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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9年第03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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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长青一个虎扑;扑倒原田小五郎的夫人;抱着那夫人滚向一边;滚下台阶去。 
  叫花子又是一枪击中了原田小五郎的一个掏枪想反击的随从;再一枪击中给他递钱的那个日本随从。那个日本随从正走上台阶;听了枪响已经掏出枪甩臂回击。但叫花子抢先开枪击中了他;日本随从倒下去。叫花子又在他身上补射一枪。 
  叫花子把枪对准蹲在地上抱了脑袋的关副县长;迟疑了一下;又看一眼已经走到红马前的马营长和手握双枪看着他笑眯眯的三虎子;他知道三虎子不会向他开枪;否则他已经中弹了。 
  叫花子垂下匣枪;掉头向空中踢了两脚;甩飞脚上穿的开花鞋;那鞋太破烂挂不住脚跟;然后光着脚丫开始奔跑。 
  马营长看得清楚;那叫花子身体矮小;但光着两只脚;跨动两条短腿跑动起来快如奔马;不一会儿就跑出街口;钻进一条胡同没影了。 
那么;这个叫花子一连串的迟缓停滞中;为什么其他人没开枪反击;任由这个叫花子跑掉呢? 
  在这些人里;最应该开枪的是胡长青;但胡长青抱着原田小五郎的夫人滚下了台阶。他抱紧那个日本女人趴在地上没起来。 
  另外一个可以开枪的是关副县长;他的位置不好;正面对着叫花子;关副县长只好抱了脑袋蹲下等死。在那个叫花子逃跑时;关副县长还有机会开枪;但不知为什么又放弃了开枪。 
  三虎子凑近马营长悄声说:“大哥;刘二奎跟上去了。” 
  马营长小声说:“你也去;带那小子回来见我。” 
  马营长又对着关副县长喊:“这饭吃的算怎么回事?快送这家伙去日本领事分馆!没准能救活呢。” 
  关副县长和胡长青才忙着救原田小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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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营长骑着马慢慢往回走;还在心里回想那个叫花子的每一个动作;想到那个叫花子甩飞了烂鞋光着脚丫跑;马营长就嘿嘿笑;这个小子又冷静又大胆;是个可造之才。就是枪法太烂;像刚会拿枪的屌兵。这小子为什么要杀原田小五郎?他是哪个山头的? 
  马营长一路想着叫花子;来到大兰子包子铺门前。他停下马;但他翘翘屁股没下马;夹了一下马腹;从大兰子包子铺跑过去;直接回了马刀营营房。 
  马营长骑着马在营房的操场上转圈;这是马营长在思考问题。马营长骑马转圈的时候不能过去找骂。 
  一连长老三、三连长老四都看了看;又都忙自己的事去了。二连长老五去旅部打听消息还没回来。 
  马营长边纵马转圈边想;胡长青这小子真是瞄上我了;他也瞄对了。马营长又想;那么今天胡长青和关副县长请我吃饭想干什么呢?满洲、满洲国、咱们、你们、他们、大人物;这几个词从马营长的脑海里跳出来;马营长又把这几个词从脑海里赶开;那不是马营长现在想就能想明白的事儿…… 
  马营长的脑袋似乎想乱了;好像这一大堆事本身就想不明白;处处有毛病处处是漏洞。但那是因为许多事只有事到临头才能叫人突然明白。那么马营长干什么还苦想呢?马营长长长叹口气;就停下马;跳下马背;把马缰绳往一个士兵手里一丢;就大步去了营部…… 
  马营长在营部里一边等二连长老五一边和一连长老三下象棋;马营长一口气连输了三盘。马营长不服气又叫着下第四盘棋;他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吵烦了。马营长问刚从旅部回来的走进营部的二连长老五:“老五;小鬼子在出操?他们今天出操喊什么喊这么响?” 
  二连长老五说:“我回来就上警岗看了;小鬼子在练劈刺。他们小鬼子的马刀好;马也好。劈刺准确有力;跟咱们马刀营比劈刺的功夫他们还差点;那劈刺尽使笨力气;太蠢。” 
  马营长听了这样的话不高兴;反而闹心了;推开棋盘不下了;在营部里走。又问二连长:“老五;你去旅部没新的命令吧?你没打听点别的?” 
  二连长老五正点烟;停顿一下说:“旅部的上边也没有新命令;我今天是白去一趟。不过大哥;我可听说旅长去沈阳了。” 
  马营长说:“旅长老去沈阳;旅长的大老婆在沈阳;这有什么奇怪的。” 
  二连长老五说:“大哥说的也是;那不奇怪。可是大哥;你没听说咱们这疙瘩要变天的事吗?” 
  马营长说:“变天?下雨?下雨有什么;这天离下雪还有一个月呢。” 
  二连长老五嘿嘿笑;说:“这他妈扯哪去了?我听说咱这疙瘩要脱离民国成立满洲国。是旅部的王参谋偷偷告诉我的。那咱们民国政府能答应?大哥;我看咱们用不上过年;就不定和什么军队在这疙瘩干仗。” 
  马营长猛然想起胡长青说的关于满洲、满洲国的话。马营长抬手敲脑门;他想到关副县长为什么请他和原田小五郎拐个弯见面吃饭的事了;那是想叫他投日本人。马营长也想到关副县长和胡长青都不可能算民国的地方官了;他也后悔把今天中午的那顿饭搅了局。现在想来;至少他应该听听关副县长和原田小五郎对他能说什么;说这满洲国是怎么回事吧。 
  马营长敲着脑门说:“妈的;这脑袋瓜子变笨了。这脑袋瓜子怎么没想到别人想干什么得听别人说完话呢?” 
  一连长老三说:“真的;大哥;你说对了。咱们现在都变笨了。这疙瘩表面看起来还平静;那是暴风雪快来的平静。我总觉得这县城里变得不对味儿了;像要发生什么事。这感觉像咱们以前争山头打仗似的挺闹;心里还奇奇怪怪的挺激动。我还听人说山城镇的老邵最近和小日本走得贼近乎。老邵后天的生日筵大哥还去吗?老邵会不会投了日本人?” 
  马营长说:“别瞎说;老邵和日本人走得近那是假的。别人还传我和日本人走得近呢。老邵的生日筵咱们每年都去;这次不去不好。这样;现在形势不对头;我自己去会老邵;你俩留下看家。” 
  一连长老三说:“这也行;大哥去了就回来。也没什么事。” 
  二连长老五说:“这要是真成了满洲国;咱们这疙瘩的国军算什么呢?这满洲国准有小鬼子在撑腰;上面又不叫咱和小鬼子干。小鬼子的那个骑兵中队哪一天给咱来个偷袭;咱就吃大亏了。” 
  马营长想;这是可能发生的事。马营长也想;并不是他的脑袋瓜子变笨了;而是不明白上面在干什么;他心里没底了。 
  一连长老三说:“我防着小鬼子呢;我加了暗岗盯小鬼子;他们一动咱们就知道。我的一连动作快;一刻钟就能冲出去干小鬼子。” 
  二连长老五说:“咱们二连行动慢;二连断后打接应没错。可是真要和小鬼子干起来;这疙瘩是满洲国了;谁是咱们国军;谁是满洲国地方军咱都整不清楚。咱们打起来怎么办呢?” 
  马营长见一连长老三和二连长老五、三连长老四都看着他;他敲下脑门说:“问我?我他妈问谁呢?这事想想真麻烦了。屌县长早早走了。现在想他是早知道大事不好先逃去关内了。不过老三老五老四;咱们军人就是打仗的;给我好好盯着小鬼子的骑兵中队;咱就算没命令;看苗头不对咱们就抢先整了小鬼子的骑兵中队。我明天去山城镇正好去摸摸老邵的底。” 
  马营长在兵营里吃过晚饭;他出去检查岗哨。又爬上警岗往日本兵营里边看;却看到三虎子和刘二奎合骑一匹马跑回来。马营长看没带回那个刺杀原田小五郎的叫花子;在警岗上往下大声喊;叫三虎子和刘二奎先去吃饭;一会儿营部里再说事。 
  警岗上的哨兵说:“营长大哥;你不能老爬到这上面来;人家日本中队的那个大尉中队长就不像你一样总往警岗上爬。你被人家一枪报消了咱们马刀营怎么办?” 
  马营长说:“现在还没事;小鬼子不敢给我一枪。再说距离远;步枪射这么远就不准了。不过你小子别忍不住用枪先揍小鬼子的那哨兵。现在要盯着看。小鬼子这一天有新鲜事吗?” 
  哨兵说:“有啊!刚刚二连长来查哨我报告二连长了。二连长说晚上叫一个兄弟摸进去探探是什么。小鬼子的兵营里刚刚进去十几辆马车;马车拉的东西用绿色大布盖着;看不出什么。” 
  马营长拍拍哨兵的肩头就顺着木梯下了警岗。 
  马营长在兵营里又转一圈;去看了二百来匹战马;马都在吃草料。马营长每匹马拍拍;见喂养得挺好;才回了营部。 
  三虎子和刘二奎已经吃完饭;脸对脸坐着吸烟吹牛呢?见马营长进来都丢下烟起来立正站好。 
  马营长说:“坐下说;二奎。你不跟那叫花子去了吗?没追上那小子?这不可能;你是飞毛腿啊!” 
  刘二奎是个瘦骨嶙峋的汉子;和三虎子一样;是马营长的勤务兵。平时在马营长外出时刘二奎总是悄悄去打前站。马营长这种作风是久居草莽生成的习惯;成了国军中校营长这习惯也没改。 
  刘二奎说:“大哥;我可他妈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飞毛腿了。我可算知道有追不上的了。叫花子的那双光脚丫子跑起来飞轮似的。我就想较量了;我瞄着叫花子就追;我想跑上五里地那小子那么快肯定就不行了。可是大哥;我想错了;我追了十五里地也没追上那小子;那小子的脚丫子跑那么远脚底也没磨破。我看着他那双像黑铁皮似的脚底板一翻一翻跑在我前面。咱们两个转几个圈钻十几条胡同就跑出了县城;跑上快大茂子街了。我想再跑上十五里地;那小子准趴下。可是大哥;我又追了十五里地我趴下了。那小子的脚丫子噼啪地还跑在我前面;咱们中间的距离没缩短又他妈拉长了。我喊那小子停下;我说我想和他交朋友没恶意。这小子喊什么鸡鸭不同床;后会无期。大哥我追不动了;我在路边躺了半个多时辰;三虎子才赶来。后面的事叫三虎子说吧。” 
 三虎子说:“我在县城找了好几圈才打听到一个叫花子和一个兵跑出县城向西去了。我骑马追出快大茂子那老长的街;我看见二奎不行了趴山路边上倒气。我骑马又追;可我没追上;连那小子的影都没看见。那小子没了;咱们慢慢歇会儿走会儿再骑会儿马才回来的。大哥;马也累坏了。” 
  马营长哈哈笑;说:“没缘分;那小子和我没缘分。算了。二奎;咱们明天去山城镇;你怎么样?” 
  刘二奎说:“我累得够呛。大哥;我想那小子是个南方人;说话不是一口地瓜味的北方口音。他杀日本人时说北方话是故意装的;是想叫人认为他是北方人。那小子一句鸡鸭不同床泄底了;南方人才睡床啊。再说他那双脚丫子那么抗磨;准是从小不穿鞋在地里干活磨出来的。” 
  马营长说:“你小子的仔细劲我就是喜欢;但你不知道说话一口地瓜味的北方人也睡床;那小子就是闯关东来的北方人。我回去看我老媳妇;你俩明早去接我。咱们一早就走。” 
  刘二奎说:“大哥;那我就想错了;我和三虎子有机会再找那小子;带他来见大哥。大哥;我看了。咱们的白鹰羽毛就剩一根了。去山城镇只能再杀一个日本刀手。我想了一个招;这回咱不用白鹰的羽毛当信号。咱改改;咱用猪尾巴;杀了日本刀手咱把猪尾巴插到日本刀手的屁股眼里当信号用。大哥行吧?” 
  三虎子也说:“二奎这招真挺好;海东青的毛给日本人当陪葬;那是埋汰了咱这疙瘩的神鹰。大哥;二奎腿软了;我去整猪尾巴明天带上。” 
  马营长哈哈笑说:“你两个小子知道吗?公安大队的那些王八犊子和小鬼子叫咱们会用刀的海东青。把咱们杀日本刀手的事叫‘海东青杀人事件’。咱们明天不是去山城镇杀日本刀手;咱们是去看老邵;赴那家伙的生日筵。是去喝酒;碰不上别刀的日本刀手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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