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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临城吃饭的心情被破坏,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几眼。大抵是受她那位新上司影响,她的着装品位直线上升,浅蓝色的套装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十分美好,以前总是随意绾着的长发精致地盘着,露出弧线漂亮的脖颈。他不喜欢女子过于干练,但对象换成她,他又觉得女子干练一点也还不错。
一顿饭慢条斯理的吃完,见孙菀还在埋首工作,他终于不悦地开腔:“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同邓文迪约会。”
孙菀从文件堆里抬头:“邓文迪可不会只拿八千块的月薪。”
见卓临城若有所思地端起柠檬水,却不说话,孙菀又问:“你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在考虑买下这间杂志社,然后花一点时间教你上司如何在不剥削员工业余时间的情况下,让公司更加有效的运营。”
孙菀无语:“最讨厌你们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剥削阶级了。”
卓临城眼底闪过点笑意,伸手捞过她刚放下的一份材料,细细翻看:“你这位新上司真是喜欢剑走偏锋。”
孙菀瞬间抓住那个颇具攻击性的关键字,无比忠诚地跳去梅丽莎那一边:“哪里偏了?”
“难道现在不是大众文化的天下?她却格外偏好疲惫、潦倒的亚文化。”
“亚文化怎么了?至少很对我口味。”
卓临城用头一次认识她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原来你的口味这样重。要是不看你做的这份东西,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衣冠楚楚的你,竟然在关注同志群体、流氓作家、乱性艺人和虐恋文化……”
孙菀险些被呛死,她伸手抢回他手里的嘉宾名录,义正词严:“如果你能把刚才那些词眼换成耽美文化、后现代创作、先锋演艺家,我会更加感谢你。”
卓临城拿湿巾擦了擦手,一本正经地说:“看来我不但要教你上司怎么高效运营,还要帮你们重树正确的三观——”说罢,他做出抚额的姿态:“这真是件任重道远的事。”
孙菀毫不客气地瞪他:“不要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我哪样不认真?”
孙菀斜了他一眼,再不肯接他的话茬。
周五,孙菀忽然接到梅丽莎的电话,她当梅丽莎有急召,不料接通电话,那边却传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孙小姐,你好。”
不到一秒,孙菀就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握电话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余小姐,你好。”
“没想到世界这样小。梅丽莎过来邀我参加贵社的subculture之夜,我却意外地发现活动策划人里有你的名字。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无聊人,所以要了你的电话,打过来确认一下。”
孙菀低头,将垂落在脸畔的发丝拢去耳后:“那你确认完了没有?如果没有别的事……”
“我想请你一起喝杯下午茶。”
“抱歉,我没有喝下午茶的闲暇。”
“孙小姐,我答应梅丽莎捧场你们的subculture之夜,作为负责人,你应该有义务来和我做一些事前沟通吧?”
孙菀很清楚余小菲答应捧场subculture之夜意味着多大的媒体影响力,她也很清楚,梅丽莎为让了请她纡尊降贵,可能需要付出怎样大的努力。略一沉吟,孙菀问:“几点,什么地方见?”
余小菲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杂志社附近的某间酒店。见到孙菀时,她绛红的唇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孙小姐,你一定非常不想见到我。”
孙菀在她对面坐下,就事论事地将打印好的活动流程简介递给了她。
余小菲将那份简介推去一旁,端起红茶抿了一口:“约你来,其实只是想同你说一声对不起。”
孙菀怎么看也看不出她脸上有歉疚的痕迹,她断定她在调戏她,却没有动怒:“我确实很在意我丈夫出轨这件事情,但是我没有在意他是同谁出了轨。所以你大可不必和我说对不起。”
余小菲透过眼睛上的茶色镜片,一瞬不瞬地打量她:“你真是个讲道理的好女人。”
明明是句无比戏谑的话,却被她的语气演绎得很真诚。
余小菲点燃一支女士薄荷烟,眯着眼睛说:“想听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孙菀将那份流程简介取回,起身道:“不想。”
“不想还是不敢?”余小菲吐了个烟圈,挑衅地看着她。
“余小姐,我不想花时间听你的一面之词。如果你今天约我来的目的是道歉,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再见。”
“几个月前泄露的那张照片,并不是一场意外。我是故意的。”
孙菀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她想不到余小菲会自己承认。
余小菲掸了掸烟灰,看向窗外:“那样做,是想让你和他离婚。”
孙菀坐回沙发上,平静地直视她。
“和所有的情妇一样,一开始我对他也是无欲无求的。”余小菲迎视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
“情妇”两个字,像一只大手,猛地捏住了孙菀的心脏。
“时间久了,我变得贪心,我不想有另外的女人分享他,我失去了一个做小偷的自觉。每当他回你身边时,我就会发疯一样地妒忌、怨恨,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在干什么,会不会在和你上演我们曾经的亲密……”
孙菀猛地打断她:“别说了!”
余小菲凄艳的眼神像钩子一样攫住她:“当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达到顶端时,我想过去死,想过谋杀你,想过和他同归于尽。冷静下来后,我想到用那种办法来让你离开。因为这样对我们是最公平的,毕竟你并没有那样爱他。”
孙菀胸口一阵阵起伏,一种既恐惧又恶心的凉意在她皮肤上绽开,她无法抑制地再次在脑海中揣测,他们曾经到底有多么深的纠葛,才会让她生出那样极端强烈的爱来。
孙菀低下头,告诫自己不要看她的眼睛。很快,她再度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着了她的道:“你到底爱他什么?”
余小菲思忖了片刻:“我爱他完美无缺。告诉你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我经历过无数男人。一开始,我总试图在每个男人身上找些优点出来,哪怕找到的东西微不足道。但是随着阅历增多,我便不再自欺欺人,我开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想要什么样的。我变得挑剔,不帅的不喜欢,没有钱的不喜欢,太板正的不喜欢,太风流的也不喜欢……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爱上谁了,但是卓临城出现了。”
“一个完美的,却不爱我的男人,很快就激起了我的兴趣。我知道他有老婆,起初也只想逢场作戏地玩玩。但你应该很清楚,他那样的男人和鸦片没什么分别,吸上了就是一辈子的瘾。”
“我未必不知道自己很下作。我想过放手,真的!”
说到这里,余小菲忽然将指间抽了一半的烟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但是不久前,我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周围的一切骤然静了下来。孙菀的心重重抖了一下,她头晕目眩地朝余小菲腹部看去。
余小菲抬起右手,一粒粒解开羊绒斗篷的扣子,直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出现在孙菀的视线里。
“五个月了,我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连他都不知道。我必须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医生告诉我,这是我最后的生育机会。”余小菲的嘴角泛上一丝古怪的笑意。
她明明大获全胜了,但那笑里没有一丝喜意,反而透着点似是而非的凄凉。
孙菀盯着她的小腹,如遭雷击。
“我打算独自抚养这个孩子……孙小姐?孙小姐?”
孙菀朝余小菲摆了摆手,猝然起身,她机械地抓紧手里的文件,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去。一路上,她看见酒店的罗马柱、浮雕壁画、吊灯珠帘在摇晃颠倒,走出酒店的一瞬,她那么真切地看见头上灰蒙蒙的天空幻化成一片乌压压的灰鸽子,跌跌撞撞地扑坠进她的眼睛里。
傍晚,卓临城来接孙菀下班,遥遥见她坐在杂志社外的喷水池旁。她的头垂得很低,像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卓临城泊了车,快步走上台阶,将她从喷水池边拉了起来:“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冷吗?”
他蹙眉将她垂下来的发丝别去耳后,然后抬起她的脸。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累的,她的脸上一丝光泽都没有,透着死灰般的枯槁。卓临城的心顿时一紧:“怎么了?”
孙菀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抬起眼帘,她像是刚从一个滞重、沉痛的世界回到现实,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迟缓地说:“你来了?”
卓临城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一定出了什么事,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我们先回家。”
孙菀格外顺从地跟着他下台阶、上车。她始终未发一言,只乏力地将头靠在车窗上。浓烈的忧郁从她周身渗透出来,很快填满了整个车厢。
卓临城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外驱车,一边用余光密切地关注着她。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却像离他很远很远。卓临城感觉到她的平静之下,潜藏着比暴风骤雨更可怕的东西。他推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就将目标放在了余小菲身上。
自那个尴尬的早晨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余小菲。她亦像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般,丝毫没给他带去任何困扰。他怀疑她连同徐韬设计他,却得不到任何证据。他坚信那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他百口莫辩。在最受煎熬的那段时间里,他甚至想过不惜一切手段撬开余小菲的嘴,让她对他说出真相。但她的沉默给了她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力量,因为沉默、无所求,在这桩事情里,她俨然也成了一个无辜的、隐忍的受害者。
他只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关注余小菲,像是困兽对猎人的关注,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她的再度出击。眼下看来,他似乎终于等到了她的杀手锏。
车子在孙菀家楼下停住。孙菀一下车就丢下他,径直往楼上走去。她的步态很稳,趋势决绝,仿佛经过了刚才的休整,她又重新积聚起了某种力量。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正在摆碗筷的黎美静见他二人脸色凝重,刚露出的笑容打了个顿后二度绽开:“我算着时间,你们该回来了。”
她笑着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卓临城,卓临城亦用目光肯定了她的猜疑。黎美静心领神会,转向孙菀:“给你炖了鸽子汤……你这是怎么了?又垂头丧气的。”
孙菀捋了捋头发,淡淡说:“今天太累了。”说着,她走去洗手间,一如往常地洗手、吃饭。
饭吃得很平静,孙菀眉梢眼角间不透一点风声,黎美静使眼色让卓临城给她夹菜,卓临城依言照做,孙菀也没有任何一丝半点抗拒。
一顿饭吃到尾声,孙菀放下碗筷:“妈,在家里待了这么久,我也是时候搬回去了。”
黎美静怔了一下,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卓临城。卓临城眸光一沉,隐然猜到了她的用意。
“我已经嫁人了,不好总在家里烦你。再说这边离单位太远,还是搬回去方便。”
她说得在情在理,黎美静一时竟找不到话堵回去,她讪讪地转向卓临城:“你们商量好了?”
卓临城沉吟了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既然这样……”黎美静又一头雾水地看向孙菀,“那什么时候搬?”
“现在就搬。”孙菀起身,看也不看卓临城,却向他吩咐道,“你来帮我。”
进了卧室后,孙菀从床下拖出箱子,自顾自地将衣物往箱子里放。卓临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孙菀的行装一向简单,不到十分钟,所有的东西都已装好。她将箱子推到卓临城面前,轻声道:“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