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舞会开始以后,奥涅金当着连斯基的面,故意追逐奥丽加。不料,这个轻浮的少女也竟然把连斯基忘在九霄云外,尽情跟奥涅金调情。连斯基果然被激怒了。于是,悲剧接踵而来,两个从前的朋友走到了决斗场上。在虚荣心的驱使下,奥涅金打死了连斯基。年轻浪漫的诗人就这样倒在一个孤独者荒唐的子弹下。不久,奥涅金怀着深深内疚和苦闷,离开了庄园,远走他乡,四处漂泊。
奥涅金出走以后,达吉雅娜既伤心于连斯基的早逝,又迷惑于奥涅金的行为。他们曾经是那么一对情投意合的友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反目为仇?奥涅金有学识,有身份,怎么能做出这样令人费解的荒唐事?达吉雅娜抱着这样的疑惑,两次探访了奥涅金的寓所。在幽静的书房里,她看到了英国诗人拜伦的肖像画。法兰西帝国皇帝拿破仑的半身塑像也端放在书桌上。这两个人物都是 19世纪初自由精神的象征。奥涅金书斋的氛围使达吉雅娜留连忘返。第二次探访时,她认真地拜读了奥涅金曾经读过的书籍。这个青年贵族走过的思想旅程顿时给达吉雅娜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天地。《唐·璜》、《异教徒》及其他一些浪漫主义名著使这个乡村小姐认识了现代社会青年的心态。姑娘似乎终于明白,是哪些思想和理论激动着奥涅金的心灵、是什么人生路标指引他行动的方向。
几年之后,奥涅金对旅行也厌倦了,他又回到了莫斯科。在一次上流社会的舞会上,他巧遇了达吉雅娜。这时她早已不是那个纯朴的乡村小姐,而是典雅庄重傲视群芳的贵妇人了。原来,不久以前,达吉雅娜遵从母亲的意愿嫁给了一位年长的将军。虽然,她对生活早已没有任何渴求,但依然保持着高傲而质朴的心灵。她厌恶贵族社会的喧嚣与纷乱,始终思念故乡自然的清香。此时此刻,她也认出了奥涅金,不过,她心中再也没有激动。奥涅金却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这种失落很快又转化成爱的疯狂。一封封情书像雪片一样飞向达吉雅娜。没有接到复信,他又天天来到她的门前,走进她的客厅,像影子一样追逐她。对于上流社会的责难,他置若罔闻;对人们鄙弃的目光,他也视而不见。但是,毕竟事过境迁。而今,无论这位曾经高傲的贵族公子怎样大献殷勤,达吉雅娜都一概漠然处之,有时甚至都不正眼看他一眼。奥涅金又一次饱尝了苦爱的滋味。又过一些时候,他终于听到了达吉雅娜的心声:
而现在!——您跪在我的脚下,多么渺小啊!是什么让您这样?
为什么凭您的心灵和才气,竟会成为浅薄感情的奴隶?
………
而幸福曾经是那么伸手可及,那么有可能!……但是,我的命运
已经全部注定了。也许,这件事我做得不够审慎:
母亲流着泪苦苦哀求我,对于可怜的达尼娅来说,怎么都行,她听随命运摆布……
我便嫁给了我这个丈夫。
我求您离开我,您应该这样;
我十分了解:您的心中有骄傲,而且也有真正的荣耀。
我爱您 (何必时您说慌?)
但现在我已经嫁给了别人;
我将要一辈子对他忠贞。
这就是奥涅金与达吉雅娜没有相爱的“爱情悲剧”,这就是叶甫盖尼·奥涅金这个贵族青年的失败人生,这就是纯情少女达吉雅娜悲凉的命运。诗体小说写到这里也就嘎然而止了。
诗人在这部作品中虽然设计了浪漫小说的结构,赋予它温情的格调,但奥涅金和达吉雅娜的情感纠葛却不是创作的主要题旨。对普希金来说,他是通过奥涅金失败的人生提出了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在俄国专制农奴制度走向没落和社会变革的前夜,贵族青年一代的出路何在?除此之外,诗人还提出了其他一些迫切的社会问题:如农奴制问题,贵族教育问题,妇女的社会地位问题等等。
普希金以奥涅金的经历为主要线索向读者展现了19世纪20至30年代俄罗斯社会的方方面面,描绘了一幅幅广阔的社会风俗画。作品中既有城市生活的浮华和喧闹,也有乡村生活的宁静与纯朴;既有对俄国历史的回顾(追忆1812年卫国战争),也有对它未来的展望(诗人设想了俄国交通游旅的发展)。普希金把统治阶层与普通农民的生活作了鲜明的对比。贵族们在奢侈的生活中纸醉金迷,而农奴们却担负着沉重的徭役。作品批判了老贵族的保守僵化,也表现了新一代贵族的探索精神。普希金还通过作品直接地或间接地评论了俄国的经济、贸易、文化、艺术及婚姻制度等方面的问题。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曾在 《资本论》中提到过普希金的这部名作。他认为小说反映了当时俄国经济发展的某些特征,反映了该国经济贸易展所达到的水准。作为一个杰出的诗人,普希金在作品中多次表达了他的审美理想、创作观念以及对俄罗斯文学语言的精深见解。难怪俄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别林斯基称 《叶甫盖尼·奥涅金》是“俄国生活的百科全书”。在这部作品出版之前的俄国文坛没有任何一位作家的创作能够达到这样的深度和广度。
《奥涅金》的成功不仅在于它反映了俄国社会生活的广阔性和深刻性,更在于它创造了新的艺术典型。
奥涅金是19世纪20年代典型的贵族青年。她受过时髦的欧式启蒙教育,读过浪漫主义作家的著作,也研究过近代资产阶级的经济学理论。他崇尚拜伦的个人奋斗精神和拿破仑的冒险主义。他好思索,敢创新,力图有所作为。在农村中搞了一点改革,希望改善农奴们的生活处境,说明他是一个富于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奥涅金生活在俄国新兴资本主义崛起的时代,深受自由思潮的影响,他反感沙皇的专制制度,厌恶僵化、愚昧、保守和虚伪的社会风气,不愿意与贵族阶层的没落分子同流合污。正因如此,他才被地主绅士们视作异端。无疑,普希金借这个典型形象表达了他对社会进步势力的肯定,他在被迫删去的章节中直接歌颂了十二月革命党人雷列耶夫。从奥涅金的身上我们还可以发现作者自己的影子。他们有相同的身世,受过近似的教育,具有共同的思想信念。他们都曾浪迹京城而后又不甘沉沦。奥涅金与普希金一样具有一定的民主意识。在作品中,作者亲切地称主人公为朋友,常和他在涅瓦河畔畅谈理想与人生。
然而,应当指出,普希金和奥涅金又有严格的区别,后者身上带有贵族阶级的显著弱点。奥涅金缺乏坚定的意志,生活慵懒,玩世不恭,以个人为中心,自私狭隘,在事业上没有恒心。读书一知半解,写作半途而废。他所从事的农村改革也没有结果。在爱情上,缺乏严肃认真的态度,甚至不能辨别情感的真伪,拒绝和追求达吉雅娜都不是出自真情,戏弄和打死连斯基则充分暴露了他的个人主义。奥涅金既不同贵族绅士们合流,也不与农民们接近,要么在沙龙里清谈,要么孤独地旅行;小事不屑于做,大事也做不成;更不用说投身于当时正在兴起的革命运动。他的行为完全是个人的盲目的冲动。碰壁之后他便彷徨、苦闷,是一个俄国“忧郁症”患者。从京城到农村、从故土到异乡,奥涅金耗费了宝贵的青春,到头来却一事无成,没有事业,没有爱情,没有家庭,也没有朋友。贵族阶级不需要他,劳动大众也不需要他。真情让他给拒绝了,友谊也让他给扼杀了,在整个社会里他成了找不到生存位置的多余人。
奥涅金这一类贵族青年的失败就在于他们不具备彻底的革命性,缺乏深刻的思想,更没有拼搏的勇气,完全让个人感觉牵着鼻子走。冷漠时,对世上的一切,哪怕是金子般的赤诚都无动于衷;激动时,则失去理智,什么荒唐行为都会产生,这类人物自我矛盾的内心状态就导致他们成为时代的弃儿。普希金凭着他敏锐的观察发现了这一类典型,并及时地艺术地再现了他们。奥涅金们在俄国由旧体制向新社会过渡的时代始终存在着。在普希金之后,莱蒙托夫、赫尔岑、屠格涅夫、冈察洛夫等作家都描绘了他们所在时期“多余人”的肖像。普希金和他的后继者们虽然对这类青年的命运寄予惋惜之情,但对他们的批判讽刺同样是尖刻的。通过对“奥涅金现象”的批判,把评击的矛头直指造成这一现象的沙皇制度。
与奥涅金相对照,达吉雅娜则是普希金精心塑造的理想的典型,她的形象颇具光彩。达吉雅娜生长在乡村,与下层人民有着直接的联系,大自然的美丽清新陶冶了她的灵魂。作者把她喻为来自林中的小鹿,她仿佛是大自然的女儿。这个纯朴的姑娘喜爱宁静而厌恶喧嚣,独处静思是她的秉性。她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常常周济穷苦人。酷爱读书使她成为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人。虽然她生活在乡下,但经过读书,她也受到新时代意识的影响,因而,跟一般的女孩儿不同,敢于大胆地追求新的生活方式。达吉雅娜爱得真诚,爱得勇敢,并在情感上始终忠于自己的理想。普希金着力表现了达吉雅娜的清纯。她后来到了莫斯科,但对豪华的生活、上流社会的名誉都视若粪土,尤其鄙视贵族的虚伪。在莫斯科的社交界达吉雅娜有如出污泥而不染的清香的荷花。普希金通过她的形象寄托了浪漫主义的理想。浪漫主义文学最重要的思想原则之一是回归大自然。作者在描写这个人物形象时,始终围绕着大自然。达吉雅娜在作品中第一次出现,作者说她像林中小鹿,小说结尾处,姑娘最终的想往仍然是回归那荒芜的花园。这就是达吉雅娜的心愿:
对于我,奥涅金,这豪华富丽,这令人厌恶的生活的光辉,我在社交旋风中获得的名气,我的时髦的家和这些晚会,都有什么意思?我情愿马上
抛弃这些假面舞会的破衣裳,这些乌烟瘴气、奢华、纷乱,换一架书,换一座荒芜的花园,换我们当年那所简陋的住所,奥涅金啊,换回那个地点,在那儿,我第一次和您见面,再换回那座卑微的坟墓,在那儿,一个十字架,一片荫凉,如今正覆盖着我可怜的奶娘……
达吉雅娜有无生活原型,文学史家们没有定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形象或隐或现地体现着诗人普希金的生活经历。诗人说,达吉雅娜仿佛生活在别人家如养女一般。普希金小时候也很少受到父母的关照。达吉雅娜视奶妈为知已,诗人把奶妈当作一生的忠实伴侣。姑娘热爱大自然,诗人也把大自然看作自己的心灵归宿。达吉雅娜不爱富贵,诗人也从不追逐名利。过去,有些西方学者认为“蒙娜·丽莎”是文艺复兴时期大画家达·芬奇的自画像。我们是否也可以说,达吉雅娜这位迷人的俄罗斯姑娘是俄罗斯文学中的“蒙娜·丽莎”呢?普希金本人深情地称她为“俄罗斯的灵魂”,或许,这正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把达吉雅娜奉为“俄国妇女圣像”的原因吧。
达吉雅娜形象的另一个意义是典型的民族性。她的名字是普希金特意从最普通的俄国劳动妇女常用的名字中撷取的。诗人自豪地说:“这样一个名字使小说柔情的篇章出神入化。这在俄国文学中还是头一次,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