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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枫暗笑不语,虽说和这葬月说话不到五句,他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秉性的人,一看就是口直心快泼辣无理的娇娇女子,倒是没什么城府可言。
如今他是官,她是民,他在上,她为下,居然还满口的“识时务”,倒是挺逗乐的。
“这些日子安园全靠莫公子撑着门面,不知道他投了多少自己的家财进去,我作为溯源的父母官先谢过了。”
吕枫温文尔雅,葬月却开门泼水:“他们这些做生意的,钱多的很,不比我们这样的,干的最多,看着最风光,其实什么都没留下,人一走,茶就凉,还是银子在身边实惠。”
话糙理不糙,葬月句句都说道吕枫的心坎上了,为官十年,在遍地都是官的京城混着,天天点头哈腰,却也没见着什么好儿。前半年夫子香等大片草药断货,吕枫以为是个出头的好机会,就上了一本,哪知道这背后正是陛下授意清剿的,大水冲了龙王庙,现在小皇帝一句话就把他连降三级扔到这“民风彪悍”的地方体验生活,官场之事,真是说不清楚。
这一到溯源,就听说安园的九成家产被缴,所有商铺给划给了自己,心中还有些窃喜,于是才那般热心地跟着莫言秋大半夜就去安园。
先是在城门口见到了安家百闻不如一见、连魏大人都亲自关照过的大夫人念离,心中顿时就不自在了。
人家吕大哥一句叫的亲切,可是做大哥的,却混的如此狼狈,这心里顿时就变了滋味。
再一到安园门口一站,看着这富庶之地的首富之家那气派那雕琢,心里滋味又复杂了几分。
吕枫连夜就叫亲信把安园过继来的那些商铺的账簿拿来看,足有五六十本,都是一笔一笔的雪花银,这心里那口锅,算是彻底被踢翻了。
天蒙蒙亮,安以墨就在外面等着了,说有要紧事。
此刻吕枫只吩咐下去,让他等着,我先休息了。
于是,第二天上山,从找人到救人,都是安以墨一个人忙活着,吕枫就带着一帮衙役跟班,来了一个“不作为”。
不作为的好处就是,坏了事没责任,做好了都揽过来。
吕枫这一招是成功的,这件事过来,溯源城都知道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这局面一打开,日后就一帆风顺了。
可是在这样的顺风顺水之中,也有让吕枫头疼的事儿。
最要紧的,莫过于看的找摸不着。
安家的商铺虽然都归他代管,可是收成是五五分,五分上缴中央,五分支持地方,他顶多在其中捞一分“监管有力”的褒奖。
而在这个被小皇帝重点监察的风口浪尖的地方,向上那五分他不敢动,向下那五分他也不敢动,全全成了个大帐房了。
外人看着风光,羡慕着,却不知道这些背地的猫腻儿。
这个时候,来了个莫言秋。
安园非常时期,很多外头的打点都是这在西北很有名气的大老板莫言秋出面周旋的。
这个男人话虽不多,看着也一派正气不近人情的,但是关键就是有钱,和已经被榨空的安家比,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而突破莫言秋的这一点,自然就在葬月身上,这一点,吕枫看的很明白。
因为她有求于人,而只要是有求,就有交易。
这就有谈的可能性。
“我早听说葬月姑娘是魏皇后身边的红人,位高权重,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平常女子,尤其是方才那一席评论,切中要害,切中要害。”
葬月最得意的就是这行走宫人的身份,要不是接二连三的被煮雪和逐风窜了她首席的位子,她哪容得下这“姐妹俩”嚣张?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都敢和我抢男人。若是我做大,她肯做小,我倒是可以容她一分地,可是她现在居然撕破脸皮和我对着干,这就不能怪姑娘我依靠些过去的人脉了。不瞒吕大人,我的好姐妹,原也是行走宫人的,现在就在陛下身边伺候左右,就算换了我,要是想回宫去,也是易如反掌,何苦受这份气!”
葬月选择性遗忘她和皇帝的种种过节,现在说出来的口气,就和皇帝欠她多大的人情似的。可是葬月在宫中那么多年很明白,这话对吕枫这样的官场人士最有用,果然,她这一番话说出口,也就有了谈判地位,吕枫的热忱明显的高涨起来。
“失敬失敬,是吕某孤陋寡闻了,如吕某能尽绵薄之力——”
“吕大人自然能帮得上我,其实很简单,我就是要安以柔在溯源丢脸丢尽,无颜再纠缠言秋。”葬月有这样的狠劲儿,惜花有这样的坏水,两个人遥相呼应,加上吕枫推波助澜,这事就成了一半。
正所谓狼狈为奸,臭味相投,这一天吕枫和葬月谈到很晚,却不知另一边,很久没动过手的念离,也要逐风一把了。
若为所爱之人,她是不介意在这低调的小日子中,偶尔发光发热一次的。
分工合作
马上就是安老夫人五十大寿了,老太太的精气神儿这些天都好起来了,前段冬至做的新衣服也送来了,穿上了还像当初富庶的时候一个样子,看不出什么败落。
因为老夫人身子垮了下来,安园的对外事务就由安以墨和莫言秋担了起来,虽说家产没了,铺子也被收了,可是事情没减反增。好在莫言秋和安以墨这对好友配合得也相当默契:莫言秋主抓对外关系,即稳定和知府、商户及其他一干人等的人际关系,争取在安园休养生息这段日子不要出现什么落井下石的事;安以墨主抓内部生产,这溯源第一怪怪得很天才,短短两个月,通过天上人间、联合作坊和当铺,已经建立起自己一套独门的买卖渠道,从卖方到买方,全方位发展,虽然资金小利润低,可是架不住群众基础好,而且为地方解决了很多社会不稳定问题,赢得很不错的口碑。
这一天两人各自办完事,相约小酒馆吃酒,这还是安以墨几年以来第一次在天上人间之外的地方喝酒吃饭,一瞬间有种仙人下山入世的感觉,见什么菜都觉得稀奇,莫言秋一句说的真切:“家败了,我看你却活的越发快活了。”
安以墨故意气着他说:“千金散去,老天送子,这就是造化!言秋啊,我跟你说,男人一旦有了孩子,这念想都不一样了,就开始往前看而不是往回想了,等你什么时候也有了孩子就明白了——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没个孩子?”
莫言秋面目表情有些凝重还有些尴尬。
“因为柔柔不愿意。”
“不愿意要孩子?她娇气惯了——”
莫言秋咳嗽两声。“不,是不愿意和我……”
安以墨放下小酒杯,长长久久,那“哦”了一声。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而原因是什么,安以墨和莫言秋心里都是明白的,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彻底把一个少女的花季给毁了。
“你不会就因为这个,才和我妹妹闹分家的吧,莫言秋?”当大哥的很义正言辞,莫言秋也一本正经,“安兄,当初你把柔柔托付给我,难道不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这一次柔柔自己留下休书一封,就匆匆跑了回来,要不是有人托信给我,我还不知道她是回溯源来了。以她的脾气,我本以为她会去浪迹天涯的——”
这倒是,如果说她心中有恨,莫言秋只能排第二,安家才是首位。
她能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回来,意味着什么?
逼迫自己回到伤心之地,回到伤痛最开始的地方么?
这一点别说安以墨和莫言秋两个大男人捉摸不透,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此刻她就站在安园一个不起眼的已经荒废多时的小园子里,当年,就是在这里,她和几个哥哥被贼人囚禁,而后也是在这里,被那群禽兽侮辱了。
回到安园后,她时不时还会回来看看,自己也不知是怎样的心态,就像恐水的人,会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站在大海前,仿佛是要证明些什么。
证明伤口已经结疤,证明可以往下面的路走了。
也许是这样吧。
可以走的通么?
“人在做,天在看,命不可违,路却可以自己走。”
胡思乱想着,念离步入园子,照例托着一盘不知名的点心,“你在这儿,来尝尝这道点心,腻不腻?要是吃的爽口,老太太五十大寿的开菜点心就上这道了——”
安以柔一皱眉,推开盘子,“我还真是佩服你,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有精气神儿,说你是苦中作乐好呢,还是自欺欺人好呢?”
“你真的觉着日子苦么?我倒是觉得比过去强上百倍。娘经这么一折腾,也乖乖地服老了,总算像个老人家似的,在家安享晚年。你大哥也不再是那个败家子了,天天为了家奔波,虽然劳累,人却有了精神头,有了念想。再说我姐姐和二弟吧,虽然一路是打打闹闹的,不知是真是假,可是经过山上那么一夜,好似水到渠成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好事将近了。如今宝儿也没有裘世痕那女人护着,我可以放手好好把他那些臭毛病都改过来,将来给我肚子里的娃娃做个好哥哥——现在每天一醒来,我都觉得喜鹊在枝头叫呢——”
安以柔摇了摇头:“你倒是稀奇了,怪人一个,怪不得能把我那溯源第一怪的大哥给降服了。”
念离又一次把点心递上来:“一家子怪人,倒是其乐融融的,等莫兄弟也被我们带坏了,就又多了一个怪人!”
安以柔刚要去拿点心,就这么缩了回去,然后冷冰冰地掉了脸子:“腻死了,看着就反胃。”
念离却突然捉住她的手,单刀直入:“你还想不想要莫言秋了?还想不想要那个家?如果你现在给我句话,说你放得下,我立马就把那滚小子赶回西北去,叫他娶了葬月算了,被她欺负一辈子,当是报应!”
“我自然是……不会回去的——”安以柔这后半句显然没有什么底气,念离故作飒爽的转身就走,一刻都不耽搁,多一句都不再说,安以柔被晾在那里,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就觉得脸皮薄的跟云吞皮儿似的,里面什么色儿都看得出来。
和大嫂一比,自己太没个章程了。
一路往回头走,念离一直在盘算,这柔柔嘴硬心软,表面上是离家出走就这样回去了面子上下不来,心里面,怕还是十年前那些事儿磨掉了她的骨气。
她不是不想挽救,她只是一直不在状态。
她不是这段感情的逃跑者,而是一直没有走进去。
因为恐惧,所以退缩。
因为自卑,所以尖刻。
而那个披荆斩棘将她从绝望谷底救出来的侠客,似乎还没有打通任督二脉,不知此时此刻,安以墨已经发功到了几成?
安以墨常说,酒肉穿肠过,铁汉也泪流,对付莫言秋这样闷骚的男人,他自是有一手的。
果然几壶小酒下肚,不等他传送真气,度那呆瓜成才,莫言秋已经头冒烟眼放光,心房自始为君开。
仿佛又看见那时候他拍着胸脯保证说,大哥,我真心喜欢柔柔,我不介意她的过去,如果她留在溯源触景伤情,那就跟我去大西北放牛羊吧!到时候吃草药喝雪水,拉的都是六味地黄丸——
那是穷小子莫言秋第十八次请求安以墨嫁妹妹,之前什么诗词歌赋都用过了,安以墨不为所动,倒是这一句酒后的糙话打动了安以墨。
“大哥,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你说说,那柔柔一个月才肯和我圆一次房!家里有女人,她说我和人家眉来眼去的,有男人,她说那些人都贼眉鼠眼要占她便宜,都换成老妈子,她又说抬头低头都好像多了十几个娘——我心里好苦哦——”
安以墨顺顺莫言秋的毛,啥也不说了,继续往他肚子里面灌酒。
这平素里装腔作势的瓜男开口说的“大哥”而不是“安兄”,就证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