,仍占着国公的位置,等着让给还未成亲的幼子,我倒要看看我这祖父如何能面对了长房?如何对得起我们长房?
崔铭想着就要丫头进到屋内抱着孩子出来,去给庆国公崔敬看。
丫头进到屋内后,就又出来了,对着崔铭笑道:“公子,金妈妈说了,小少爷这时吹不得风,不能抱去给老太爷看了。让公子先去告诉老太爷这事,让老太爷乐一乐。”
崔铭听后,又不能硬冲进房中,又急着告诉庆国公这事,顺便提一提国公府该由谁继承的事。
只觉得片刻都等不得,于是也不再留在程瑜的房门口。对着拦住他的小丫头,一甩袖子去了崔敬的书房,去向他的祖父报喜去了。
程瑜又饮了一碗参汤,这时又有了些气力,并没有睡了过去。听得崔铭离去了,程瑜抱着那小小的婴孩儿,轻轻抿起了一抹笑。这时的孩子还没张开,看着跟程瑞刚出生时差不多。
软软的,个头儿又小,但一到程瑜怀中,竟然就不哭了。
这是她的孩子。
程瑜抱着她的孩子,看着孩子这时看起来丑丑的小脸儿,努力的找些自己的痕迹。
“怎的不像我?”程瑜看着半天,皱着眉问金妈妈。
金妈妈笑道:“哪里不像,这鼻子眼睛都是像的。只是现在没张开,不大真切。”
程瑜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婴孩儿唤道:“我的儿。”
那婴孩儿似乎听懂了,竟咧嘴笑了一下。
程瑜看着怀中的婴孩儿,整颗心,都柔成了水。心道,即便是为了这个孩子,就是再在这崔府中受一回苦,也是值得的。
、初生儿
若崔敬没有一定的算计,又怎么会得了国公这个爵位,挣下了偌大的家产。
这时虽上了一些年纪,有些老眼昏花,但怎会看不出崔铭的盘算,又怎会给他好脸色。
对于崔竑那个长子,崔敬是存有一些希望的。但对于旁的人,包括崔铭这个长房孙子,他都看不上眼。崔敬把他将对子孙的希望和期盼都放在了崔翊一个人身上。
崔翊上世若非身有重病,也会将崔敬对他的期望实现,扛起整个崔家的将来。
可以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在崔铭有些气恼的回来时,程瑜并不觉得十分奇怪。她只怕崔铭的怒气吓到孩子,就先让奶娘把孩子抱走了。崔铭当真是恼极了,眼圈儿还有些发红,如个孩子般咬牙委屈着。
程瑜知道崔铭这不是在做戏,他是真的委屈了。
前世崔敬对崔翊的偏爱,让崔铭受了许多所谓不公允的待遇。在她与崔铭状似最好的那段时光,崔铭也会絮絮的与她说那些以往的不平之事。小到一副砚台,崔翊拿得更好些,崔铭都会计较着。那时程瑜并不觉得崔铭的心思不正,且太狭隘了。只觉得崔铭实在让人心疼,崔翊是好抢夺的恶人。
这时想想,她一妇人困在内宅,别无出路,只能守着嫁妆,争些针头线脑。
但崔铭身为一个可以在外面行走的男儿,只知道自囚于内宅,用些妇人之计,争这些小事。不去想着另开一番天地,只想着去取祖上给他的施舍。虽看着可怜,却也是很不争气的。
程瑜知道她生下的孩子,注定得不到崔铭的真心疼爱。崔铭对于程瑜所有的东西,只会是利用。所以,她看着如今在妇人面前一副委屈模样的崔铭,只觉得往后千万不能将孩子养成如崔铭一样。她困于礼教,不能行走于大江南北。她的孩子万不能困于自身,只知道争一时得失,永失了胸怀天下的磊落,不再有笑问苍天的豪气。
而崔铭这日倒是真的在崔敬那处受了些气,但他不愿让徐惠娘看到他这幅落魄模样。他在徐惠娘那处只能是国公府的长房孙子,一个权势滔天的富贵公子。而在程瑜这处,他要俯小做低,骗的她来助他。恰这时他当真受了委屈,怎能不在程瑜面前用一用?
崔铭委屈了一会儿,久不见程瑜这个做妻子的过来宽慰他,就抬眼看了程瑜一眼。
只见这时长得珠圆玉润的程瑜正靠在榻上发愣,程瑜在崔铭眼中姿色要比徐惠娘稍差些。且程瑜目光有时太过凌厉,不比徐惠娘天生的柔顺娇弱之气。而徐惠娘便是在孕中也是顾忌着容貌,一点儿也未发胖,脸上反而清减了一些,怎会像程瑜这样没有顾忌。徐惠娘正正好,就是崔铭爱的那种女子。与程瑜对比起来,就更加显得合乎崔铭的心意了。
“我本来打算给我们的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崔远。”
崔铭见程瑜久未理他,只能哑着嗓子开了口。
程瑜听得“崔远”这个名字,眼皮子一跳,终于看了一眼崔铭,眯着眼睛笑道:“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只是……”
“只是问过祖父,他给我们的孩儿取了一个“通”字。”
说着,崔铭摊开了紧握的手,里面皱巴巴的之上,隐约是个“通”字。崔铭皱眉说道:“祖父这是要我们相通后过安稳日子,不要奢求太远。”
崔铭口中说着“我们”,又看了眼程瑜,这时他们有了孩子,便是为了孩子,程瑜也得帮着他。
听得没有取上一世徐惠娘与崔铭所生之子的名字,程瑜松了一口气,她可是没办法一边喊着“远儿”,一边疼惜着她的儿子的。这不知会让她做多久的噩梦。且若能活的通透明白,也是件好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再看了眼那个“通”字,程瑜觉得那比划有些眼熟,便笑道:“看着不似祖父的字。”
崔铭也不顾着程瑜如何知道了庆国公崔敬的字迹,只咬着牙说道:“这是四叔写的字,诱得祖父起了这个名字。”
凭崔翊说什么万事通达的话,若是求吉祥,怎不用了那个“达”字,以求富贵。终究,崔翊还是存了压制长房的意思。只想到这名字竟是崔翊骗着崔敬取下的,崔铭心中就不舒服的很。崔铭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我这官位做的太小。让你让我们的孩子在这府中,都收了委屈了。听说礼部还有一个空缺,不如你跟岳父说说……”
话未说完,就听程瑜轻笑着说道:“妾想了想,这个通字用的很好,崔通……”
崔铭皱眉看了程瑜一眼,见程瑜似乎真的欢喜起来,并让奶娘抱着睡醒过来的崔通。程瑜一个劲儿的对着小小的婴孩儿,叫着“通儿,通儿”。那婴儿似乎会听得话,又咧嘴笑了笑,似乎认下了这个名字。
崔铭看着这对看不清局势的母子皱紧了眉头,且他也不喜欢崔通那副皱巴巴的模样,崔通那眉眼也太过像程瑜了。待崔通笑嘻嘻的拉了人生第一泡屎,终于逼得那喜洁的翩翩公子崔铭皱着眉出了程瑜的房门。
程瑜估计着,崔铭这一走,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