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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一梦-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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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这些官吏豪杰都乐意起事,而且他们随后又征发了会稽郡的各县精兵,难道这是农民起义吗?而且这样的情况不仅仅是会稽郡,我们随后可以看见其它地区也是类似情况。
  不要说那些精兵是农民啊。我已经说过了,城邑平民照样是要服兵役的。
  这些县兵不能代表农民。
  如果是农民起义,这些精兵就是镇压农民起义的“官兵”。
  不多说了。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在分官授职的时候,有一个粮食局长(或者是其它官儿)的儿子就大发牢骚:“我大小也是个粮食局长的儿子,项梁居然连个队率的官儿都没分给我!我明天非······!”
  第二天,他把家里的两把菜刀磨的雪亮,前胸后背各掖一把,决定去和项梁摊牌。
  项梁见到他,说:“上次某某某死了,丧事由我主办,你还记得吧。那次吊丧来宾的车子,排出二三百辆之多(一般丧家以来宾多为荣)。鉴于你是粮食局长的儿子,我让你事先采购马料。结果,你把你爸爸修缮粮仓时候从老鼠洞里挖出来的谷子大豆全给买来了。这些马儿吃了老鼠舔过的口水米,当天跑肚拉稀不算,而且据汇报,回家以后,这些马儿一到夜里就像老鼠那么磨牙,俩眼冒贼光,还经常咬啮电缆电线,造成停电事故。到现在宾客们还在投诉我呢!
   “你这种假权谋私的人,我能让你当队率吗?到时候,还不得让我的士兵们吃老鼠干儿!”
   这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羞惭而退。众人因此都非常服气项梁的委人裁事能力。
   据说,项梁在从前主办政府项目和丧事时候,就有意识地观察了解下属被委任事务者的办事能力,以备未来干大事之选。
   项梁又派了一批强干者,去会稽郡下辖的各县去收兵。
  当时的会稽郡面积比较大,含了古代的吴和越两个地方,就是如今的江苏、浙江的大部地区。郡有郡兵,县有县兵。县兵主要是维持地方秩序以及防范动乱用的。
  特派员们在各县走了一圈儿,凭着项梁的郡守大印做后盾——当然这个大印是硬夺来的无效的,但是凭着他们陈说厉害,许多县接受他们的主张,宣布追随项梁而动,打开县兵营让他们进去选人。于是他们就像麦当劳的采购员挑选大土豆一样,选了精壮的八千子弟兵,都是现役军人,都是牛人——尺寸比一般土豆超大(一般土豆只适合作土豆泥,他们适合作大薯条)。
  这八千名来自报仇雪恨之乡和轻死易发之国的壮士(分别指越国和吴国),跟从项梁叔侄随后转战南北东西,北击燕赵,西战三秦,但是在短短不到五六年时间里,这些人全都阳寿告尽,连同他们的领导者项氏叔侄,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到故乡。他们的血肉像土豆泥一样碾入了异乡的泥土,这也就是项羽死前所哀叹的:“我与江东八千子弟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许多年后,他们的家中妻子,一定像人说的那样,在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而那良人,一定像人说的那样,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眼中含着泪!One night in Suzhou,倘使你回到公元前,你一定留下许多伤心的情。
  
  回到公元前208年,这八千穿着簇新的铁衣,还是欢蹦乱跳、眼光明媚的苏州子弟兵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就在他们渡江而西之前,一张扑克牌必杀令上的大牌来来找他们了。
  这人就是红桃Q召平。召平是陈胜的部属。陈胜给了他三五个勤务兵和几十张空白委任状,叫他回他的老家扬州(就是“十年一觉扬州梦”的地方)去发展队伍。召平在扬州上窜下跳地活动一番,但是扬州人只知道做梦,不愿意跟着他造反。他只好心灰意懒地在扬州城的旅馆里住下。
  这一天,他听说陈胜的两只西征大军全部覆灭,陈王本人也从中原败走,各郡县正在清查变民。召平赶紧慌慌张张收拾起小广告,向南买渡过江,去了几十公里以南的苏州。他见到会稽郡守项梁,就发给项梁一份委任状,说:
  “您的郡守,恐怕是您自封的。您的官印上刻的字——我估计它还是‘会稽郡守通印’六个字呢吧。而且,据我所知,上柱国的官儿,可比郡守大两级。”
  项梁一看委任状,上面写着:“兹特委任将军项梁,为楚王上柱国。急引兵而西,击秦军于中原,脱孤于困厄。”落款是“陈王胜,张楚元年六月”。
  项梁看罢,回家跟项氏家族弟兄,还有项羽等人认真计议了一番,觉得在东南蜷缩,成方面一霸(简称面霸,今晚我吃的),这个路子是被动挨打的。陈胜也是楚人,我们应当牢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民族誓言,同仇敌忾,与子同袍,赴汤蹈火,死无足惜地引兵渡江北上,解救陈王于孤危,邀战章邯于中原,创就一篇东南赤子谋求故国三千里明月复升的激扬史诗。  

(五)
 
  长江两岸丘陵都不高,连绵不下几百里,接水之处,丘壁危立。草木盛的地方,软绒绒地滚成山团,点点滴滴,墨绿可爱。几百艘战船,整齐地划动着两排船桨,搏浪急进,忽高忽低,像水面上展翅飞翔的鸟儿。战士们伸手,总想把山坡上满眼的碧草拔一拔。
  八千子弟县兵,渡过江去。
  从长江,再往北行军二百多公里,就是江苏北部的东阳县(今盱眙)。在那里,项梁军被一群少年截住了。
  现在我们必须按住项梁的大队人马,而改说一说秦汉时期的“少年”。
  秦汉时期的年轻人,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阳光男孩,一类是非常凶猛的两腿动物。前一类古人如何称呼他们,我没有研究,大约可以叫“子弟”。后一类则被古人专称为“少年”。这个“少年”不同于现代汉语的少年,而是贬义词,是指年轻人中的坏类。韩信就曾经从这种“少年”的裤裆下面钻过去过。他们一贯在地方为恶,强力斗狠、横行乡党、斗鸡走狗、抢劫勒索、违法犯禁。
  这帮少年,是政府打击的对象。
  东阳县的父母官大老爷,就是非常“正直”的整人专家,他们秉承了秦二世在修改法令后所形成的酷刑主义。秦二世给他们定的目标是:“让农贸市场变成装犯人的大监狱,让马路上走着的都是赶奔农贸市场的人。”(囹圄成市,赭衣塞道)。于是他们都善于“苛察”(秦二世以“苛察为忠”),抓到一个嫌疑犯,立刻就想证明他有罪。就像拿到一张发票,立刻就要刮刮有没有中奖一样。一旦抓对了,比如抓住了犯事的“少年”,就像中奖一样高兴。而且还想中大奖。那就通过苛察来放大他的罪条,把本来应该挨鞭子的,定成断足削腿儿。
  于是,死尸和零碎的手脚,每天都要在农贸市场里堆几堆。
  
  这些“少年”们固然危害社会,是有罪,但父母官大老爷加给他们的刑罚,也确实是超重过当了。 
  于是,“少年”们恨得眼睛出血,与地方官吏势同冰火(这不是农民与地主的矛盾,而是城市平民与政府的矛盾)。他们都想把长剑刺进地方官长的肚子里边去。但是,摄于政府的威势,“少年”们不敢发作。——这里,我把“少年”两个字都加了引号,因为它是《史记》中的原词,与现代意义上的少年不同。《史记》等古书中的“少年”专是指bad boy的意思。
  好消息突然传来,陈胜在大泽乡开闹了,“少年”们如蒙大赦,立刻想到利用这个混乱机会复仇。他们状起胆子,拎着剑戟,手臂套上箭袖,带上各种作案工具,实在没有工具的就抱着斗鸡,蜂拥跑至县令府,红着眼,把他们的父母官——县令,给杀了。
  这种情况非常之多,许多郡县的少年和父老,都刑杀了他们的郡守、县令这种一把手长官,然后宣布起事反秦,以响应建立张楚国,宣布大楚兴的陈胜。
  东阳县的情况也是如此,“东阳少年”们杀了自己的县令以后,复仇完毕,“少年”们则越聚越多,最后多达数千人。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选一个领袖。县长秘书陈婴,是个讲信用、谨慎的人,是个长者。
     于是,“少年”们就拎着刀剑、棒子,骑着摩托车,带着斗鸡,闯进陈秘书的家里。陈秘书正在给领导起草讲话稿呢,题目是《集中警力开展打击“少年犯罪”和“两抢一盗”专项行动》,他刚写到:“计划派出一千人次警力在重点民宅蹲点守候···”没等一千警力派出去,一千以上的坏少年却像乌云一样降落了。
     陈秘书整个晕菜了,发出一声鸟叫:“不关我的事啊。我写的东西只是给领导念着玩儿,从来不算数的啊!”
     “不要怕,我们是来请你作选择题的。”
     这时,一个女少年爬到凳子上,说:“准备好了吗?请听题!A,你答应当我们的领袖。B,你不答应我们的领袖,但我们拧断你的十个手指头。”
     陈秘书说:“我要上厕所。”
      “没有这个选项,只有A和B。” 一少年举起铁棒子。
     陈秘书哆嗦了半天:“可是,我选什么,我得向领导请示呀。”(这也是职业病来的。)
     少年大怒:“你再罗嗦!你们的领导已经被我们杀了。你快自己拿主意吧。”
     经少年们的一番恐吓,陈秘书终于找回了理智。他说:“我选A。”
  “选A,”女少年沉吟了一下,“你确定吗?”她笑着张开两个大嘴唇看着答题人,笑得很灿烂也很廉价,还貌似特别神秘莫测,搞得好像她很懂这道题似的,其实她可能根本都不明白。
     陈秘书沉思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吐了一口大气:“我~~~我确定。”
“确定,???你确定是吗?????确定是改还是不改了?”
陈秘书狂吐一口鲜血:“我???,我????,我我不确定。”
  “不确定,我可以帮你去掉一个错误答案好吗?”
  “哦,那最好。”
  “B是错误答案。好了,现在请你作答,A还是B?”
  陈秘书又狂吐一口鲜血:“我···,我····,我就选A了!”
     众人一阵欢呼,纳头便拜:“恭喜你!答对了!——”
     可是,节外生枝,有个有野心的少年当场站出来,说:“可是我们怎么称呼陈秘书呢?东阳令,级别是不是太低了?我认为,应该让他当王。这样我们也可以被封为侯、柱国什么的,岂不更得意!” 
     少年们觉得有道理,于是吵着让陈婴重新答题。
     王小丫赶紧又爬上凳子。陈婴哭丧着脸说:“你不用再请听题了。我知道,我不确定!”
     王小丫说:“你不确定的话,没有关系,你可以向场外亲友团求助。”
     陈秘书吐着血说:“那好。我要求助我妈!”
     于是,陈老太太被请出来了。陈秘书说:“妈妈,不好意思,现在是赌命答题时间。他们问我,是当他们的王,还是选择把我手砍了。”
     陈老太太深明大意,说:“我认为你应该当他们的领袖,但是不要当王。你知道吗?自从我嫁到你们陈家来,我查询了你们祖宗八代的就业历史,其中没有一个当过贵人的。现在你一夜之间暴发称王,这不祥啊!”
     接下来,陈老太太又用少年们所听不懂的娘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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