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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思想通史 第五卷-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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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约略育之,行时以天下户口田亩两对酌计可也,七也。(“平书
订”卷七) 
他说这是“计口授田”之良法。这种土地平均主义的思想是进步的民主
思想,本质上为资本主义开辟道路。
颜元颇称赞以选举制度代替中古的身分制度。他说: 
今之制葵,递相袭窃,通不知梅枣,便自言酸甜,不特士以此
欺人,取士者亦以自欺。彼卿相皆从此孔穿过,。。尝谋所以代之, 
莫若古乡举里选之法。(“存治编”“重徵举”) 
李塨对于这点,更进一步婉转地推求出人民生活上和政治上的权利应该
是平等的,所谓“天地间。。之人,皆正人,所为皆正事”,这和他的传贤
(民主)主张相为表里。他说: 
农助天地以生衣食者也,工虽不及农所生之大,而天下货物非
工无以发之成之,是亦助天地也,若商则无能为天地生财,但转移
耳,其功固不尚于工矣,况工为人役,易流卑贱,商牟厚利,易长
骄亢,先王抑之处末,甚有见也。(“平书订”卷一) 
若优伶则所以奏乐者,不得无之,古且有伶官矣。。。隶为官
行刑卒,。。某才庸下,故备驱使,而实不可无者,夫既为天地间
不可无之人,则皆正人,所为皆正事也,其或为不正,则不教之过,

而非隶卒之事即不正也,乃禁其子孙为土,不许与商农工为婚,是
以为恶而绝之矣。以为恶而绝之,则当去之矣而可乎?宜更之,优
隶卒之子孙,为士农工商皆从其便。(同上) 
上面的话很明显地说出(一)工农阶级是生产者,应有平等权
利;(二)奴役的身分制应该撤除,在法律上一律平等。 
李塨痛论专制之害,主张变法,使人民各以所学来分工担负国家的责
任,这颇接近于黄宗羲的思想。他说: 
陈同甫曰:“今立国之势正患文为之太密,事权之太分,郡县
太轻而委琐不足恃,兵财太关于上而重迟不易举。”。。天子以为
轻天下之权而总揽于上,究之一人亦不能总揽,徒使天下之善不即
赏,恶不即诛,兵以需而败,机以缓而失,政以掣时而无成,平时
则簿书杂沓,资猾吏上下之手,乱时则文移迟延,启奸雄跳梁之谋
而已矣。封建固不得复,而汉之故事,郡守得专生杀,操兵柄,有
事直达天子,可不鉴其意哉!(同上卷二) 
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学,且学正坏其所用,用正背其所学, 
以致天下无办事之官,庙堂少经济之臣,民物鱼烂河决。。。喆人
变法,不再计而决矣。(同上卷六) 
李塨的经世之学特别重视社会分工和专门的知识。他基于这一观点,进
一步以为政治诸端,必求之于专门人才,在位者不必是贵者,而能者反应有
职有位。他说: 
六府三事,。。言水则凡沟血、漕挽、治河、防海、水战、藏
冰、醝榷诸事统之矣,言火则凡焚山、烧荒、火器、火战、与夫禁
火、改火诸燃理之法统之矣,言金则凡冶铸、泉货、修兵、讲武大
司马之法统之矣,言木则凡冬官所职、虞人所掌,若后世茶榷、抽
分诸事统之矣,言土则凡体国经野,辨五土之性,治九州之宜,井
田、封建、山河、城池诸地理之学统之矣,言穀则凡后稷之所经
营,。。诸农政统之矣。至三事则所以经纬乎六府者也。。。颜习
章曰,正德,正利用厚生之德也;利用,利正德厚生之用也:厚生, 
厚正德利用之生也。(“廖忘编”) 
李塨对于颜元的补充,在经世之学方面甚得关键。颜元被束缚于古制, 
李塨却稍解放了。他更主张参考西洋诸法,已经向往西洋资本主义的文明了。
他说: 
吾人行习六艺,必考古准今。礼残乐阙,当考古而准以令者也; 
射、御、书有其彷佛,宜准今而稽之古者也;数本于古,而可参以
近日西洋诸法者也。(“李恕谷年谱”卷三) 
李塨的“瘳忘编”是二十五岁时的著作,多涉及近代的政治理想,比他
的“拟太平策”更多生气。我们看他的“拟太平策序”便知道他的所谓“太
平策”一语是“病夫”的语言了。他说: 
“中庸”论为下不倍曰,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而“鲁论” 
乃载孔子颜渊夏时殷辂周冕进退三王,何也?“中庸”所言议制, 
考行其事也,孔颜刚辨论之以待君相之用,如后世献策之类。。。 
今幸陈太平之世,明四目,达四聪,令士皆得陈言,而不思治平之
策则有负于儒矣,非为下之义矣。乃抚枕准“周礼”“拟太平策” 
如左。七十三岁病夫李塨。(“拟太平策序”)

因此,我们知道李塨晚年向清帝所献的“拟太平策”一书,已经失去清
初学者的斗争精神。

第四节 李塨和颜元的学术异同
李塨,字刚主,号恕谷,河北蠡县人,生于清顺治十六年(公元一六五
九年),卒于雍正十一年(公元一七三三年)。他不完全是十七世纪的代表
人物,在晚年已经折入于十八世纪的考证学途径。他是颜元学术的宣传者, 
他交游南北,力使颜元学术见闻于当时的朝野。因此他们二人被称为颜李学
派或四存学派。戴望的“颜氏学记”首编四存学术,即以颜李二人并提。以
颜李为一个学派,在许多论点上自有可信的根据,然而颜李之间却又有主要
观点上的区别。这里所谓主要观点,如大家都知道的,是由康熙四十一年(公
元一七○二年)李塨南游之后,和颜元的分手。李塨的著作如“宗庙”、“郊
社”、“田赋”的考辨,“论语”、“周易”的传注,已经和颜元有了距离, 
走进考据学的狭路。因此,他在学问范围上有对于颜元的补充,而在研究方
法上和知识论上则违背师说,脱离了师门的实证精神,成为颜元所谓的书生
之见。这一区别,不是说他返于宋儒,而是说他近于汉儒。至于方苞(保守
宋儒的最后门户者)对他的评论,已为世所诟病,不是研究李塨,而是诬蔑
颜元。戴望在“恕谷传”中说: 
桐城方侍郎苞与先生交至厚,尝使子道章从学先生,而方固信
程朱,以晋齐复圣门旧章为非。每相见,先生正论侃侃,方无辞而
退。后先生殁,方不俟其子孙之请,为作墓志,于先生德业一无所
详,而唯载先生与昆绳及方论学同异,且谓先生因方言改其师法。
又与人书,称浙学之坏始黄黎洲氏,北学之坏则始于习齐。故先生
门人威县刘用可深非之,谓其纯构虚辞,诬及死友,今观先生遗书, 
知用可之言为然也,(“颜氏学记”卷四) 
李塨渐与颜元分离,不是如方苞所虚构的那样,戴望的话是有道理的。
李塨说:
予自弱冠庭训外,从颜习齐先生游,为明德亲民之学。。。年
几四十,始遇毛河右先生,以学乐馀力,受其经学。
后复益之王草堂阎百诗万季野。皆举穷二西,助我不逮,然取
其经义,犹以证吾道德经济。。。至于五十始衰,自知德之将耄, 
功之不建矣,于是始为“周易传注”,续之“四书传注”。。。嗟
乎,立德无能,立功何日,而乃谆谆立言,恨如之何!(“诗经传
注”“题碎”) 
“谆谆立言,恨如之何”,李塨自己已姆表示了离开颜元治学的方法。
李塨南游归里后,颜元对他说:“吾素可子沉静淡默,而此见微有浮骄之气, 
宜细勘改之!”李塨悚然(“恕谷先生年谱”卷三)。颜元匆道李塨受了阎
若璩毛奇龄等人的影响,在书本上做考据工夫,所以他给钱煌的信,深辨考
证之学,同时即暗斥李塨,说: 
离此(经济)一路,幼而读书,长而解书,老而著书,莫道讹
伪,即另著一种“四书”、“五经”,一字不差,终书生也,非儒
也。
幼而读文,长而学文,老而刻文,莫道帖括词技,虽左屈班马、
唐宋八家,终文人也,非儒也。。。但得此义一明,则三事三物之
学可复,而诸为儒祸者自熄。故仆谓古来“诗”“书”,不过习行
经济之谱,但得其路径,真伪可无问也,即伪亦无奴也。今与之辨

书册之真伪,著述之当否,即使皆真而当,是彼为有弊之程朱,而
我为无弊之程朱耳,不儿揭衣而笑裸,抱薪而救火乎?(“习齐记
余”卷三“寄桐乡线生晓城”) 
在知识论上李塨和颜元一方面是有差异的,另一方面,在许多地方,又
是一致的。第二,他们关于知识的对象,并没有差异,李塨还发扬了师说。
他说: 
纸上之阅历多,则世事之阅历少;肇墨之精神多,则经济之精
神少。宋明之亡,此物此志也。(“恕谷先生年谱。卷二) 
宋儒内外精粗,皆与圣道相反。养心必养为无用之心,致虚守
寂;修身必修为无用之身,徐言缓步;为学必为无用之学,团门诵
读;不去其痼尽,不能入造也!(同上卷四) 
第二,关于知识不能离开实践,也没有差异。李塨说: 
道学家不能办事,且恶人办事。(同上) 
圣学践形以尽性,。。今儒堕形以明性,耳目但用于诵读,耳
目之用去其六七;手但用于写字,手之用去其七八;足恶动作,足
之用去九;静坐玩弄而身不喜事,。。身心之用亦去九;形既不践, 
性何由全?(同上) 
读阅久则喜静恶烦,而心板滞迂腐矣。。。故起诮者之口,曰“白面书
生”,曰“书生无用”,曰“林间咳嗽病猕猴”,而谓诵读以养身心,误哉!。。 
颜先生所谓读书人率习如妇人女子,以识则户隙窥人,以力则不能胜一匹雏
也。(“恕谷后集”卷十二“与枢天论读书”)第三,关于知识的致用途径, 
李塨也重复着颜元的言论。例如: 
自秦火后,而学术划然一变。。。如所谓经书者,既寻之经书, 
遂因而习行少,讲说多。。。汉后二氏学兴,宋儒又少闻其说,于
是所谓存心养性者,杂以静坐内视,浸淫释老,将孔门不轻与人言
一贯性天之教,一概乖反。。。至于扶危定倾,大经大猷,则拱手
推之粗悍豪侠。。。明之末也,朝庙无一可倚之臣,天下无复办事
之官,坐大司马堂,批点“左传”。敌兵临城,赋诗进讲。。。至
于将相方面,党建功奏绩俱属琐屑,日夜喘息著书,曰此传世业也。
以致天下鱼烂河决,生民涂毒。呜呼,谁实为此?(“恕谷后集” 
卷四“与方灵皋书”) 
。。士子,平居诵诗书,工揣摩,闭户傝首,如妇人女子。一
旦出仕,兵刑钱穀,渺不知为何物,曾俗吏之不如,尚望其长民铺
世耶?三物宾兴之世,学即所用,用即所学,虽流弊不至于此,又
何怪先生之俯仰而三叹也。(“存治编序”) 
。。承南宋道学后,守章句,以时文应比,高者谈性天,纂语录,卑者
疲精敝神于八股;不唯圣道之礼乐兵农不务,即当世刑名钱穀,懵然罔识, 
而搦管呻吟,遂曰有学。(“恕谷后集”卷九“书明刘户郎墓表后”)综上
以观,我们知道,李塨仍注重实际的知识;认为实际的知识,不仅超过书本
上的知识,并且以为单靠书本的知识简直等于废物。这样看来,他的着眼点, 
是在社会活动的领域里面建立他的知识论。但是在认识与实践的关系上,李
塨就违背了颜元的方向。颜元以真理的标准在实践,而李塨却主先知而后行
了。他说: 
朱子亦知格物是学文,但认圣学未甚确。故言有离合,如以穷

至性天为格物,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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