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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涛说:“要么就是我念书人胆小,刚才在西门外受了场虚惊,拉不下来了。”
檀自新笑了:“这还差不离。夜深了,早点歇罢。你今天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杨涛呀,以后当大官享福时别忘了咱弟兄们!”二人都笑了。
翌日一早太阳冒红时,满眼布满血丝的檀自新走进屋里到:“我想好了,吃完早点我陪你看杨老太太,劝她跟你走吧。”杨涛心里暗暗喜悦。
蒲城是个古镇,街道很窄,很长,汽车拐了好一阵儿才到一俯旧式大瓦门楼前,大门口,二门外全是双岗,墙角处,小巷里是流动哨。穿过二道垂花门,老太太似乎知道檀自新来了,由一位年轻女仆扶着,神色不安地站着堂屋前,有礼貌地说:“请二位进屋坐。”
檀自新说:“老太太,去西安吧!主任派人接您老人家啦。车子准备好了。在外头等着。”
老太太不喜不忧,表情漠然,“去不去一样。西安有我儿,蒲城也有我儿,檀师长不是和我儿一样?!”她说话象小学生背书。檀自新笑了,满意地看着杨涛笑,杨涛觉出这是在演戏。这时一位副官站在院外,要檀师长出去有事相告。
檀自新离开,屋里只剩下三个人。杨涛压低声音对女仆说:“杨主任派我专接老太太。”
女仆点点头,俯在老太太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老太太流露出喜悦的神色,不住地端详着杨涛。门外有了脚步声,杨涛故意提高嗓门:“你在这里给檀师长增加麻烦,杨主任心里也过意不去。”
檀自新进屋,瓮声瓮气指住杨涛:“老太太,他也姓杨,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你在蒲城,**不了这份心,趁早回西安。”
老人看看杨涛,又看看檀自新,说话突然斩钉截铁,“一言为定!这位长官在当面,是你檀师长答应让我走的。大丈夫说话,吐口唾是个钉!”回头命令女仆:“走!马上走!”说着扶住拐棍站起身来。女仆要收拾衣服,老太太很生气:“啥也不带,逃条活命就好!”
檀自新傻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是滋味。杨涛连忙打圆场:“老人都爱冲动,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檀自新苦笑了:“唉!咱千好万好也不如人家儿子。你今天算给我去了这块心病啦。杨主任面前还望多多美言。”
檀自新抢几步在前引路,女仆、杨涛一左一右扶住老太太往外走。老太太指指灶台、门窗、照壁,让杨涛看那麻麻点点的弹痕,眼里噙着泪花,颤巍巍摇头。女仆一再暗示她不要说什么,老太太才着往外走。汽车出城时,檀自新最后叮咛:“杨涛,请你告诉杨主任,我对他还是尊敬的,只因为咱们东北军没有主心骨了,三魂七魄捏不到一块儿了,才投靠中央的,请杨主任谅解。”
汽车进了富平县境,杨涛如释重负地叹了口长气,老太太却不言不语,扑簌簌流下老泪。杨涛说:、“现在脱险了,应该乐!”
老太太说:“多亏你杨处长有能耐!”
杨涛指指打破的窗玻璃:“更亏这位司机,他先救了我的命,我才可能救您出虎口。”
老太太和女仆都望着司机,司机只顾开车,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车颠得厉害,老太太两手紧抓住前座靠背,说道:“我被他们吓破胆了,开始你让我回西安,我不敢应口,我以为这坏蛋又变什么鬼把戏坑害我呀。”
汽车停在一0九师岗哨旁,贺奎师长和几个军官快步迎上来,安慰了杨老太太一番,要老太太下车吃饭,老人家执意不肯,几个军官听了在蒲城的经过,与贺师长同声赞叹:“好,大智大勇,换来了大恩大德。杨主任知人善任,所以是马到成功!”
贺奎以异样的口吻告诉杨涛:“昨天夜里到今天一大早,西安出事了――东北军少壮派分别行动,要杀王以哲、何柱国、宋学礼、再就是你杨涛!”杨涛一慌,傻瞪住两眼。
“何军长在新城,你昨夜在蒲城,才幸免遇难。别的全完啦!”杨涛的脑袋“轰”地一声,涨得斗大,手脚也凉了半截。汽车已经动了,他还痴痴然发呆,贺奎窗外挥手告别,杨涛一点儿神也没有,老太太拉住杨涛的手,一面摩挲一面安慰:
“这么说,昨夜搭救我,你在西安也免了一灾,这都是天爷爷有眼,善有善报。”她故意显得高兴,问杨涛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儿么?叫‘孙一莲’。”
“俺娘也信佛,每逢初一、十一就领我进庙烧香,见庙台上观音娘娘都是莲花托着,说是化一枝莲花托着观音多福气啊
“俺娘就给我起名叫孙莲花。后来长大了,家里穷得吃不上穿不上,哪里象枝花,这才改了‘孙一莲’。我从小托菩萨的福,老了老了还死里逃生,你救下我,你也是洪福齐天哟!”
冥冥之中究竟有没有执掌人们命运的神灵呢?就连这个出洋留过学的杨涛也有些茫然。后怕、悲痛、庆幸交集于中,他喃喃地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汽车开向三原东里堡,杨主任和许多人迎侯在门外。女仆扶老太太下车,杨虎成赶上一步,深情地叫了声:“娘!”这一声带着哭音,他眼里汪着热泪。
老太太好象很生气,翻了翻眼睛,没理儿子,杨虎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杨涛他们也进退不得,立于一旁。杨虎成抢先和女仆扶老太太进屋,老太太怒容满面,抖动一头雪一样的白发数落儿子:“你们办的啥事?对得起西北的父老兄弟?!――不该放蒋!一不作,二不休,既得罪他蒋介石,就不该放他!”她手里的拐杖在地上蹲得“笃笃”响,“你们呀,放蛇入洞,纵虎归山,这是造孽!”
老太太的声音,使得在场的人一一垂下了头……
寒风吹着,在场的人都不冷,心里却冷,眼窝潮潮的。
二月二日凌晨,天麻麻亮,一辆小汽车上坐着商同昌,文英奇,三拐两拐冲进南苑门,在粉巷二十七号大门外兜了个大圈子,忽地消失在另一条小巷里。粉巷二十七号是王以哲的住宅。汽车回到营房,商同昌、文英奇告诉五连连长于文俊:
“门口有两个拿着手枪的警卫,正对大门的房子里住着一个排的兵力,架着机关枪,王以哲那样子有所防备。”
全副武装的于文俊说道:“我带一排人坐卡车到粉巷胡同口下车。这一带每天早上都有操练跑步的队伍。我们列队唱歌通过二十七号大门,队伍过半时突然采取行动,打它个冷不防。”
文英奇问:“你知道王以哲的屋子吗?”
于文俊答:“王以哲是我的教师,我去过他家,卧室在进门后的右手房间里。”
于文俊带人出发后,商同昌加派一批便衣武装在粉巷附近风接应。王以哲的警卫人员撑熬一宵,浑身泛困,有点儿松驰,那边“出操”的队伍步伐整齐,歌声嘹亮,从大门口经过时,“呼啦”一下漫进大院,“叭儿”一声,一个警卫人员被打扒在地,其他人全被一支支短枪逼在屋里、墙角、动也不能动。
于文俊带着一排长直奔王以哲的卧室。病榻上的王以哲听见枪声,自己的手枪一时又不在身边,情知不妙,索性坐起上半身,把被子顺手往瑟瑟发抖的妻子身上掩了掩,直盯着门口,门“砰”一声踹开了,提着驳壳枪的于文俊对住王以哲拱了拱手,大声发话:“军长,学生对不起你啦!”说罢和那个排长同时举枪,对准怒目而视的王以哲“叭叭叭叭”连发了十几枪……
过了一会,商同昌赶来了,看见王以哲身上连中九枪,躺在床上,商同昌伸出一只手拉被子遮住他的全身。回头出来,看见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只穿着内衣,被捆绑在院里,便问于文俊:“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王军长的太太。”
商同昌一挥手:“赶快放开她,这与她没有关系。”
几个兵士上前解绳,那女人哭哭咽咽,商同昌对她说:“我们都是从东北一块来的,迫不得已打死军长,我们也都痛心!这事与你们家人没有关系,你赶快到街上买棺材把军长盛敛起来。那女人“哇”一下哭出了声……一个兵提溜出王军长的大衣。披在女人身上。
从粉巷出来,商同昌赶往何柱国的公馆。半道上,朱仁堂批示参谋团的人四处散发《告东北将士书》,商同昌接住一张,上边印着:“张副司令能回来,一切都可以谈;张副司令不回来,只有去拼命,用武力叫汉奸们胆寒。迫使他们把张副司令送回西安!……”车颠动厉害,看不真切,很快到了何公馆,门口早就换上了王协一带来的兵。其余的人埋伏在院里,专等何柱国一进门就开了火。何镜华提前抢过来了,商同昌问:“何柱国会回家吗?”
何镜华摇摇头:“可能性不大。他在杨公馆好几天了,方才派一个卫兵回来看动静,一见门岗换了,撒开脚就跑回了新城。”
“王协一连长呢?”
“带人到新城去了,我让他相机行事,一看见何军长就开枪。”
正说哩,“又一辆汽车煞住,孙铭九跳了下来:“咋回事,朱仁堂急得不行,我赶来看看。”
何镜华说了情况,孙铭九手枪一轮:“走!上车,去新城。抓住他就地正法!”
汽车飞一样冲到杨虎成公馆,门口警戒森严,王协一从另一条巷口闪出来报告:“何柱国坐在杨主任客厅里死不挪窝,我让宋文梅几次引诱,就是个不出来。”
孙铭九手枪一摆:“跟我进!”
门口警卫一看这架势,拨枪在手,大声喝止。正在这时,杨虎成出现在门口,他一身军装,面色很严厉:“大胆!怎么能在我这儿撒野!”
孙铭九、何镜华、商同昌、王协一一下子傻了眼,动也不敢动,杨虎成大声呵斥:“再要纠缠,我马上下你们的枪!”孙铭九一伙纷纷钻进汽车,一溜烟走了。
杨虎成转回客厅,何柱国面如土色。谢葆贞忽然从对面屋里快步而出,满面喜色:“贺师长从富平打来电话,老太太救出来了!”杨虎成一拍桌子:“备车,我马上去东里堡。”
何柱国忙担住杨虎成的手:“王军长完了,宋学礼、徐方都完了!杨主任呀,我这条命可在你手里捏着哩!”
杨虎成明白他的意思:“我下午就赶回来。我家就是你家,你不要出门,保准无事。”回头又对葆贞发话:“你给我招呼好何军长。”
出门时,杨虎成握了握何柱国的手:“你们呀,怎么也不该把渭南会议掀个底朝天!”
于学忠住在曾经关过蒋介石的新城大楼,午后两点,朱仁堂他们打来电话,要接他到金家巷张公馆来议事,于学忠推拖着,说啥也不愿意闪面。没法子,朱仁堂安排孙铭九在张公馆坐镇,他领着刘启文、苗剑秋等八九个人,赶往新城大楼。
早上的情况于学忠全知道了,他两眼肿胀,心神不安。当朱仁堂他们提出要他团结东北军执行渭南决议时,于学忠显得非常痛苦:
“你们坚持营救副司令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同意,但我没有办法。这并不是我对副司令不如你们忠诚,你们知道,我是北伐战争时期自吴佩孚那边投诚老帅的,老帅器重我,特别栽培,恩重如山。老帅去世后,副司令又对我另眼看待,特别信任,我是受了大元帅,副司令两世知遇之恩呀!”
说着说着又痛苦起来,边哭边说,“在今天这样的情形下,我的三个师都在甘肃,离这儿很远,渭南前线是缪军长的五十七军和刘师长的一0五师,缪军长新伍不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