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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先是萧谌自恃助重,干豫朝政,一不如志,便恚曰 :“见
炊饭,推以与人 。”帝闻之大怒,召入省中,遣左右莫智明责
之曰 :“隆昌之际,非卿无有今日。但一门二州,兄弟三封,
朝廷相报已极,卿恒怀怨望,乃云 :‘炊饭已熟,合甑与人耶
’!今赐卿死。”谌谓智明曰:“天去人亦复不远,我与至尊
杀高、武诸王,是卿传语来去。我今死,还是卿来传语,报应
何速!但帝亦岂能久乎?”未数日,帝果崩。
群臣奉太子宝卷即位,是为东昏候。东昏恶灵柩在太极殿,
欲速葬。徐孝嗣因争,得逾月。帝每当哭,辄云喉痛。大中大
夫羊阐入临,头秃无发,号恸俯仰,帻遂脱地。帝辍哭大笑,
谓左右曰 :“秃鹙啼来乎!”其在东宫,唯嬉戏无度,及即位,
不与朝士相接,专亲信宦官,及左右御刀应敕等。是时遥光、
孝嗣、江祐、萧坦之、江祀、刘暄事更值内省,分日昼敕。萧
衍闻之,谓张宏策曰 :“一国三公,国犹不堪,况六贵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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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必相图,乱将作矣。避祸图福,无如此州。但诸弟在都,恐
罹世患,当更与益州图之耳 。”乃密与宏策修武备,招聚骁勇,
多伐材竹,沉之檀溪,积茅如冈阜。及闻萧懿罢益州还,仍行
郢州事,衍使宏策往说之曰 :“今六贵比肩,人自昼敕,争权
睚眦,理相图灭。主上素无令誉,媟近左右,剽轻忍虐,安肯
委政诸公,虚坐主诺?嫌忌已久,必大行诛戮,始安欲窥神器,
形迹已见,然性猜量狭,徒为祸阶。坦之忌克陵人,孝嗣听人
穿鼻,江祐无断,刘喧暗弱,一朝祸发,中外土崩。吾兄弟幸
守外藩,宜为身计,及今猜忌未生,当悉召诸弟,恐异时投足
无路。郢州控带荆、襄,雍州士马精强,世治则竭诚本朝,世
乱则足以匡济,与时进退,此万全之策也。若不早图,后悔无
及 。”懿不从,宏策又说懿曰:“以卿兄弟英武,天下无敌,
据郢、雍二州,为百姓请命,废昏立明,易于反掌。此桓、文
之业也,勿为竖子所欺,取笑身后。雍州揣之已熟,愿善图之。
”懿卒不从。衍乃迎其弟萧伟、萧增至襄阳。
初,明帝虽顾命群公,而腹心之寄,则在江祐兄弟,故二
江更值殿内,动息关之。帝有所为,孝嗣等尚肯依违,而祐执
制坚确,帝深忿之。嬖臣茹法珍、梅虫儿等,亦切齿于祐。徐
孝嗣谓祐曰 :“主上稍欲行意,讵可尽相禁制。”祐曰:“但
以见付,必无所忧。”其后帝失德弥彰,祐与诸臣议欲废之,
立江夏王宝元。而刘喧曾为宝元行事,执法过刻,宝元尝恚曰:
“舅殊无渭阳情。”暄由是深忌宝元,不同祐议。更欲立建安
王宝寅,而亦未决。遥光自以年长,意欲为帝,私为祐曰 :“
兄若立我,当与兄共富贵 。”祐欲立之,以问萧坦之。坦之时
居母丧,起复为领军将军,谓祐曰 :“明帝立已非次,天下至
今不服,若复为此,恐四方瓦解,我期不敢言耳 。”吏部郎谢
朓知其谋,谓刘喧曰 :“始安一旦南面,则刘沨、刘晏居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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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徒以卿为反复人耳 。”沨与晏,皆遥光腹心臣也。喧亦以
遥光著立,已失元舅之尊,因从沨言,力阻祐议。遥光知之大
怒,先奏谢朓煽动内外,妄贬乘舆,窃论宫禁,间谤亲贤,诏
收廷尉,下狱赐死。
却说朓字玄晖,善草隶,长五言诗。沈约常云 :“二百年
来,无此诗也 。”其妻王敬则女,有父风,朓告王敬则反,敬
则死,妻常怀刃,欲报父仇。朓每避之,不敢相见。及拜吏部,
辞让再三。尚书郎范缜嘲之曰 :“卿人才无惭吏部,但恨不可
刑于寡妻耳 。”朓有愧色,及临诛,叹曰:“天道其不昧乎?
我虽不杀王公,王公由我而死,今日之死宜哉 !”刘喧既与祐
异,祐复再三言之,劝立遥光,喧卒不从。祐怒,谓遥光曰:
“我意已决,奈刘喧不可何?”遥光于是深根暄,密遣人刺之。
一日,暄过青溪桥,有人持刀而前,若欲行刺,暄喝左右擒之。
其人见救护者众,弃刀而逃。众大骇,莫测其所自来。暄以近
来江祐与吾不合,故使来刺吾,因谓帝曰 :“江祐兄弟,颇有
异志,宜远之 。”帝本恶祐,一闻暄言,即命收之。时江祀值
内殿,疑有异,遣信报祐曰 :“刘暄当有异谋,今作何计?”
祐曰 :“政当静以镇之,谅亦无奈我何也?”俄有诏召祐入见,
与祀共停中书省,帝使袁文旷诛之。初,文旷以斩王敬则功,
当封侯,祐执不与,乃以刀环筑其心曰 :“复能夺我封否?”
并杀江祀。刘暄方昼寝,闻二江死,眠中大惊,投出户外,问
左右 :“收至未?”良久意定,还坐,大悲曰:“非念二江,
行自痛也 。”盖暄虽恶祐,不意帝遽杀之,恐后日己亦不免,
故惶惧若此。帝自是益无忌惮,日夜与近习在宫中鼓吹戏马,
常以五更就寝,至晡乃起。群臣节朔朝见,晡后方前,至暗始
出,台阁案奏,数十日乃报,或不知所在,宦者裹鱼肉还家,
并是五省黄案。一日,走马后国,顾谓左右曰 :“江祐常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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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马,小子若在,吾岂能得此 。”因问祐亲戚有谁,左右曰:
“郎中江祥。”遂于马上作敕赐祥死。
却说遥光初谋,本约其弟荆州刺史遥欣自江陵引兵东下为
外应,而后据东府举兵,以定京邑。刻期将发,而遥欣病卒,
二江被诛,于是大惧,阳狂号哭,称疾不复入朝。及遥欣丧还,
停东府前渚,荆州众力送者甚盛,其弟豫州刺史遥昌亦率其部
曲来送,大有甲兵。遥光谓借此可以成事,乃于八月乙卯,收
集二州部曲,屯于府之东门。召刘沨、刘晏,共谋作乱。是夜,
破东冶出狱囚,开尚方取甲仗。召骁骑将军垣历生,命之为将。
遣人掩取萧坦之于家。坦之露袒逾墙走,欲向台,道逢队主颜
端执之,告以遥光反,不信。端自往问得实,乃以马与坦之,
相随入台。历生劝遥光乘夜攻台,辇获烧城门,曰 :“公但乘
舆在后,反掌可克 。”遥光狐疑不敢出。天稍晓,遥光戎服出
听事,命上仗登城,行赏赐。历生复劝出战,遥光专冀内廷有
变,可以不战而屈,不从历生言。
却说台中始闻乱,众情惶惑,向晓,徐孝嗣人,人心乃安。
左将军沈约闻变,驰入西掖门,或劝戎服。约曰 :“台中方扰
攘,见我戎服,或者谓同遥光 。”乃朱衣而入。下诏徐孝嗣屯
卫宫城;萧坦之率台军讨遥光,屯湘宫寺;左兴盛屯东篱门;
司马曹虎屯青溪大桥;纵火烧司徒府,并力攻之。遥光遣坦历
生、参军萧畅、长史沈昭略从西门出战。畅及昭略一临阵。皆
解甲降。众情大沮。历生见事无成,亦弃矟降曹虎,虎斩之。
至晚,台军以火箭烧东北角楼,烟焰张天,城内兵大溃。遥光
惶急,从跣奔入小斋,令人反拒斋户,皆重关,穿戎服,坐帐
中,秉烛自照。闻外兵至,灭烛,扶匐床下。左右并逾屋出走,
台军排阁入,于暗中牵出斩之,十指俱断。刘沨、刘晏,仓惶
欲逃,皆为军人所杀,其乱始平。己已,以徐孝嗣为司空,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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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季、萧坦之为左右仆射,刘暄为领军将军,曹虎为散骑常侍,
赏平乱之功也,徐孝嗣进谏曰 :“今者始安之变,幸天夺之魄,
旋即败亡。不然,置陛下于何地!然皆陛下平日不以治国为事,
而专事逸乐,以致衅生骨肉,愿陛下戒之慎之,一改从前之失,
庶反侧不生,天位常固 。”但未识东昏听与不听,且俟下文再
述。
明帝觊窃帝位,杀戮宗交,惨酷已极。东昏不能继体,宜
矣。萧谌、王敬则、谢朓妄贫富贵,不顾名分,不顾义理,至
临刑之日,乃知天道好还,抑已晚矣。江祐等六贵同朝,久生
嫌衅,互相谗杀,势所不免。遥光安希非分,致京城罹祸,尤
为可笑。东昏虽经此变故,徐孝嗣提耳而谏,卒归无用,真所
谓下愚不移,若萧叔达天挺人豪,超出庸众之上,识见谋略固
自不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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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行乱政外藩屡叛 据雄封众士咸归
话说二江既败,始安又诛,左右捉刀应敕之徒,皆恣横用
事,时人谓之“刀敕 ”。以萧坦之刚狠而专,劝帝杀之,帝便
领兵围坦之宅,杀之。又谮刘暄有异志,帝曰 :“暄是我舅,
岂应有此?”法珍曰:“明帝乃武帝同堂,恩遇如此,犹灭武
帝之后,舅焉可信耶?”遂召之入省,赐死。曹虎吝而富,有
钱五千万,他物称是,帝利其财杀之。三人所除新爵,皆未及
拜而死。
先是明帝临终,戒帝曰 :“作事不可在人后。”故帝数与
近习谋诛大臣,皆发于仓猝,决意无疑。由是在位大臣,莫能
自保。中郎将许准,孝嗣心腹也,陈说事机,劝行废立。孝嗣
谓必无用干戈之理,须俟帝驾出游,闭城弗纳,然后召百僚集
议废之,虽有此怀,而终不能决。诸嬖幸亦稍憎之。沈文季自
托老疾,不豫朝权,以求免祸,仍为嬖幸所忌。其侄昭略谓文
季曰 :“叔父行年六十,为员外仆射,欲求自免,岂可得乎?
朝野所望,惟叔父与孝嗣两人,不行大事,岂唯身家不保,亦
社稷何赖?”文季不应。一日,帝召孝嗣、文季、昭略并入,
文季登车顾左右曰 :“此行恐不反。”及入,赐晏于华林国,
省坐方定,忽见武士数人,登阶而上。茹法珍持药酒前曰 :“
有诏赐公等死,可饮此 。”孝嗣、文季皆失色,昭略怒骂孝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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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以瓯掷
其面曰 :“使作破面鬼。”三人皆饮药死,孝嗣二子亦坐诛。
昭略弟昭光,闻收至,家人劝之逃,昭光不忍舍其母,入执母
手悲泣,收者杀之。昭光侄昙亮,逃已得免,闻昭光死,叹曰:
“家门屠灭,何以生为!”绝吭而死。
先是陈显达自以高、武旧将,当明帝时,已怀危惧,深自
贬损。每乘朽敝车马,道从卤薄,止用羸弱数人。尝侍宴酒酣,
启明帝借枕,明帝令与之,显达抚枕曰 :“臣年衰老,富贵已
足,惟欠枕上一死,特就陛下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