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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宗仍住都中。同官袁粲,改除御史中丞,粲辞官不拜。领军
将军王玄谟,亦为法兴所嫉,左迁南徐州刺史,另授湘东王彧
为领军将军,越年改元永光,又黜彧为南豫州刺史,命建安王
休仁为领军将军。已而雍州刺史宗悫,病殁任所,乃复调彧往
镇雍州。
子业嗣位逾年,也欲收揽大权,亲裁庶政。偏戴法兴从旁
掣肘,不令有为。子业当然衔恨,阉人华愿儿,亦怨法兴裁减
例赐,密白子业道 :“道路争传,法兴为真天子,官家为假天
子;况且官家静居深宫,与人罕接,法兴与太宰颜、柳,串同
一气,内外畏服,恐此座非复官家有了 !”子业被他一吓,即
亲书诏敕,赐法兴死,并免巢尚之官。颜师伯本联络戴巢,权
倾内外,蓦闻诏由上出,不禁大惊。才阅数日,又有一诏传下,
命师伯为尚书左仆射,进吏部尚书王彧为右仆射,所有尚书中
事,令两人分职办理;且将师伯旧领兼职,尽行撤销。师伯由
惊生惧,即与元景密谋废立,议久不决。需者事之贼。
先是子业为太子时,恒多过失,屡遭乃父诟责,当时已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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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储,另立爱子新安王子鸾。还是侍中袁顗,竭力保护,屡称
太子改过自新,方得安位。及入承大统,临丧不哀,专与宦官
官妾,混作一淘,纵情取乐。华愿儿等欲攫大权,所以抬出这
位新天子来,教他显些威势,好做一块当风牌。
元景师伯即欲声明主恶,请出太皇太后命令,废去子业,
改立义恭。当下商诸沈庆之,庆之与义恭未协,又恨师伯平时
专断,素未与商,乃佯为应允,密表宫廷。子业闻报,遂亲率
羽林兵,围义恭第,麾众突入,杀死义恭,断肢体,裂肠胃,
挑取眼睛,用蜜为渍,叫作鬼目粽,并杀义恭四子。宋武诸子
至此殆尽。另遣诏使召柳元景,用兵后随。元景知已遇祸,入
辞老母,整肃衣冠,乘车应召。弟叔仁为车骑司马,欲兴甲抗
命,元景不从,急驰出巷,巷外禁兵林立,挟刃相向。元景即
下车受戮,容色恬然。元景有六弟八子,相继骈戮,诸侄亦从
死数十人。颜师伯闻变出走,在道被获,当即杀毙,六子尚幼,
一体就诛。师伯该死,义恭、元景未免含冤。
子业复改元景和,受百官朝贺,文武各进位二等,进沈庆
之为太尉,兼官侍中,袁顗为吏部尚书,赐爵县子,尚书左丞
徐爰,夙善逢迎,至是亦徼功获赏,并得子爵。自是子业狂暴
昏淫,毫无忌惮,有姊山阴公主,闺名楚玉,与子业同出一母,
已嫁驸马都尉何戢为妻,子业独召入宫中,留住不遣,同餐同
宿,居然与夫妇相似。父淫从妹,子何不可与女兄宣淫。有时
又同辇出游,命沈庆之为骖乘,沈公年垂白首,何苦如此?徐
顗为后随。
山阴公主很是淫荡,单与亲弟交欢,意尚未足,为问伊母
王氏,哪得此宁馨儿?尝语子业道 :“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
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妾止驸马一人,事太不均,还请陛
下体恤 !”子业道:“这有何难?”遂选得面首三十人,令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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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面前,即美貌男子,面谓貌美,首谓发黑,公主得许多
面首,轮流取乐,兴味盎然。忽见吏部侍郎褚渊,身长面白,
气宇绝伦,复面白子业,乞令入侍,子业也即允许,令渊往侍
公主。哪知渊不识风情,到了公主私第中,似痴似呆,随她多
方挑逗,百般逼迫,他竟守身如玉,好似鲁男子一般,见色不
乱,一住十日,竟与公主毫不沾染,惹得公主动怒,把他驱逐
出来。恰是难得,只辜负了公主美意。
子业且封姊为会稽长公主,秩视郡王。不过因公主已得面
首,自己转不免向隅。故妃何氏颇有姿色,奈已去世,只好追
册为后,不能再起图欢。继妃路氏,系太皇太后侄女,辈分亦
不相符。年虽髫秀,貌未妖淫,子业未能满意。此外后宫妾媵,
亦无甚可采,猛忆着宁朔将军何迈妻房,为太祖第十女新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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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逞肉欲。中使立发,彼美旋来,人面重逢,丰姿依旧,子业
此时,也顾不得姑侄名分了,顺手牵扯,拥入床帏。妇人家有
何胆力,只得由他摆布,任所欲为,流连了好几夕。恩爱越深,
连新蔡公主的性情,也坐被熔化,情愿做了子业的嫔御,不欲
出宫。子业更不必说,但如何对付何迈?无策中想了一策,伪
言公主暴卒,舁棺出去。这棺材里面,却也有一个尸骸,看官
道是何人?乃是硬行药死的宫婢,充做公主,送往迈第殡葬。
一面册新蔡公主为贵嫔,诈称谢氏,令宫人呼她为谢娘娘。可
谓肖子。一日与谢贵嫔同往太庙,见庙中只有神主,并无绘像,
便传召画工进来,把高祖以下的遗容,一一照绘。画工当然遵
旨,待绘竣后,又由子业入庙亲览,先用手指高祖像道:“渠
好算是大英雄,能活擒数天子 !”继指太祖像道:“渠容貌恰
也不恶,可惜到了晚年,被儿子斫去头颅 !”又次指世祖像道:
“渠鼻上有齄,奈何不绘?”齄音楂,鼻上疱也。立召画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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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绘齄鼻,乃欣然还宫。新安王子鸾,因丁忧还都,未曾还镇。
子业记起前嫌,想着当年储位,几乎被他夺去,此时正好报复。
便勒令自尽。子鸾年方十岁,临死语左右道 :“愿后身不再生
帝王家 !”子鸾同母弟南海王子师,及同母妹一人,亦被杀死。
并掘发殷贵妃墓,毁去碑石,怪不得先圣有言,丧欲速贫,死
欲速朽。甚且欲毁景宁陵。即世祖陵见前。
还是太史上言,说与嗣主不利,才命罢议。
义阳王昶系子业第九个叔父,见前回。时为徐州刺史,素
性褊急,不满人口,当时有一种讹言,谓昶将造反,子业正想
用兵,出些风头 ,可巧昶遣使求朝,子业语来使蘧法生道:
“义阳曾与太宰通谋;我正思发兵往讨;他倒自请还朝,甚好甚
好!快叫他前来便了 。”法生闻言,即忙退去,奔还彭城,据
实白昶。昶募兵传檄,无人应命,急得不知所为。蓦闻子业督
兵渡江,命沈庆之统率诸军,将薄城下,那时急不暇择,夤夜
北走,连母妻俱不暇顾,只挈得爱妾一人,令作男子装,骑马
相随,奔投北魏。在道赋诗寄慨,佳句颇多。魏主浚时已去世,
太子弘承接魏阼,闻昶博学能文,颇加器重,使尚公主,赐爵
丹阳王。昶母谢容华等还都,还算子业特别开恩,不复加罪。
吏部尚书袁顗,本为子业所宠任,俄而失旨,待遇顿衰。
顗因求外调,出为雍州刺史,顗舅就是蔡兴宗,颇知天文,谓
襄阳星恶,不宜前往。顗答道 :“白刃交前,不救流矢,甥但
愿生出虎口呢 !”适有诏令兴宗出守南郡,兴宗上表乞辞,顗
复语兴宗道 :“朝廷形势,人所共知,在内大臣,朝不保夕,
舅今出居南郡,据江上流,顗在襄淝,与舅甚近,水陆交通,
一旦朝廷有事;可共立桓、文齐桓晋文。功业;奈何可行不行,
自陷罗网呢!”兴宗微笑道:“汝欲出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祸,
彼此各行已志罢了 。”看到后来毕竟兴宗智高一筹。顗匆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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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星夜登途,驰至寻阳 ,方喜语道 :“我今始得免祸了!”
未必。兴宗却得承乏,复任吏部尚书。
东阳太守王藻,系子业母舅,尚太祖第六女临川公主。公
主妒悍,因藻另有嬖妾,很为不平,遂入宫进谗,逮藻下狱,
藻竟愤死,公主与王氏离婚,留居宫中。岂亦效新蔡公主耶?
新蔡公主,既充做了谢贵嫔;寻且加封夫人;坐鸾辂,戴龙旗,
出警入跸,不亚皇后。只驸马都尉何迈,平白地把结发妻房,
让与子业,心中很觉得委屈,且惭且愤,暗中蓄养死士,将俟
子业出游,拿住了他,另立世祖第三子晋安王子勋。偏偏有人
报知子业,子业即带了禁军,掩入迈宅。迈虽有力,究竟双手
不敌四拳,眼见是丢了性命。有艳福者,每受奇祸。
沈庆之见子业所为,种种不法,也觉看不过去。有时从旁
规谏,非但子业不从,反碰了许多钉子,因此灰心敛迹,杜门
谢客。迟了!迟了!吏部尚书蔡兴宗,尝往谒庆之,庆之不见,
但遣亲吏范羡,至兴宗处请命。兴宗道 :“沈公闭门绝客,无
非为避人请托起见,我并不欲非法相干,何故见拒 !”羡乃返
白庆之,庆之复遣羡谢过,并邀兴宗叙谈。兴宗又往见庆之,
请庆之屏去左右,附耳密谈道 :“主上渎伦伤化,失德已甚,
举朝惶惶,危如朝露。公功足震主,望实孚民,投袂指挥,谁
不响应?倘再犹豫不断,坐观成败,恐不止祸在目前,并且四
海重责,归公一身!仆素蒙眷爱,始敢尽言,愿公速筹良策,
幸勿自 !”庆之掀须徐答道:“我亦知今日忧危,不能自保,
但始终欲尽忠报国 ,不敢自贰,况且老退私门,兵权已解,
就使有志远图,恐亦无成 !”尸居暮气。兴宗又道:“当今怀
谋思奋,大有人在,并非欲徵功求赏,不过为免死起见;若一
人倡首,万众起应,指顾间就可成事;况公系累朝宿将,旧日
部曲,悉布宫廷,公家子弟,亦多居朝右,何患不从?仆忝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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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闻公起义,即当首率百僚,援照前朝故事,更简贤明,
入承社稷,天下事更不难立定了,公今不决,人将疑公隐逢君
恶,有人先公起行,祸必及公,百口难解!公若虑兵力不足,
实亦不必需兵,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尝不带随从,独
入閤内,这是万世一时,决不可失呢 !”庆之终不愿从,慢慢
儿答道:“感君至言;当不轻泄;但如此大事,总非仆所能行,
一旦祸至,抱忠没世罢了 !”死了!死了!兴宗知不可劝,怏
怏别去。
庆之从子沈文秀受命为青州刺史,启行时亦劝庆之废立,
甚至再三泣谏,总不见听,只好辞行。果然不到数日,大祸临
门。原来子业既杀何迈,并欲立谢贵嫔为后,恐庆之进谏,先
堵青溪诸桥,杜绝往来。庆之怀着愚忠,心终未死,仍入朝进
谏。及见桥路已断,始怅然折回。是夕即由直阁将军沈攸之,
赍到毒酒,说是奉旨赐死。庆之不肯遽饮,攸之系庆之从子,
专知君命,不顾从叔,竟用被掩死庆之,返报子业。子业诈称
庆之病死,赠恤甚厚,谥曰忠武。庆之系宋室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