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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艺术理解并不旨在领会或还原创作者的原意,而是要发现对理解
者自己有意义的东西;
再次,艺术理解要求把理解者自己带入对艺术品的理解之中,从自己出加 达默尔: 《真理与方法》,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 年版,第242 页。加 达默尔: 《美学与阐释学》加 达默尔: 《真理与方法》,中译本,第37 页。
发去理解艺术品,同时,又反过来借助对艺术品的理解而最终理解自己;
最后,因此,艺术理解归根到底是人的自我理解,即对自我的存在的理
解,这正构成艺术理解的语言性。这四条规定显示,艺术理解虽然属于语言
行为,但却又是人的存在行为。这就表明,艺术理解的语言性,其实又是指
艺术理解的存在性(本体性)。
例如,我们从 《浮士德》第二部最后一幕中读到这样一段文字:
有一片泥沼延展在山麓,使所有的成就蒙垢受污;
目前再排泄这块污潴,将是最终和最高的任务。
我为千百万人开疆辟土,虽然还不安定,却可以自由活动而居住。
原野青葱,土壤膏腴!
人畜立即在崭新的土地上各得其趣。
勇敢勤劳的人筑成那座丘陵,向旁边移植就可以接壤比邻!
这里边是一片人间乐园,外边纵有海涛冲击陆地的边缘,并不断侵蚀和毁坏堤岸,只要人民同心协力即可把缺口填满。
不错!我对这种思想拳拳服膺,这是智慧的最后结论:
人必须每天每日去争取生活与自由,才配有自由与生活的享受!
所以在这儿不断出现危险,使少壮老都过着有为之年。
我愿看见人群熙来攘往,自由的人民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
我对这一瞬间可以说:
你真美呀,请你暂停!
我有生之年留下的痕迹,将历千百载而不致淹没无闻。—
现在我怀着崇高幸福的预感,享受这至高无上的瞬间!歌
当这段语言作品被摄入我的眼帘,它就不再是与我不相干的陌生异己
物,而是与我的自我理解相关联的对象,是我的存在的组成部分。比方说,我是一位十六岁的中国中学生。我具备一定的阅读与理解能力,尤其对大文
豪歌德及其《浮土德》只是略知一二,更谈不上了解他创作这部毕生之作的
原初意图。这其实并不是最要紧的事。因为,加达默尔告诉我,理解艺术品,重要的不是理解创作者意图,而是理解自己的存在。只要我对人生充满热爱,满怀理想并愿意为之艰苦探索,那么,我就具备了与这段作品“对话”的读
者资格。
歌 德:《浮士德》,董问樵译,复旦大学出版社1982 年版,第666—668 页。
我可能无力“猜”透浮士德的这段“天鹅绝唱”所蕴含的深厚哲理,这
是我的中学学力尚难以企及的。但毕竟我可以凭自己的现有能力和对人生的
探索精神,去领会它对我的意义。这时,浮士德就不是在向别人而是在向我
表述他的人生体验和理想,并呼吁或邀请我去同他交谈。他告诉我,人生的“最终和最高的任务”是,脚踏实地、百折不挠地追求自由的生活,把贫瘠、污浊的荒地改造为美丽、富饶的“人间乐园”。这自然会使我想到浮士德在
此之前说过的另一席话:
我有勇气到世界上去闯荡,把人间的苦乐一概承当。
不怕和风暴搏斗,便是破釜沉舟也不慌张。
我要投入时代的激流!
我要追逐事变的旋转!
让苦痛与欢乐,失败与成功,尽量互相轮换;
只有自强不息,才算得个堂堂男子汉。这些话语句句敲击我的心弦,激发我生命的热情。在我心里,它们同我们古代哲人的话形成惊人的一
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
索”。这样,东西方人生“智慧”交织一体,使我对自我存在的理解升
华到一个新的高度,从而初步领悟到浮士德的历尽人世沧桑才获得的宝
贵的“最后结论”:“人必须每天每日去争取生活与自由,才配有自由
与生活的享受。”只有执著、顽强地去追求人生自由,才能实现完美的
人类生活理想:“人群熙来攘往,自由的人民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
而对这种人生图景的体验,该是多么“美”的“瞬间”,“至高无上的
瞬间”!此时,我的这些话语上的理解就不再只是语言性理解,而同时
也是存在性理解,即是语言性理解所创造并构成的存在性理解。也就是
说,我对《浮士德》的语言性理解,创造并构成我的存在,更新我的生
命。这表明,语言并不仅仅是表达的工具,而且根本上是人的存在方式。
有了上述具体讨论的基础,我们就可以来看看加达默尔精心独创的一些
语言学概念了。
对话及其它
语言游戏、成见、对话和视界融合是加达默尔的独创性概念中颇引人注
目的。
我们遨游于艺术本文的语言迷宫之中,就意味着我们在从事“语言游
戏”。“语言的生命就存在于当我们第一次说话时便开始了的游戏的经常不
加
断的进行之中”。 。这不是说当我们说话时我们只是在随意嬉闹,而是说,“我们找到的词汇才抓住我们要讲的意思,”或者,“词义的每一次确定都
加
可以说是在具体情况下以游戏方式从词的含义中生长出来的”。 。这“游戏”加 达默尔: 《哲学阐释学》,据《美的现实性》,第157 页。
加 达默尔: 《哲学阐释学》,据《美的现实性》,第157 页。
不同于维特根斯坦那种语言运用中的不确定或多义特征,不是巴尔特意义上
的缺乏所指的能指飘浮状态,更不可与席勒所谓主体的自由状态同日而语,而就是指艺术理解的语言性,具体讲,指艺术理解中对话规则对于游戏者的
优先性和主导力量。游戏的特点在于,它具有一套不以游戏者个人意愿为转
移的独立的规则体系,游戏人只有适应并遵守这套规则体系才能从事并享受
游戏。因此,“游戏者并不就是游戏的主体,而是游戏通过游戏活动者才得
到表现”。同理,在艺术理解中,真正的主体不是作者或读者,而是“艺术
《
作品本身”。艺术作品是一套独立于作者或读者之外的语言符码世界,它具
有存在上的优先地位,可以说,在艺术理解中处于中心地位。但同时,正象
游戏规则对游戏者具有吸引力一样,艺术品又必须以其特有的魅力去吸引读
者,依赖于与读者的相遇才能真正实现其存在。这种魅力正来自其“内部”
特有的语言“秩序”。加达默尔的“语言游戏”概念表明,艺术理解的语言
性就在于艺术的内在语言秩序对于主体的构成关系。艺术作为“语言游戏”,就是具有魅力地吸引和赢得读者的东西—而在此,艺术的语言秩序是真正的
主体。
如果说,“语言游戏”主要阐明艺术的内在语言秩序本身的优先地位和
主导性的话,那么,“成见”概念则突出过去传递下来的现成语言秩序即“传
统”的威力。“传统”由语言构成,它象“你”一样对“我”说话,是对话
参
中的“他者”,而不是对象。加达默尔认为,“成见”是人们进入艺术理解
前的先入之见,是由传统支撑的人们理解本文的“前结构”。
加“我们与传统共有基本的成见”。“成见”根本上属于历史现实,“构
《
成了我们的存在”。所以,“成见”非但不是理解的障碍,相反,正是理解
的必需前提,并且也是理解的基本组成部分。由此他强调,真正的阐释学应
关注“成见”、“传统”或“历史”的作用,具有“效果史意识”,即关心
理解者和理解对象的相互作用,在理解中显示历史的真实。这里显示出一种
视界:由传统支配的语言符码 (“图式”或“游戏规则”)在艺术中处在优
先地位。
如果人们都拥兵自重般地拥有“成见”而划地为牢的话,人与人之间的
艺术理解又如何可能发生呢?于是加达默尔呼吁“对话”。引入“对话”这
一语言学术语,正是要在种种“成见”之间架设沟通的桥梁。“对话”是人
与人之间应用语句来表意和交际的活动。语句可以是相同的,也可以不同反
正,“在相互交谈中,我们经常逾越到他人的思想世界之中;我们参与了他,《
他也参与了我们”。 “成见”在此的作用是两方面的:一面构成人理解本文
的基本“视界”,一面又标明我们与本文之间存在某种“时间距离”(如年
代、地理、民族、文化等。)“对话”就是基于“成见”视界去交谈,同时,也是跨越“时间距离”而力求与过去、现在和未来相沟通。加达默尔自信地
认为,“对话”概念不仅“克服了把中心确定在自我意识的主观性中的做法”,而且“力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支持海德格尔所领导的……反对重新落入形而上
《 真理与方法》,中译本,第148 页。
参 见霍埃:《批评的循环》,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年版,第77 页。
加 达默尔: 《真理与方法》,第二部第二章,1982 年英文版。
《 哲学阐释学》,英文版,第9 页。
《 美的现实性》,中译本,第158 页。
加
学语言的斗争”。应当讲,这一自我评估虽然过于自信和乐观,但作为意图
却是值得重视的。随着“理性王国”的崩溃,绝对的、独断的即形而上学的
语言 (其典范形式是内心语言、独白)已遭受重创,但依旧根深蒂固,力求
枯木逢春;另一方面,新起的结构主义符号学的不及物语词,在其超个人、客观或永恒逻辑程度之说的深层,则独断语言依旧。人们各执己见,沟通如
何可能?加达默尔倡导“对话”,无疑是消除偏见、歧视、误解、敌意而走
向平等、互谅的一条可行的路,尽管他终无力使这条路铺设成功。“对话”的目标在于“视界融合”:理解者的现在个人视界与本文所含
过去历史视界达到沟通,这是自我与“成见”、“传统”的疏离的瞬间性解
决,是存在的呈现。“视界融合”并不能与席勒“游戏”、尼采“沉醉”、狄尔泰“体验”等浪漫美学概念同等看待,因为后者显然是关于人的理想存
在方式的乌托邦陈述,而前者主要指非乌托邦意义上的人与人的相互了解、谅解或尊重,即不是指双方完满同一状态,而仅仅指双方在保持各自独特前
提下的交谈的融洽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