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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佑《离魂记》
原来人这样截成两半之后,这一半想念那一半,想再合拢在一起,常互相拥抱不肯放手……宙斯起了慈悲心,就想出一个新办法,把人的生殖器移到前面——从前都是在后面,生殖不是借男女交媾,而是把卵下到土里,像蝉一样——使男女可以借交媾来生殖。……就是像这样,从很古的时代,人与人彼此相爱的情欲就种植在人心里,它要恢复原始的整一状态,把两人合成一个,医好从前截开的伤痛。
所以我们每个人只是人的一半,一种合起来才见整体的符,每一半像一条鱼剖开的半边,两边还留下可以吻合的缝口。每个人都常在希求自己的另一半,那块可以和他吻合的符……
——柏拉图《柏拉图文艺对话录·会饮篇》
多少人时时慨叹:分身乏术。
这边邀请演讲,那边请求接见,会谈正在进行,约会时间已到——该往哪能里去?左右为难的时候,人们恨不得生出五六副躯体。一副躯体不够用,忠孝不可两全。
另一些时候,一个人的躯体拘禁在某一处,内心却渴望抵达另一处。如果能够分出另一副躯体就好了——这就是身与心的分裂。身在曹营心在汉,仅仅一副躯体多么让人苦恼。
分身是不可思议的;只有一件事情享有特权——爱情。为了财富或者为了功名累死累活,牢骚抱怨,这不会赢得多少同情;但是,为了爱情,偿付一切代价都是感人的。这里隐含了一种古老的观念:任何代价均是可以计量的,可是爱情无价——甚至于付出了生命。
这样,为了爱情而分裂躯体就不会引致多少异议。倩娘将躯体的僵死外壳扔在家里敷衍父亲,她的精魂却带着另一部分躯体追上了赴京赶考的恋人王宙,并且私自在路途之中结为夫妇。多年之后,王宙携妻儿衣锦还乡,随行的倩娘与病榻之中的倩娘两部分躯体方才合二而一。
这一则故事后来被元人郑光祖改编为《倩女离魂》一剧。事实上,文学史之中这一类故事不绝如缕。《聊斋志异》里面的《阿宝》更为曲折离奇,只不过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的角色功能恰恰是《离魂记》的颠倒。
奇怪的是,出现过另一种相反的传说。柏拉图的《会饮篇》曾经记载:人类最初是“圆形”的生物,四耳、四臂、四腿、两个面孔和两个生殖器。这些生物共有三种性别,即双雄性、双雌性和雌雄同体。他们之中没有性爱,也没有两性生殖,后来,这些生物得罪了天国,遭到了宙斯的惩罚。宙斯将他们从中间一劈两半,并且迫使他们两性生殖。从此,人类仅是一半自己;每一个人四处奔走地寻找异性不过是为了找回另一半自己。
这不啻于说,每一个男性或者女性已经分身两处;爱情只不过是结束这种潜在的躯体分离而已。
谁是兽王?
? 徐晓鹤
灯下随笔
小时候,老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方,狮子和老虎,哪个打得赢?
很多人都说,狮子打得赢,狮子是“百兽之王”。也有很少的人说,老虎打得赢,老虎是“百兽之长”,额头上大咧咧地印着一个“王”字商标,谁都拿它没辙。邻居小孩翻出一盒动物棋,棋子是这么排的:大象吃狮子,狮子吃老虎,老虎吃豹子,豹子吃狼,狼吃狐狸,狐狸吃猫,猫吃老鼠,老鼠吃大象,等等。但老鼠如何吃掉大象?据说是从长鼻子哧溜钻进大象的肚子里,慢慢吃。听就知道违反科学,不足为凭。
惦记着谁比谁厉害,每次到动物园,我第一便要跑去看狮子老虎,一看老半天。不是看打架,——人从不把它们关同一个笼子,为的就是怕打架;——是比较谁的个头大,总以为大个比小个占优势。结果是,有时候觉得,狮子比老虎个大,有时又觉得,老虎比狮子个大。后来渐渐明白,它们的体型不一样。狮子的头脸夸张,身段反显得单薄;老虎的体魄雄浑,头面却稍嫌精巧。至于二者的脾气,则大抵差不多,各一副怀才不遇的神情,呆呆地看人,偶尔发出一两声狮吼虎啸,平时大都懒洋洋地趴地上打盹,要不是胸腹一起一伏地呼吸,还以为早已经死了。
我们一般定义的“狮子”,喜欢看说得多的,是公狮子。母狮外观接近老虎,又不及虎的毛皮华丽,难以引起人的兴趣与注目。一个动物园,只有母狮而没有一头大脑袋的公狮,感觉就好像没见到“真正的”狮子一样。其实自然界,母狮远比公狮要多。母狮除了孕育,还要肩负猎食的任务。这些,公狮子都不爱管。它成天东游西逛的,一个大脑袋,除了招摇过市炫耀威严,并无实际的意义。即是说,打起架来,身大头小的母狮和老虎体型,较之头大身小的公狮体型,更合乎实战需要。
不知哪儿产生的印象,像狮子老虎这一类肉食动物,是逮着什么吃什么的,只要身上有肉。然而仔细研究它们的习性,才知道也不一定。遇到对手太强,或啃起来太费劲,或看上去怪怪的,它就会考虑放弃,乃至躲避。人类看上去怪怪的,没尾巴,擅长玩各种招数,所以通常它都躲避,只有年老体衰捕不到食饿急了才放胆一搏,竟发现人不但肉吃起来细嫩可口,其本领也不如想象的那么高强,远不及大象犀牛的力大皮厚那么难对付。遇着别的一类肉食猛兽,即使实力明显高出一筹,也不至轻易以武力相犯。因为对方亦有尖牙利爪,弄不好自个儿身上也得挂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如此一说,真要让狮子跟老虎窄路相逢,恐怕并不会出现我们既担心又很希望看到的厮杀场面,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斗个你死我活,血肉横飞。不但不斗,倒可能发生一些爱情的故事。先是虎视眈眈怒目以向,看能不能一口吃掉对方;然后小心翼翼相互试探,摸清对方到底有几分诚意,是否处于饥饿状态;继而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碰擦出爱的火花。雄狮爱上母虎,生出的是狮虎;公虎爱上雌狮,生出的是虎狮。个头比双亲都大,就像驴子爱上了马,生出更为高大健壮的骡子一样。区别是,虎狮偶能生育,而骡子完全不能繁衍后代。可见狮子老虎种属之近,简直亲如手足。既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无论相爱还是相斗,都是人一手造成的。大自然中,有狮子的地方就没老虎,有老虎的地方就没狮子,古今皆然。而人偏偏要把它们从不同的地方捉来关在同一个地方,以至产生这许多的麻烦,是非,矛盾和纠葛。
中国不产狮子。中国的狮子,最早是东汉从西域传进来的。《尔雅·注》:“汉顺帝时,疏勒王来献封牛及师子。”(注:“封”字下面还要加一“牛”字)疏勒国大约在今天的新疆喀什噶尔一带,气候干燥,地貌广阔,乍一看颇似非洲平原,是狮子过日子的好地方。来到中原,住进皇宫禁苑,吃喝不愁,本该对丰富中国的物种有所贡献,不料未能如愿。而且不知为什么,中亚一带的狮子后来也渐渐绝迹了。亚洲狮如今只有南亚的印度还剩下几百头,被圈在古吉拉特邦的吉尔森林国家保护区里,实行严密的保护。明代郑和下西洋,从非洲运回来几头。清康熙年间,西洋某国来朝,送了一头,教人拴在后苑悉心喂养,谁知很快就挣脱锁链逃走了,至今无有消息。
关于狮子,中国史书上的记载实在不多。仅能找到的几则,几乎都要牵扯上宫廷,不免沾染许多皇家的贵气与霸气。加上狮子外貌威严,殊有异相,头发披纷,吼一声檐上瓦片儿纷纷往下掉。赶紧尊为“兽王”,把原本老虎头上的王冠掳下来给它戴。为巩固革命成果,更不惜编排出“狮子吃老虎”的神话,让孩子们睡觉都不安宁。
老虎的吼不叫吼,叫“啸”,所谓“虎啸山林”,很有些在野的意思了。吼是怒于形而恶于声;啸是漫吐长音抒发胸臆,可以听出壮志豪情与悲怆愤懑交织的底韵——噫!想俺老虎,生就铜头铁臂火眼金睛,拖一条钢鞭也似的尾巴,文武百兽无不望风披靡,自在中原大地快活溜溜地做山大王,与西域国来的那厮(狮)并不曾打过照面,更不曾比试武艺,孰料世人一双势利眼着实可恶,竟以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无端将俺那万世的功名白白送与了它,怎不教老夫(虎)心里,好生恼恨也~~!
老虎喜山,狮子爱川,性相近而习相远。这使它俩过不到一块儿去,也没法互争王位。人们说“孤独的狮子”,实际上狮子很合群,一点都不懂得孤独。倒是老虎惯于独往独来,“一山容不得二虎”。狮子善于大兵团作战,对猎物实行战略包围,以数狮从一侧佯攻,将之赶入预定的埋伏圈,予以聚歼。老虎人手不够,只好打游击战,狙击和偷袭,悄悄逼近随机发现的目标,突然跃出,予敌以致命一击。
地理环境的差异,决定了狮子老虎不同的战斗风格和作战策略。广袤的平原上,适合发挥群体的力量,锁定目标,以逸待劳。丛林中,猎物容易闪避、躲藏和逃逸,对个体的搏击技能要求更高。这样说一点不过分:狮子是战略家,老虎是战术家。战略家吃饱了就睡,养精蓄锐,世称“睡狮”;战术家则刻苦练功,会游泳和各式摸爬滚打的技巧,有不耻下问向猫学艺的传说。硬逼着狮子老虎决一死战,那么打群架老虎肯定斗不过狮子,个对个狮子休想赢得了老虎。在亚洲的崇山峻岭,善于利用地形造势的老虎居上风;换了非洲的一马平川,擅长组织围攻的狮子占优势。俗话说:“虎落平川被犬欺。”何况见了狮子?
照道理,随外交使团来到中国的狮子近官,土生土长出没山野的老虎亲民。事实恰恰相反。官府衙门,多借虎势以彰显官威,“虎威将军”、“虎贲中郎将”什么的。“老爷堂上一面鼓,鼓上画老虎,今年做知县,明年做知府”。老爷的堂上到处都画得有虎,岂止是一面鼓。皂役们手持“肃静”、“回避”的牌牌(皆画有虎头),狐假虎威,拖着长音吆喝:“带某某,上——堂——!”上堂便上堂,拖那么长的音干嘛?因为要模仿虎啸,充分吓唬咱老百姓,让小民畏官如虎,甚至比怕老虎还要怕官。孔子说:“苛政猛于虎。”老实说到了这步田地,日子真没法过了。
为了制衡老虎的官文化,民间只好求助一个想象中更厉害、可以“吃老虎”的动物,那就是狮子。从前大户人家的门口,必定守着两个冰冷的石狮子。一来以狮子的巨脸烘托“门面”之大,二来足以对付官府的虎威。固然,大户人家也有做官的,但回到家里,就得遵守族规和家法,不敢造次。贾政在朝里做官,办公室挂的都是老虎画像,耀武扬威;回荣国府一见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气焰便收敛了一半,说话行事都要看贾母的脸色,连自己一个儿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往死里打。宋人陈造使酒好剑,经常与苏轼谈兵,论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却只怕老婆柳氏。陈家宴客,请来歌舞班子助兴,其中有面目姣好的女子。柳氏见老公目不转睛看得入骨三分,顿时怒打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断喝,顺手操一根拐杖“啪”地就掷了过去。客人见状四散。事后苏轼作诗戏谑:“龙丘居子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陈造是官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