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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人云端的群山之间,那里河流湍急、森林茂密。她很小就被抢到巴赫奇萨拉伊王宫,当了可汗的妃子。不知过了多少清冷孤寂的日子,她才得到可汗的宠幸,没想到,好景不长。基列伊对她的宠爱由于马利亚的出现而骤然消失了。莎莱玛感到可汗完全变了心。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马利亚。这个格鲁吉亚的山野少女说她再也不能忍受失宠的痛苦。莎莱玛最后威胁马利亚,如果后者不设法让可汗回心转意,就血刃相见。可一个身陷囹圄的弱女子哪能左右鞑靼可汗的意志。于是,残酷的嫉妒终于夺去了无辜少女的性命。可汗的卫兵发现马利亚被害后,立即抓住了莎莱玛,把她抛进了大海的深渊。基列伊征战后回宫,得知这一噩耗悲痛欲绝。后来,他在宫中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喷泉,以纪念他心爱的马利亚。
泉水在大理石中哽咽,像清冷的泪珠向下滴,扑簌簌,永远不会停息。
就像母亲在悲伤的时刻,为战死沙场的儿子哭泣。
在当地,这个古老的故事
早已在年轻的姑娘中流传,她们给这忧郁的古迹
起了个名字叫“泪泉”。
细读这首传奇长诗,我们可以感到“俘虏的情结”和异族文化的冲突仍然在这里延续。波兰少女马利亚就是一个女俘虏。她失去了从前的幸福。失去了可爱的故乡,失去了宝贵的自由。但她依旧保持着高贵的尊严,她保存着唯一圣洁的情感。尽管可汗给她贵妃般的待遇,她的心却永远向往着美丽家园。诗人以马利亚的境遇暗喻他自己的处境,抒发了向往自由的心声。作者借莎玛莱和马利亚的冲突表现了他所理解的东西方文明的差异。莎莱玛热情似火,骜不驯,她鲁莽的行为中深含着未开化民族非理性的本质。而马利亚则是基督教文明的体现者,具有虔诚的信仰,有艺术才华,温柔善良,能够忍耐苦难,情操高尚。波兰郡主征服了鞑靼可汗的心,在普希金看来,这是西方文明的胜利,而马亚死于格鲁吉亚少女的刀下则体现了两种文化的激烈冲突。
诗人还借这个故事表达对封建社会中处境悲惨的妇女的深切同情。普希金在诗中真实地展现后宫佳丽可悲的一生:
她们的美丽已被投入
看守严密的监牢的阴影,犹如阿拉伯娇艳的鲜花
竟在玻璃暖房里生存。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都是忧愁接着苦闷,不知不觉地带走了
她们的爱情和青春。
多么生动的比喻,多么真切的怜悯。这是一首俄罗斯式的长恨歌,普希金用自己的笔为受压迫的妇女伸冤,用自己的诗歌向封建制度抗议。
《巴赫奇萨拉伊的喷泉》在艺术上有两个特点引人注目:一是通过心理描写来刻画人物,二是景色描绘的斑斓的色彩。作者对可汗的描写主要是通过写他的心理来完成的。
作品一开头用一连串的设问把读者引进可汗的内心世界,以细腻的笔触披露出隐藏在他心中郁闷的感情。别林斯基认为,这部作品中的心理描写开创了俄国心理小说的先河。 《巴赫奇萨拉伊的喷泉》是一幅多彩多姿的东方风情画。它的颜色鲜艳,光彩宜人。普希金像一个出色的画家为读者描绘了西亚达夫里塔的风光。这里有鲜红的玫瑰、紫色的葡萄、金璧辉煌的宫殿,晶莹闪光的喷泉,每当夜晚,微风流香,星月灿烂,珠宝在美人的夜裙上闪亮,碧波在月色下放光。多么迷人的东方仙境啊!
普希金在南俄这多民族的地区,不仅观赏了五光十色的风景,而且听到悠扬动的歌声。尤其是茨冈艺人的悦耳旋律给这个忧郁的诗人以莫大的安慰。茨冈人又叫吉卜赛人。他们原来居住于南亚次大陆的西北地区,是一支以行医、卖艺、占卜为生的民族,流动性很大,罗马帝国未期,他们向欧洲等地游荡,现在散居世界各地。19世纪20年代在比萨拉比亚一带的草原上曾有过一支茨冈部落。他们常到城里来,一边表演杂耍,一边乞讨钱财。普希金当时正在这里,他亲眼目睹了茨冈人颠狂的舞姿,亲耳聆听了他们野味十足的歌声。有一次,浪漫的诗人在观赏耍熊表演时结识了一位迷人的茨冈歌女。她似水的柔情和异族的魅力竟让普希金忘记了自己贵族的身份,跟她一起混入茨冈人的队伍在大草原上流浪了几天,与茨冈兄弟姐妹同吃同住同乐。当上了真正的“自由民”,与茨冈人交友的日子里,普希金更深入地了解了他们的个性、道德观念,行为准则。所有这些经历构成了他最后一篇浪漫传奇诗《茨冈人》真实的生活基础。
《茨冈人》的故事就发生在比萨拉比亚的那一群茨冈人中间。活泼可爱的茨冈女孩泽姆菲拉结识了一个名叫阿列哥的贵族青年,他当时正在逃避当局的追捕。女孩把他带回家并求父亲把青年收留下,老人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于是阿列哥开始了贫穷而自由的生活。起初,他完全被这奇异的生活吸引住了。每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茨冈人嘈杂而欢乐的一天就开始了。家家户户拆掉栖身的破帐篷,人们把家什和道具装满大篷车,然后浩浩荡荡地向城镇走去……
空旷的平原上熙熙攘攘,毛驴背上横架着两个大筐
小孩儿就坐在筐里玩耍,丈夫,兄弟、媳妇和姑娘,老的,小的,都跟在后面;
叫声,闹声、茨冈人的歌声、熊的吼声和它的铁链子
不慌不忙的哗啦声、狗的汪汪声和嚎叫声、风笛的呜咽和大车的吱嗄声、色彩斑斓的烂衫破衣、老人和儿童的衣不蔽体——
一切都贫穷、野蛮、乱七八糟,但是,一切又都那么活蹦乱跳。
茨冈老人让阿列哥学一门手艺,希望他能以此安生立命。他还真学会了耍熊,日子过得平静而愉快。天长日久年轻的贵族爱上了泽姆菲拉。女孩儿问他抛弃了城市和同胞是否可惜。阿列哥告诉她,城里的空气令人窒息。泽姆菲拉羡慕城里高大的宫殿、漂亮的地毯、贵妇的装饰和欢乐的盛宴。她不能理解这个贵族青年为什么喜欢他们这不安定的生活。阿列哥说:他只要真势的爱情。他自以为习惯了这里的一切,飘然而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茨冈人放荡不羁的生活原则。他同泽姆菲拉共同生活了两年之后,姑娘又爱上了部落中的另一位小伙子,阿列哥不能容忍这种背叛。看见阿列哥痛苦不堪的样子,茨冈老人就用自己失恋的经历和他们部落的观念劝慰他:
何必呢?青春比鸟儿还自由。
谁又能够管得住爱情?
欢乐应该大家轮流享受;
已经过去的事,覆水难收。
阿列哥则坚持自己的生活准则,他不愿意放弃他的权利,发誓要向夺走他幸福的人复仇。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从恶梦中惊醒,发现妻子又不在身边。于是,他顺着脚印追踪到泽姆菲拉与情人幽会的山坡上,毫不留情地将他俩杀死。茨冈人没有向阿列哥复仇,而是用特殊的方式惩罚了他:“离开我们吧,骄傲的人!
我们野蛮,我们没有法律,我们不拷打,也不惩罚,我们不需要鲜血和呻吟;
但是不跟凶手生活在一起。”
这些流浪者已经感到,阿列哥和他们不是同路人,他追求自由,但只是为了他自己,而不顾他人。茨冈人中不可能再有他的位置。最后,他们把阿列哥孤零零地留在可怕的河谷之中,慢慢地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同《高加索的俘虏》一样,普希金在这篇传奇长诗中要表现的是有个性的贵族青年的孤独、忧郁和叛逆的情绪。阿列哥在都市里心灵受到伤害,上流社会的污浊空气窒息了他的青春,专制政府的压迫逼得他愤然出走。他渴望在异域他乡找到自由的空间,到迥异于城市的草原旷野上去呼吸难得的清新空气。跟俘虏相比,阿列哥的行动更进了一步。他不仅闯进了异族的领地,而且深入到他们的内部,企图以同他们结合的方式,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他的这些单纯愿望起初似乎都得到了实现。遗憾的是,他最终发现,茨冈人在本质上与他格格不入。阿列哥虽然不满专制制度,但他毕竟还是文明社会的一员。他需要道德和秩序,不能容忍落后部族的无法无天,野恋无序状态并不是他的理想归宿。普希金对阿列哥的极端个人主义作了无情的批判,同时,也谴责了泽姆菲拉的无道义和轻浮的行为。在作者看来,没有道理的“爱”不过是低下的情欲。阿列哥要求的“自由”是一种狭隘的个人主义的自由,泽姆菲拉要求的“自由”则是超然于社会道德之上的自由。这两者都是人类自由的死敌。他们悲剧结局证明,这两种处世方式都是行不通的。
阿列哥和泽姆菲拉也都具有“拜伦式”主人公的特征。前者忧郁孤独,后者带有野性的激情。从《高加索的俘虏》到《茨冈人》,普希金完成了俄国“拜伦式英雄”心路历程的探索。诗人对所谓完全回归山野荒园的浪漫主义行为方式有了更深的认识。诗人叹道:
但是,大自然的贫穷子孙!
在你们中间也没有幸福。
在那破破烂烂的帐篷底下
你们做的是痛苦的梦,你们那到处流浪的帐篷
在荒原里也未能免于不幸,到处是无法摆脱的激情,谁也无法与命运抗争。
普希金由于思想的局限,不能够为这一代有志青年找到正确的人生之路。南俄之行给他带来了慰藉,也加深了他精神上的惶惑,“俘虏”和阿列哥一类可以说是19世纪20年代俄国社会“迷惘的一代”,他们不愿意消沉,却也万般无奈。而诗人本人面对这种令人痛心的现象也陷入“宿命论”中。
如果说,《高加索的俘虏》表现了山野的险峻和山民的剽悍,《巴赫奇萨拉伊的喷泉》突出了东方迷人的色彩和风情,那么,在《茨冈人》中最吸引人的则是茨冈部落的狂放。这篇传奇长诗很像一出既热烈又悲凉的歌舞剧。诗人善于捕捉他描写对象的特点。茨冈人爱闹、爱唱,长诗开篇就再现了他们沸沸扬扬的生活场面。没有约束的生活首先是通过放纵的声响表现出来。诗的第一句就点出了这一特色:一群闹哄哄的茨冈人在比萨拉比亚到处流浪。“闹哄哄”这个形容词极为传神,它写出了茨冈人杂乱无序的状态,突出了这个民族放荡不羁的性格特征。接着诗人具体写出了各种声音:女人的歌声、孩子的叫声、铁匠打出的“叮当”声,这当中有时又夹杂着狗的吠叫和马的嘶鸣,风笛的鸣咽声、铁链的哗啦声,大车的吱嘎声。所有这些声音汇成了一支风格独特的“茨冈交响曲”。诗人还用歌声来推动情节的发展。泽姆菲拉唱的哪首茨冈情歌就是她与阿列哥的感情发全转变的前奏曲。普希金在诗中融进了戏剧的手法,采用对话来表现主人公的性格冲突与思想交锋。抒情与戏剧两种方法的结合丰富了诗歌的表现技巧。诗人认为,他从《茨冈人》的创作开始感到负有写作戏剧的使命。这篇长诗的完成也确实成为普希金戏剧创作的良好开端。
普希金的这四篇传奇长诗写作于不同的年月,虽各有各的特色,但总体的思想和风格是一致的,创作方法在统一的基础逐渐发展深化。它表现在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