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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请你们手下的帮会兄弟,保持中立,不要为虎作伥;第二,不要阻拦法租界工人罢工与出租界;第三,据我们了解,您同张宗昌派来协助李宝章防守上海的毕庶澄有点交情,要把他宠络住,搞得他晕头转向。”
“好,”杜月笙一拍胸脯,爽快地答应,“汪先生请放心,我杜某一定尽力。不过,后头一桩事体,我要同金荣大哥、啸林二哥商量着办。我不是卖关子,而是想把事情办好!”
“一言为定,请多关照!”汪寿华两手一拱,作别而去。
汪寿华前脚出了大餐间,秘书后脚就进来了。他附在杜月笙的耳边,悄悄地说:
“刚才黄老板来电话,说有紧急事,要您去钧培里去一趟。”
“备车。”杜月笙急忙上楼去换衣服。
当他换好衣服,正要下楼时,又一个秘书走了进来。
“杜先生,有人送来一封急信。”
“什么急信?等我从黄公馆回来再说。”
“送信的人说立刻请杜先生看信,他是从浙江火速赶来的。”
“那好,你念吧。”
“秘书展开纸,念道:
镛兄台鉴:
自浦江码头一别,不觉近二年矣!兄贵体可安,合宅无恙?念甚!弟此次南来投军,承蒙兄为之擘划介绍,得入黄浦军校五期学习,尔后转入六期骑科。
去年七月一日,此间国民政府宣言北伐,弟接蒋校长手谕,随东路军北上,听候差遣,入闽赣,转而入江浙。原欲一至沪上,即登贵府为兄请安,同时亦相商有关事宜。不料顷得校长面谕,命弟潜去武汉一探虚实,故不能造府问候,叹叹!今特派自己人持信见兄,书不尽言,由来人转告要事一二件,望见早作定夺。
即颂
大安!
弟笠顿首
民国十六年二月二十四日
杜月笙听完,急忙把信要了过来。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是他,是雨农!”他惊叫着。“送信的那位先生呢?”
“在客厅里。”
“快请他到书房交谈。”
杜月笙来到书房,秘书已将主使领进其中。略事寒喧,那人便说:“杜先生,我北伐军在蒋总司令的领导下,势如破竹,孙传芳的军队节节败退。现在,何应钦部已逼近宜兴;白崇禧部已接近上海,先头部队薛岳已占据龙华。戴先生让我告诉杜先生,要杜先生凭自己在上海的声望,与北伐军配合,早日把毕庶澄等人逐出上海。”
“好,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秘书,叫厨房好好招待这位先生,送他一百元路费,代我写封回信给雨农。我这就去找黄老板商量有关事宜。”
临走时,杜月笙又让万墨林派人去通知金廷荪和顾嘉棠,“三鑫”公司的款子,凡被孙传芳的人占用的,立刻收回,并且,停止再赊烟土给他们。
汽车急速地向钧培里驶去,杜月笙靠在座位上,戴雨农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戴雨农即戴笠,字春风,号雨农,原是浙江江山县硖口镇人:
那是1924年秋天,杜月笙才搬到华指泉路不久,江肇铭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赌场抓到一个玩假骰子的,弟兄们正要废他,他却说是杜先生的朋友,要见杜先生。
杜月笙说:“问问他,叫什么?”
江肇铭说:“他不愿说。说杜先生一见,自然认识。”
“那好,带来吧!”
江肇铭半小时候把一个瘦长条子,长着一张马脸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带了进来。杜月笙一见,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不认识?那你该认识这副对联吧?”瘦长条子指了指大厅正中板壁上悬挂着的对联。上面写着:
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尺五天
饶汉祥撰赠
那字是黑底金字,髹漆生光,功底深厚。它的作者饶汉样曾是黎元质总统的秘书长,十分了得。
杜月笙回头看了看墙上,笑笑说:“我学问不高,这几个字别人送我,倒还认得。不知先生此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既然杜先生认得,那是最好不过。这几个字吗?小可不才,倒也认得。”瘦长条子要了杯水,缓缓地呷着,不紧不慢地说。“这‘春申门下三千客’是不是说杜先生特别喜爱人才,气度比得上战国时代的春申君?”
杜月笙未置可否。
“至于下联‘小杜城南尺五天’,是不是说唐代长安南郊的杜曲,住着大量贵族?他们钟鸣鼎食、门第高华,显赫的气势离天只有五尺。如今的上海滩,杜先生也是这样,是不是?”
“哪里哪里,先生言过啦。请问尊姓大名?”
“小弟现在和杜先生没发迹时一样,姓不尊,名不大,姓戴名笠,字春风,号雨农。自认为自己有点手艺,今天到杜先生门下讨口饭吃。”
“戴先生客气,但不知这些年戴先生在哪发财,又有些什么手艺?”
“杜先生既然有兴趣,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这戴笠少年时,到杭州入过周凤歧的学兵营,因为经常耍流氓,后被开除,只好终日游荡。混到二十来岁,戴笠混出了一些名堂。其中骰子玩得神出鬼没,两颗骰子在手,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掷出自己需要的点子来。所以,赌钱时,他总是要赢的。上当受骗的人越来越多,冤家对头也愈树愈多。
后来,几个对头暗中联合起来,抢过戴笠的一到骰子,用刀劈开,那里面和外面一样。
“怎么样?我戴雨农就是手艺好点,你得眼,不服不行!”
那几个对头十分气愤但拿他却也没奈何。
第二日,戴笠依旧在赌场里赌得兴高彩烈,却不料那几个对头又来了。他们不容分说上前,两个人把戴笠推到一边,两个人抢过骰子,在桌上摆正,一刀劈下。
骰干裂作两半,里面的铅露了出来。其实,这里对头乘着混乱时把原先戴笠的骰子换下了,换上了准铅骰子。
输钱的人一听,纷纷前来讨还赌本,戴笠身上纵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明白,只好逃出杭州,来到上海。
在上海,戴笠有个表兄在商务印书馆做职员,生活很拮据,租住在亭子间里。戴笠便暂时栖身此处,夜里睡在亭子间的地板上。
戴笠在上海滩转了几日,跑了许多娱乐场所,最后觉得还是赌场是自己的用武之地。
开始,他混迹一些小赌场,每日赌上几把常常赢个三十四十的。时间一久,他就觉得不过瘾,最后鼓起勇气,创进了江肇铭管得大总会。
在大总会,戴笠拿到骰子,在手上捏了一会,就掌握了特点,很快得心应手起来。
开始,戴笠倒还能控制住自己,每天赢个千儿八百的就走;几天后,胃口又大了,不赢上万,决不离开。
出事那天,戴笠一大早就进了赌场,到了下午,赢得钱已超过二十万,却依然不肯离开。
此时,来了几个大汉,把戴笠推到了一旁。
“你们不要换骰子,不要换!“当戴笠从豪赌中清醒时,那些人已举起了刀。一刀下来,骰子劈作两半。骰子里面的铅露了出来。
明明冤枉,戴笠却无法说清。
于是,他想到一句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求。便提出:“我要见杜先生。”
“杜先生哪有功夫见你这种无赖!”
“放你妈的臭屁,杜月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要你们这些没本事的杂种,只会栽脏陷害人!”“
江肇铭一听,只好给杜月笙打了电话。
戴笠把来龙去脉说完后,指着那墙上的对联说:“杜先生的这副对联,还是扯下来擦屁股吧,省得丢人现眼!”
“惭愧,惭愧!杜镛不才,用人欠妥,让戴先生委屈了。”
杜月笙抬头看了看坐在大餐间东角落的帐房桌前的杨渔笙吩咐:
“关照厨房送酒菜来,我要向戴先生陪罪几杯!”
大餐间一声吩咐,不到半小时,一桌丰盛的酒菜端了上来。
杜月笙不大喝酒,却让佣人拿上了茅台、汾酒和法国香按,由戴笠自己挑选。佣人在一只瓷杯里,斟了半杯法国香按,放到杜的面前。戴笠自己动手,倒了杯茅台。两人对酌起来。
酒过三巡,戴笠面红耳热。
杜月笙说:“雨农老弟,能否现在露一手,让我杜镛长长见识?”
“可以。”戴笠说。
“那好。”杜月笙回头招呼一下杨渔签。
“不瞒杜先生说,要是我自己用熟了的骰子,你要几点我就掷几点给你。至于从没用过的骰子,我得要先熟悉熟悉。”
“行。这几副你先试试,若好,就带走吧。”
佣人取来一只三寸见方的描金镶红木盒子。揭开上盖,在红丝绒上,嵌着三副红黑点的象牙骰子。
戴笠抓了一副在手里摩委了一会儿,而后先取一粒在自己掌心上滚了几下,又取另一粒滚滚,用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捻了几番,之后又放在桌面上试了几试。这么磨菇老半天后,才抬起头来问:
“杜先生请要个点吧!”
“好!”杜月笙摸转筷子,将自己面前的东西推了推,理出空地来,然后说,“来个八仙过海吧!”
“来啦!”
只见戴笠抓骰子在手,握成虚拳,在空中晃了晃,到杜月笙面前的桌子上一放,两粒小骰子骨碌碌地转。先是一粒停了下来,朝天面显出了红心梅花五。另一粒还在转着,戴笠在一边叫着“长三!”说也怪,那骨碌碌转着的白色小粒通人意似的,果然转出个黑三点。
杜月笙点点手,“好手段!”他随手又从盒子里抓了两颗骰子,递到戴笠面前,“换一副试试看。”
这次戴笠只是把两只骰子在手中捏了捏,每只往空中抛了一下,接在手里,说:“请杜先生再要个点吧。”
“来个桃园三结义。”
“来啦!”
戴笠一撒手,两只骰子在桌上飞转起来。不一会,一只停了下来,点面是一点。
“刘立德先到了。”戴笠摸着下巴说,“关云长和张翼德还不快快出来。”
“随着戴笠的喊声,骰子停下来,显出一个二点。
“果然是身怀绝技!”杜月笙嘴里赞道,心里依然有些不放心,“能不能掷个最大点?”
“来啦!”戴笠一扬手,两个骰子滚了几滚,都显出了六点。
杜月笙叹服了。他起身在房内踱着,觉得眼前这青年脑筋灵、手段活、气魄大,气度不凡,是把好手。
“杜先生,让我到江肇铭那去混碗饭吃吧!”
“瞎讲!”“我说得是实话。”戴笠站了起来。
杜月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雨农,我比你大几岁,你听我闲话一句。你是身怀绝技,但这种‘技’到底是小道。你不能靠这种戏法吃一辈子,活一生呀!你的脑筋灵、手段活、魄力大,前途无量,我劝你还是挺起腰板,大干一场。”
“杜先生有所不知,我是个穷光蛋,出身低微……”
“穷光蛋、出身低微怕啥?”杜月笙打断他的话,“你看上海滩上的大老佬朱茂三、虞洽卿、黄金荣,哪个不是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