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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论顾家出了什么状况,不准借一分钱给顾家。
正当顾念慈过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小院时,却发现在小院的中央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袭长袍,双手放后背对念慈而站,那人闻声,便转过身来,用着深邃的眼光看着念慈,此人正是林郁卿。
顾念慈并不认识眼前之人:“先生是?”
林郁卿阴森森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姑娘现在正缺钱下葬父亲,我想帮你一把。”
念慈长舒一口气:“谢谢先生,念慈无以为报,定当……”
林郁卿挥挥手,冷笑着打断了她,“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刚才说一定要报答我,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让姑娘帮忙,之后,这笔银子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你没有听错,是给,不是借。”
念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林郁卿继续道:“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请姑娘帮的忙,就是这个。”
念慈冷冷的看着他,“你卑鄙!”
林郁卿离开这个院子,边走边说:“姑娘,先别冲动,气大伤身。我给你的期限只有两天的时间,若你转了心思,就去春香楼找秦妈妈,你若固执下去,谁也帮不了你,除了我。”
接下来的一天里,无论念慈怎么努力,可那些商人都不愿出一分钱给她。入夜,念慈跪在父亲身边,“爹,慈儿无能,无力筹钱葬了爹爹,女儿不想让爹在走后受委屈,慈儿决定,明日去春香楼与此事做个了断。事成之后,女儿葬了爹爹,慈儿便随了爹爹而去,绝不苟活于世。来世,女儿当牛做马定当抱父亲的养育之恩。今晚,就让慈儿陪着爹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往情深深几许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
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纳兰容若《蝶恋花出塞》
翌日。八月初八。
今日便是绍卿成婚的日子,清早,绍卿便被丫鬟们簇拥着,如木偶一般套上吉服。对镜一看,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红色的底部,绣上金丝边儿的富贵牡丹,再配上一张英俊的脸,哪似人间的俗子,真真是下凡的仙子。可看看镜子中人儿的目光,只是长久的停滞在某个地方,在外人看来也许是少爷欢喜难耐,一时间呆住罢了。可他内心的苦又有谁能懂,一个接受新式教育的向往自由的少爷竟也逃脱不了所谓命运的安排!一个叫做自由的快乐正离他远去,他的幸福呢?
他——的——幸——福——呢。
身为嫡长子,绍卿深知自己的家族责任。可所谓的禁锢,却不允许他有逃婚的任性。为爱生,为爱死,为爱痴,为爱醉,今日的一切便是这个梦想的祭日,今后他只有看着天上繁星点点,奢望幸福。这一天,终于来了。
迎亲的队伍覆盖了大半个潮安城,热闹的人群,不绝于耳的炮竹声,满目的红色……绍卿只是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听着耳边不觉的祝福,可这祝福究竟为谁而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念慈的身影,她,现在还好吗?
春香楼。
念慈坐在镜子之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旁边的秦妈妈一边口含棉线为她绞面,一边含糊不清的讲:“瞧瞧,这姑娘嫩的,一挤就能挤出水来。姑娘,你跟着林大少爷便是你的福气。被临大少爷看上的姑娘呀,哪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在我们春香楼呀,有个规矩,姑娘们第一次侍奉各位爷们之前,必须开个脸,这样脸上没有汗毛了,显得更水灵不是?”
念慈记得在小的时候,邻居们在嫁女儿时,都会在院子里为准新娘绞面,绞面的同时,旁人还唱着这样的歌谣:“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小念慈经常背着父亲偷偷溜出家,看着那些幸福的新娘。新娘们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便从喜囊里掏出几块糖,递给小念慈吃。甜甜的味道留在口中,小念慈便想着,这幸福的味道便是甜的。
可是在十余年之后,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竟是这番模样!
秦妈妈亲自为念慈梳妆,用碳黑色的眉笔描上了柳叶眉,低垂着的长长睫毛下,一双丹凤眼更让人生怜,顾盼间华彩流溢。脸颊上施以淡淡的胭脂,更透出皮肤的白皙细嫩,樱桃朱口不点而艳——便是那无限伤感神,空谷幽兰心,倾国倾城貌。
窗外传来阵阵的炮竹声,是谁家的喜事让整城人为其兴奋,想必那才子佳人定是那世间最完美无双的一对,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便是人间至情至爱,可对自己来说便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这时念慈的嘴边漾起了一抹凄苦的笑,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林府。
吉时临近,绍卿隐约听到阿奇的声音:“二少爷,不好了,顾姑娘出事了!”绍卿猛地站起,寻着阿奇声音的方向。阿奇匆忙跑到绍卿面前,上接不接下气地说:“少爷,我听街坊议论,说顾老爷三天前去世了,顾姑娘无钱下葬,便,便答应了大少爷,答应大少爷……”
“答应什么,快说!”
“答应大少爷,卖身葬父!”
恍如晴天霹雳,绍卿剧烈的晃动阿奇的肩膀,“这是真的?她人呢?在哪呢?”
“据说在春香楼,大少爷在婚礼过后要去呢。”
绍卿一把拽下胸前的红花,欲夺门而出,阿奇拦住他:“少爷,按理阿奇不应该告诉您,可是于情于理阿奇不得不这么做。少爷,今天是您成亲的大日子,这里离不开您,少爷三思呀!”
绍卿一把甩开阿奇,道,“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媒妁之言,我全都不管了。我明白,我爱的人就是她。只有我才能知道这种感觉,没错,我爱她!你想想,以她的性子,事成之后还能活下去吗,这是一条命!”
绍卿推倒阿奇,冲出了林府,一路狂奔。几日的闷闷不乐统统抛到脑后,他的心里都是她,此生的宿命,是她。他的生命里,原来有个可以牵肠挂肚、道尽相思的人,他跑,他奔放,他大叫,得意须尽欢,他要亲手抓住属于自己的爱情。
爱她,绝不放手,至死不渝。
念慈静静的坐在床上,忽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他来了,忍一忍全都过去了。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推门而入的,竟是他。只见他穿着大红的吉服,脸颊边因剧烈奔跑而漫上红色。
原来今日成亲的是他,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不是他应出现的地方。还没等念慈反应过来,绍卿奔过来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急切的道:“你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去找我?”
念慈淡淡的说:“我的事,用不着林少爷管。”
绍卿道:“你就甘愿这样,往火坑里跳?我告诉你,这个忙我帮定了,我林绍卿今生定要娶顾念慈为妻,没错,今日我娶亲,娶的不是别人,就是你!”
念慈道:“请先生自重,这是我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绍卿道:“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走进火坑的。”说完,一掌劈向念慈的后颈。
绍卿打横抱起昏迷的念慈,对秦妈妈道:“秦妈妈,今日的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你只管把顾姑娘打扮成新娘,随后找台轿子抬进林府,我今日娶的,就是顾家的小姐。顺便派个人到董家传个信,说林家二少爷退了这门亲事,董家小姐没有上花轿,还不是我的人,从此,这门亲事与我无关!”
一时辰后。
林府众人都聚在天井里,二太太焦急的道:“大姐,绍卿都出去一个时辰了,这怎么还不见人呢?这迎个亲,这怎么还不回来?”二太太说完,从门外传来迎亲的唢呐声,二太太道:“说来就来了。哎,听着动静,好像是从东边传来的,可这董家,不是在西边吗?”
大太太笑着道:“你大惊小怪什么,或许是绍卿临时改个路线呢?”
迎亲的声音临近,众人也出门相迎。可看到绍卿抱着仍旧昏迷的念慈时,林家人都傻眼了:这哪是董家的新娘?可周围宾客太多,林家人不便将真相打破,只得由着绍卿将“新娘”抱进林府内。
将念慈抱进洞房之后,便对家人们说:“我已退了董家的亲事,今日迎进门的是顾钧的女儿,顾念慈。”
大太太恼火道:“好呀你,你好大的胆子,在这林家,还没有人敢违背我的决定。来人,拿家法!”
二太太连忙拦住大太太:“大姐,绍卿纵是该打,可是大家都在外边看着呢,若是动起家法来,这将新娘‘调包’的事不就传出去了吗。我看,这个婚礼还得进行,好封住众人的口。剩下的事,明日再说。”
大太太道:“这样也好。绍卿,今日权且饶了你。吩咐下去,一切照常进行。都给我把嘴闭得紧紧的,若让我这个老太婆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喏喏连声而退。
夜已深,众宾客都散了,只剩下一根根红烛肆意而烧。
念慈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被红色所包围,不知是何地,连忙从床上坐起,却发觉自己一身红妆,头上的金步摇还在任意的晃动。她努力的回忆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后脑一阵阵的眩晕。
坐在新房外室的绍卿听到内室的声响,便连忙赶过来,道:“念慈,对不起,请原谅我白日的唐突。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受苦,所以,便出此之策,保你周全。”
念慈只是望着他。绍卿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的‘比翼连枝当日愿’吗?这几天,我一直在回味着这句话。从那时起,我承认对你有了感觉。”
念慈道:“林先生,我家产没落,如今又身无分文,不配得到你的爱。念慈就像风中的残叶,你又何必为了一文不值的残叶,而放弃那艳丽的牡丹呢?”
绍卿急切的道:“自从那日我们讨论纳兰之后,你的风度,你的谈吐,你的一言一语早已深深打动了我。这几天我的心境又告诉我,爱是藏不住的。人活一世,得一红颜知己足矣。我愿做像纳兰般的痴情男子,你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卢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念慈低头,不知说什么来回答绍卿的话。绍卿道:“我绝不会强求你,从此你我便是夫妻的名义,至于你何时会将我当做你的另一半,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答复,哪怕等上这一辈子,也无所谓。我只要告诉你,我定会给你‘比翼连枝当日愿’的幸福。”
绍卿站起身来,指着内室与外室说:“你就睡在内室的这张床上,屏风外便是外室,那里有个软榻,我便睡在那里。你若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好。放心,你若不叫我,我断然不会进内室的,相信我。对了,我已告诉阿奇,明日,我便带人葬了父亲,你放心就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晚安。”
念慈道:“晚安。”此时,念慈的心中五味陈杂,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檀香肆意地燃,散着安神的香气。念慈默默地望着苏州刺绣的被子,上面绣着交颈相依的鸳鸯,针脚熟练,不知那绣鸳鸯的绣女是否怀揣着对爱情的渴求?
绍卿躺在软榻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图案出神。不知怎的,他便想起汤显祖《牡丹亭》中的词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是呀,从此她就是他的一切,蓦然回首之时,他的眼里,有她。不知情从何而起,不知情归往何处。信手拈花花不语,似等了千年的期盼。那样的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