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加西亚入阁当了部长。但是极右势力不甘心失败,拼命抵制新政府的土地改革政策。埃斯特万·加西亚因阻挠庄园变革,被雇工扣作人质。布兰卡请佩德罗·加西亚第三出面交涉,才救了埃斯特万一命。终于,极右势力策动了军事政变,推翻了民主政府,枪杀了奋力抵抗的共和国总统。海梅在保卫共和国的战斗中英勇牺牲,年方十八的阿尔芭也被军政府投进了秘密监狱。埃斯特万如梦初醒,四处打听外孙女的下落。阿尔芭在狱中受尽折磨。一个名叫埃斯特万·加西亚的上校对她尤其狠毒。原来此人正是她外公在三星庄园胡作非为的结果。他借政变之机,在阿尔芭身上公报私仇。最后,埃斯特万在名妓特兰希托·索托的帮助下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阿尔芭。祖孙相见,悲喜交集。阿尔芭找出外祖母的日记,结合埃斯特万的回忆,写下了这部 《幽灵之家》。
《幽灵之家》的魔幻现实主义特点集中表现在克拉腊和老佩德罗·加西亚二人身上。除此之外,当然也就再无神奇可
克拉腊从小就不同凡响,她十岁时决定充当哑巴,结果一连几年谁也无法叫她开口。她擅长圆梦,而且这种本领是与生俱来的。她背着家人给许多人圆梦,知道身上长出一对翅膀在塔顶上飞翔是什么意思,小船上的人听见美人鱼用寡妇的声音唱歌是什么意思,一对双胞胎每人举着一把剑是什么意思……她不但能圆梦,而且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她预报了教父的死期,提前感到了地震的信息,还向警察预告了杀人凶手的行踪。不仅如此,克拉腊还能凭感觉遥控物体,使物体自动移位。而且这种本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待到后来,她可以站在远处、不掀开钢琴盖就弹奏自己喜欢的曲子。更为神奇的是她喜欢和鬼魂玩耍,整天整天地和他们闲聊。父亲不准她呼唤调皮的鬼魂,免得打扰家人。但越是限制她,她就越发疯癫。只有老奶奶懂得她的心思,给她讲古老的传说,把她当作宝贝。
和克拉腊一样,老佩德罗·加西亚也是个十分神奇的人物。他用咒语和谆谆劝诱赶走了给三星庄园造成灾难的蚁群,用身体测试地下有否水源,用魔法和草药治愈了奄奄一息的主人……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诚然,真正神奇的并非上述人物的“心灵感应”或“未卜先知”或“呼神唤鬼”的本领,而是人们信以为真的现实,是进步和守旧的反差,是文明与落后的交量,是迷信和希望的并存。伊莎贝尔·阿连德说过,“有一个马孔多,也就会有第二个马孔多;有一个布恩蒂亚家族,也就会有第二个布恩蒂亚家族;我的家族”。
可见,上述作品表现的魔幻(神奇)现实实际上是一种心态,一种审视现实的方式,即一种或多种文化积淀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和环境中体现的近乎幻想的真实。对此,加西亚·马尔克斯作过明确的阐述。他说,他所孜孜以求的事实上只是以新闻报道般的逼真展示拉丁美洲人,尤其是加勒比人审视现实的奇特方式。“早在孩提时代,我外祖母就将这方式教给了我。对外祖母而言,神话、传说、预感以及迷信等各色信仰都是现实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这就是拉丁美洲,这就是我们自己,也是我们试图表现的对象……”
魔幻现实主义与神话原型
难说魔幻现实主义与神话—原型批评有什么关联瓜葛,但魔幻现实主义所展示的种种现象又无不印证了神话—原型批评家们的想象和推断。
众所周知,神话—原型批评实际上是一种文学人类学,在那里,文学不再是新批评派眼里的孤独的文本,而是整个人类文化创造的有机组成部分,它同古老的神话传说、宗教信仰、民间习俗乃至巫术迷信等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正因为如此,原型批评论者把文学叙述视为“一种重复出现的象征交际活动”,或者说是“一种仪式”(弗莱:《批评的解剖》)。文学—仪式的观念源自人类学家弗雷泽的《金枝》(1890)、一种不同环境条件下神话母题的转换生成。用荣格的话说则是“集体无意识”中原型的不断显现。总之在神话原型者看来,神话乃是一切文学作品的铸范典模,是一切伟大作品的基本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几乎所有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都存在着一种堪称基调的原型模式。举凡阿斯图里亚斯的《玉米人》,所反复出现的是古代玛雅—基切神话《波波尔·乌》关于人类起源的叙述:那时,一片沉寂、静止,茫茫太空,什么也没有,唯有无垠的大海。后来,造物主创造了语言、大地和万物,又用泥土创造了人。但泥人懦弱呆板,不能动弹,不晓言语。于是造物主捣毁了泥人,改用木头做人。这些木偶较泥人灵活,而且能说会道。很快木头人在大地上繁衍起来。然而他们没有心肝,不懂得崇拜造物主,终于触怒神明,遭到了洪水的袭击。幸免于难的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猴子。最后,造物主找到了玉米并用它创造了人类。
或者近乎巫术的原始仪式,如卡彭铁尔的《这个世界的王国》中的黑人代都教仪式:在火炬光焰的照耀下,雷鸣般的鼓声一直响了两个多小时。妇女们扭动肩膀,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突然,人们感到一阵战栗。马康达尔在鼓声中恢复了原型。妇女们扭得更欢了,她们踩着鼓点,在他身边扭来扭去……“马康达尔被绑在本柱上,总督以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的姿势抽出利剑,下令执行判决。火苗升起来了,渐渐吞食了马康达尔……忽然马康达尔的身体从本柱上腾空而起,越过人墙,降落到奴隶们中间。这时,默默的祈祷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马康达尔得救了!’”
变形、蒙难、牺牲、复活……这是艺术的偶合,还是人类原始心象本身的近似使然?同样,胡安·鲁尔福在表现墨西哥村民时,把新旧大陆初民的“集体表象”(布留尔语),如宗教信仰包括宿命观、轮回观都一股脑儿、淋漓尽致地展示了出来。譬如按照日落日出、冬凋夏荣等自然规律推想出来的人死后复生、虽死犹存观(其中既有基督教—希伯来神话,又有古印第安神话关于天国地府的传说),或者在强大的自然力量的重压下产生的生死由命、祸福在天观和受善良愿望指配的因果报应、贫富轮回观等等,不但是《彼得罗·巴拉莫》的核心内容,而且反复出现于作者的其他作品。
至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假如我们撇开神话原型去谈其内容形式,无论从什么角度,都将是桩拣芝麻丢西瓜的买卖。
前面说过,何·阿·布恩蒂亚和表妹乌苏拉因为一时冲动,不顾预言的忠告,结果不得不远走他乡 (失去伊甸园)。他们在荒无人烟的沼泽地里流浪跋涉了无数个月,结果连一个人影也没遇到。直到一天夜里,布恩蒂亚做了个梦,梦见他们所在的地方叫马孔多(福地)。布恩蒂亚当即决定在这里建立家园,从此不分白天黑夜地辛勤劳作 (男人的汗水)。不久,乌苏拉生下了两个健全的、并无异常的孩子 (女人的痛苦)。布恩蒂亚不再担心“猪尾儿”的传说了,打算同外界建立联系,结果却惊奇地发现,这个潮湿寂寞的境地犹如原罪以前的蛮荒世界,周围都是沼泽,再向外就是浩翰的大海。鬼知道当初他们是怎样流落到这个地方的。他绝望地用大砍刀胡乱劈着血红色的百合和蝾螈,“远古的回忆使他们感到压抑”。布恩蒂亚的一切幻想都破灭了。“‘真他妈的!’何·阿·布恩蒂亚叫道。‘马孔多四面八方都给海水围住了!’”
这里既可以看到古希腊人的心理经验 (比如《俄狄浦斯》的预言—逃避预言—最后预言应验的模式),又有希伯来民族早先的“原始心象”的鲜明印迹(远古的回忆和原罪,男人的汗水、女人的痛苦和迁徙,岂不同令人惊心动魄、回肠荡气的《圣经·旧约》如出一辙)。
马孔多是一块“福地”。它四面是海,俨然是神力所致,遂兀然出现在布恩蒂亚的梦境;那梦境或许就是神谕,而布恩蒂亚又何尝不是“原型”摩西的显现。起初,马孔多可算是个安宁幸福的世外桃源,总共只有二十户人家,过着田园诗般的生活。一座座土房都盖在河岸上;河水清澈,沿着遍布石头的河床流去,河里的石头光滑洁白,活像史前的巨蛋。这块天地是新开辟的,许多东西都叫不出名,不得不用手指指点点。但好景不长,不同肤色的移民、居心叵测的洋人慕名而来,名目繁多的跨国公司接踵而至;马孔多人四分五裂,并开始外出争衡。布恩蒂亚的孤僻子孙上丞下报,无奇不有,从此失去了神的庇佑,财富与他们无缘,爱情的天使披着床单飞上天去……终于是最后的时刻:布恩蒂亚的第六代子孙奥雷良诺·布恩蒂亚发现他的情妇阿玛兰塔·乌苏拉并非他表姐,而是他姑姑,而且发现弗兰西斯·德拉克爵士围攻列奥阿察的结果只是搅乱这儿家族的血缘关系,直到这儿的家族生出神话中的怪物——猪尾儿。这个怪物注定要使这个家族彻底毁灭,就像预言所提示的那样。果然,《圣经》所说的那种洪水变成了猛烈的飓风将马孔多这个镜子似的的城市从地面上一扫而光。
这是“世界末日”的神话,还是“世界末日”的预言?
此外,初民按照春华秋实、冬凋夏荣或日月运行、昼夜交替的自然规律所产生的神话及神死而复生的意念和有关仪式,在《百年孤独》等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屡见不鲜。譬如吉普赛人梅尔加德斯死后复生、生后复死;马孔多人为他祭祀,对他敬若神明。在他们看来,梅尔加德斯决非普普通通占卜行骗的吉普赛术士。他不但具有变形、复活那样的神的品性,而且对马孔多和布恩蒂亚家族提前一百年作了预言。梅尔加德斯先用他本族的文字——梵文记下了这个家族的历史(同时也是未来),然后把这些梵文译成密码诗,诗的偶数行列用的是奥古斯都皇帝的私人密码,奇数行列用的是古斯巴达的军用密码。最后,在马孔多毁灭前的瞬间,被奥雷良诺·布恩蒂亚全部破译。
这梅尔加德斯岂不是古希腊神话中半神半人的预言者,而奥雷良诺·布恩蒂亚又何尝不是俄狄浦斯这个永远鲜活的原形的变体?而且,人物为逃避预言 (神示)应验所作出的非凡努力恰恰促成了预言的应验的悲剧,分明也是重构的母题。
更有甚者,马孔多西边的辽阔水域里栖息着一种鱼状的生物,这类生物皮肤细嫩,头和躯干都像女子,宽大、迷人的胸脯常常毁掉航海的人。而在马孔多的另一端,在远离大海的内陆,奥雷良诺上校发现了十多年前他父亲见到过的那堆船骸。那时他才相信,这整个故事并不是他父亲虚构的,于是向自己提出个问题:“帆船怎会深入陆地这么远呢?”莫非它就是挪亚的方舟?
凡此种种,似乎足以证明《百年孤独》是一部神话。但它决不是弗莱等原型批评家们断言的那种单纯的神话复归,也有别于悲观主义者的“世界末日”的预言。因为,《百年孤独》不仅仅是神话、是文学想像,它更是历史、是活生生的拉丁美洲现实,具有强烈的弃旧图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