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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审判”,还必须阅读“红色旅”的“革命文学”和“红色旅”的文件、公告、
大事记。这倒是一个了解“红色旅”的绝佳机会,对日后打击“红色旅”有百利而
无一弊。只是莫罗心情不佳,想不到这上面去。连续不断的心理折磨与车轮式的疲
劳轰炸渐渐摧毁了莫罗的心理防线,他每天恶梦不断。
“红色旅”不断发表公告,向政府施加压力。同时,他们充分利用了抓在自己
手中的莫罗。莫罗被迫向政府内阁成员们和自己的妻子写了很多言辞恳切的信件,
请求他们释放库乔,与“红色旅”谈判。在致内政部长科西加的信中,莫罗写道:
“这些天,我被作为一名政治犯,作为天民党主席被审判……
“在上述情况中,除了涉及不能忽视的人道考虑外,还涉及到国家理性的问题。
国家理性意味着首先要考虑我目前的处境。我处于完全的、没有控制的统治下,并
有可能被迫以一种令人不快的、危险的方式讲话。让无辜受害者为抽象的合法原则
作出牺牲,这种牺牲是不能允许的。不能因为一个国家没有制止对国家生活中高级
人物的绑架就说它丢了脸。
“当谈到国家的活动时,我想起了勃列日涅夫和皮诺切特的交换,即大量交换
特务,把持不同政见者驱逐出苏联领土。”莫罗在信中提到了国家的理性问题,不
知道他是否想起绑架那天夫人与他说的话。夫人告诉他,政治斗争是那样的冷酷无
情,没有人性。当时他是一笑置之。确实,让无辜者为了抽象的原则受害是不能允
许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反恐怖主义、不向恐怖分子屈服并不是什么抽象的原则,
而是摆在各个国家、各个政府面前的实实在在的难题,而他莫罗,作为天民党主席
和意大利政府总理,并不是什么与恐怖主义无关的人,更不是什么“无辜”的人。
“红色旅”有充分的理由拿他开刀。莫罗在信中还提到了间谍交换的问题。这种事
情在冷战时期曾发生过多次,尤其在美国和苏联之间,这种交换更是屡有发生。可
是,莫罗先生没有想到,苏联与美国间交换的是间谍,而不是政治家。一个暴露的
间谍是无用的间谍,而一个沦为人质的政治家则是一个筹码,双方是不等价的。因
此,莫罗的哀求是无法打动意大利政府的头头脑脑的。
莫罗的信在《信使报》发表,在意大利引起轩然大波。莫罗委婉凄凉又略带哀
求的陈词令意大利人民久久难以平静,政府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压力。确实,莫罗
的信具有几分合理性。对待恐怖分子的绑架,历来有两种做法。一是满足恐怖分子
的要求,双方达成妥协。这种情况在过去也屡有发生。
但更多的是,政府拒绝恐怖分子的要求,双方最后拼个鱼死网破。意大利政府
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方法呢?在这个问题上,政府略作犹豫,就达成了共识:
不能向恐怖分子低头,不接受他们任何形式的讹诈。意大利政坛的两大巨头天
民党和共产党都表示,即使这封信真是莫罗所书,也一定是饱受折磨后被迫写的,
甚至可能是受到了药物影响,因此,信中的恳求不足为凭。
政府对莫罗的信没有反应,库乔也没有得到释放。“红色旅”就逼迫莫罗一次
次地拿起笔,向自己的同僚请求。“红色旅”的公告接二连三地出笼,而莫罗那哀
怨动人的信件也一起在报上公布。但所有这些都如同泥牛入海,音讯全无。他简直
弄不明白,现今的意大利政府很多人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为什么就这么
冷酷无情呢?他没有想到,如果被绑架的不是他莫罗而是其他什么人,他也会采取
同样的措施。中国有句古话,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被绑架的是莫罗,他虽
然是意大利政府总理,在意大利政治生活中影响很大,但是,他并不是上帝,意大
利人离开莫罗照样可以生活。他不在了,意大利人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表决机器,
重新选出一位总理。因此,自从他沦为人质,他就不再是政府总理了。此时的莫罗,
只是意大利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政府有必要为了一个平民而向恐怖分子屈膝吗?显
然不会。
莫罗在失望之余,无可奈何地在信中哀叹道:“说实话,我甚至有点感到被你
们抛弃了。”不过,失望的岂止是莫罗,“红色旅”也是恼羞成怒。
它原以为抓住了莫罗,意大利政府就会就范,谁知意大利政府会采取这种态度。
“红色旅”按捺不住心中的恼怒,决定好好地将意大利政府戏弄一番,看看这个貌
似强大的国家机器,能顽固到何时?
4 月18 日,“红色旅”发出了第七号公告。公告声称:“我们已经用自杀的
方式处决了天民党主席莫罗。现在他葬身于杜凯萨湖的泥泞湖底。”意大利当局立
即忙碌起来,几十名蛙人在湖底折腾了两天,结果捞起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红色
旅”看到这一幕,得意地哈哈大笑。一个貌似强大的国家机器,被“红色旅”折腾
得团团转,“红色旅”好不开心,他们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不过,仅做到这
一点还是远远不够的。“红色旅”还想捉弄政府几次,像猫捉老鼠一样,猫要把老
鼠戏弄够了,这才吃掉它。
20 日,第八号公告又出笼了。公报实际上是一张莫罗的照片,照片上的莫罗
身穿白衬衫,神情沮丧,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张最新出版的报纸。
这就足以证明,莫罗确实还活着。但是,“红色旅”在最后声称:“天民党及
其政府必须在48 小时内释放我们的战友,时间从今天下午格林威治标准时间算起。
时间一过,我们就处决莫罗!”政府没有理会“红色旅”的要求。都灵的检察官发
誓:“即使政府与‘红色旅’达成了幕后交易,我也绝不会签署释放库乔的命令。”
莫罗的老部下们面对声泪俱下前来求助的莫罗夫人,沉痛地说道:“党的立场不会
改变。
我们也绝不能与恐怖分子对话。这样,即使莫罗被害,也等于意大利精神上的
胜利。”莫罗夫人再次对自己的名言“政治斗争没有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莫罗还在不断地向自己过去的部下写信。求生的欲望迫使他不断地写下去,直
到自己完全绝望。现在他知道,过去的部下不会因为他的生命而背弃国家利益。有
时他也想到应该体谅他们的苦衷,如果自己处于这个位置,也一定会这么做。不过,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同事和部下,竟然为了那虚幻的原则而抛
弃他莫罗,置他的生死于不顾呢?政府的答复,他也从电视上看到了,知道“红色
旅”没有撒谎,政府确实不愿让步。当他从电视上看到,他的第80 封信也被政府
拒绝了,他才彻底死心,不再作求生的打算,开始等待死亡的来临。
最失望的还是“红色旅”的领导人阿卢尼,他原指望通过莫罗要挟意大利政府,
这次他失算了。现在他面临一种两难境地:处死莫罗,那么,表面上看,“红色旅”
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实际上,绑架的目的没有达到,库乔没有获得释放,“红色
旅”一无所获。而如果放了莫罗,那么毫无疑问,政府取得了胜利。政府用它的行
动证明,自己对待恐怖分子是不会姑息的。
以后,“红色旅”不用再搞绑架了,因为没有人相信“红色旅”会撕票。思前
想后,阿卢尼决定:处死莫罗。
5 月9 日,这是莫罗住进修理库的第55 天。下午1 点,“红色旅”的执法队
来了,他们向莫罗宣布了“人民法庭”的判决:对前总理、资产阶级的代表莫罗的
指控全部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此时的莫罗一扫近两个月来的沮丧和悲哀。反正死定了,哀求也是无用的。不
如死得硬气,像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
莫罗用完了最后的晚餐,洗了澡,理了头发,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仔细地把自
己修饰了一下,就像要出远门一样。随后,他要求恐怖分子帮他请一个牧师,为他
祈祷一下,恐怖分子也答应了。随后,他随恐怖分子出了门。
临行前,安娜问他,要不要服用一点镇静剂?莫罗昂着头说道:“不需要。”
来到大街上,莫罗贪婪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是最后的时刻了,过去关在密室
里,连空气也是不自由的。现在,他终于走出了密室,虽然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安娜命令他躺到车厢的后排上,莫罗顺从了。安娜对准莫罗,扣动了扳机。她
接连打了11 发子弹,但没有一发正中心脏。这并不是因为她的枪法差劲,而是她
不想让莫罗死得太快了。她要折磨他,发泄心中的怨恨。十分钟后,在车上抽搐着
的莫罗痛苦地死去,他的身体蜷缩在车上,像一只烧熟的海虾。
罗马电视台的新闻播音员呜咽着把这个消息告诉意大利人民,意大利举国同悲。
悲痛难抑的人们自发地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他们高喊着“立即处死库乔”、
“为莫罗报仇”的口号,来到政府门口请愿。战后意大利历史上第一次不同年龄、
不同党派的人肩并肩地走到了一起,为了莫罗的死,他们放弃了分歧。共产党的红
旗与天民党的白底红十字旗一起在示威队伍的上空飘扬。
“红色旅”的政治形象急剧下降。如果说,在莫罗事件之前,意大利人民对他
们的政治主张还有一丝同情的话,那么,在莫罗被枪杀后,他们的真实面目一下子
暴露出来。在意大利人民的心中,他们变得比墨索里尼的法西斯还要可恶。阿卢尼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种印象甚至影响到公众对意大利左派力量的总体评价。
虽然意大利共产党与“红色旅”没有任何联系,共产党也反对“红色旅”的恐怖行
为,在莫罗死后,意大利共产党也参加了示威游行,但是,公众对他们仍持怀疑态
度。在当月进行的选举中,意大利共产党的得票率下降了30%。
“红色旅”内部也因莫罗事件出现了分歧。库乔在都灵的法庭上得意洋洋地宣
布:“杀死莫罗是一个革命的正义的行动,暗杀是在这个有阶级的社会中能采取的
最人道不过的手段。‘红色旅’对国家的宣战将继续下去。”但是,与他同时被捕
的另一位“红色旅”领导人马拉斯基却从狱中带出信件,宣布与“红色旅”断绝关
系,说“对莫罗的袭击不可能推进无产阶级事业。
我必须为真正的共产主义斗争而执言,不要再把我看作是‘红色旅’分子”。
马拉斯基背叛“红色旅”阵营,剩下的“红色旅”分子也分成了两派。“军事
派”主张用极端手段消灭一切敌人,制造恐怖气氛,而“运动派”则主张只有在真
正打击国家机器的前提下才动用恐怖手段。两派相互争吵,相互拆台,“红色旅”
元气大伤。
莫罗事件同样震惊了意大利政府。在此之前,意大利已经成了恐怖主义肆虐的
乐园,这一方面是因为其深刻的历史和社会根源,另一方面是因为意大利一直缺乏
得力的反恐怖主义措施。议会没有这方面的立法。意大利议会曾想制定《反恐怖活
动法》,但由于议员的相互扯皮而没有结果,最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