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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烈的掌声中,杜月笙笑容满面地站起来,向什么地方一招手,一个佣人端上一个白瓷盘子,放在杜月笙面前的桌子上,盘内放着两只赈济会的特大牛皮纸信封。杜月笙双手端起盘子,向在座的高了亮,说:
“我奉蒋委员长的命令,特嘉奖陶希圣、高宗武两先生港币各四万元,聊表政府的心意与慰劳。”
在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中,陶希圣从杜月笙的手中接过大信封,眼眶温润,低头一鞠躬;高宗武则是先鞠躬,后接了钱。
高、陶两位带出了一份《口支新关系调整纲要》。这是日、汪商定的秘密条约。杜月笙拿到此密约后,把它漏给《大公报》,让它独家发表了这一轰动国内外的爆炸新闻。
当酒席散尽,乘车归途中,高宗武向杜表示:今后不想再入政界。陶希圣表示不愿做大官,愿在“总裁”身边多受教育,由“总裁”亲自栽培。
杜月笙电报请示老蒋以后,奉命拨给高宗武五万美元,送他赴美“考察”。
陶希圣呢?则由杜月笙亲自陪同,去重庆面谒蒋介石。老蒋发展他为侍从室主任秘书, 当了陈布雷的助手。 第二年,陶便升为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负责撰写《中央日报》的重要社论。后来他又为蒋介石起草《中国之命运》的第一稿。1949年南京政府土崩瓦解时,陈布雷自杀,蒋就让陶希圣代理陈的职务,到了台湾以后,他便成为“党国”第一支笔了。
旧中国教父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刚刚忙完策反,杜月笙又接到了新的任务:除奸。
那是策反成功后不久,杜月笙接到自己得意门生、上海别动小组组长陈默的报告,告张啸林的状。
早在1937年“八·一三”深沪保卫战的时候,张啸林悄悄离开上海到莫干山避暑,日本特务机关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派人潜往莫干山跟他密谈。上海沦陷后,上海滩便是他独霸的天下了。他主办“新亚和平促进会”的汉奸组织,大模大样地下水了。
1939年底,张又通过陈公博、江元虎等人,与日本大本营特务部长土肥原订立密约,为日军收购军需物资,从中大发其财。这时的张啸林,可以说比任何时候都要红,红得发紫。在抗战前上海滩有黄金荣、杜月笙在前头,他只能算了第三“亨”,自从上海成为孤岛站,杜月笙远走香港,黄金荣闭门不出,唯独他在市面上横行。黑社会中,唯张独尊了。于是,这个自称“张大帅”的,正想挨个“市长”、“省长”当当,过过官痛。上海市市长已被傅被庵抢占,只有浙江省省长宝座,尚未出售。
张啸林原是浙江人,回故乡去当土皇帝,方便也确有的是。他通过“76号”与梅机关的影佐搭上关系,谈这票买卖,而李士群也正想把“76号”的势力扩充到杭州宁波一带去,正好利用张啸林的关系。
影佐恢昭自从汪精卫上台以后,“功勋卓著”,成为汪伪政府的首席顾问,其实是太上皇。他现在正想利用一些地方势力,稳定江浙一带地盘,觉得张啸林当浙江省长是适合的。
杜月笙得到这些情报后,便与戴笠商议,戴笠致电蒋介石,蒋给戴柱回电:除奸!
戴笠、杜月笙接电后,立即复电上海站;除奸!
几天后,更新舞台挂头牌的坤角新艳秋主演《玉堂春·起解》,楼上包厢里看客,全是新艳秋的相好俞叶封请来的头面人物。有的西装革履,有的长袍马褂,旁边都陪有浓妆艳抹的夫人,他们高谈阔论,得意洋洋。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戏还未开场,俞叶封正焦急地等着张啸林。一个条房悄悄走进包厢,在俞的耳边说:
“张老板来电话,他说日本人约他去谈点事,不必等他。”
俞叶封原想请张啸林来撑撑场面,结果落了空,便懒洋洋地吩咐开场。
一阵锣鼓响过,全场灯光慢慢暗了下来,新艳秋在幕内一声叫板:“苦哇……”
观众们立刻被吸引住了,人人都伸长脖子盯住女囚出场。此时,突然的一男子蹿至俞叶封包厢前面,有人正要让他让开,却发现他的双手抱着一挺轻机枪。
不好!俞叶封刚想逃,机枪响了。
也没有人统一指挥,便观众们惊叫一声后,都趴在了地上。
“啦啦啦”,机枪声音如同炒爆豆一般,把人们的耳朵震得嗡嗡响。
许久,人们才在惶恐中抬起头来,打机枪的家伙早已无影无踪,再看包厢里的俞叶封,身上被射了十几个洞,早已一命呜呼了。
这一次,杀手没有杀成张啸林,是日本人的一个电话让他逃得了性命。
俞叶封是张啸林的亲信,是“新亚促进会”的委员,为张啸林主持棉花资敌工作。没想到,这么快就做了替死鬼。
又过了一个月,张啸林的小汽车刚开到福煦路的十字路口,突然红灯打出,司机正要刹车,猛听得一阵密集枪声,汽车玻璃上连穿三个洞。司机猛踩油门,冲过红灯,没命地狂逃,张啸林又一次逃得性命。
经过这两件事后,张啸林吓破了胆,平时深居简出,并雇了二十多个身怀绝技、枪法奇准的保镖,住宅周围还有日本宪兵日夜守卫,除好任务一时难以完成。
在香港的杜月笙得知这些情况后,找来了顾嘉棠、叶焯山商量。叶、顾两人对张啸林的随从保镖们,了如指掌。叶焯山出了个点子,杜与顾两个觉得可用,便通过秘密电台告诉陈默一个办法:包里戳。
1940年8月11日下午三点钟左右,汪伪政府与日本梅机关双方派代表来愚园路峡山村54号岑德广家里。不一会儿,张啸林带着一群保镖,也来到54号,接受汪伪政府的浙江省省长委任状。保镖们在房子周围巡逻、守卫。岑德广家里的一个仆人,悄悄地把一支香烟递给一个保镖。保镖抽了几口,转身掐灭烟头,放进背心口袋里。
回到张公馆,那保镖在厕所里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画着几个字:
生意做成,老板请客。
保镖看后,微微一笑,随即又卷上烟丝,蹲在抽水马桶上,一气将烟头抽了。
三天后,也就是8月14日傍晚,伪杭州铝箔局局长吴静观来到华格桌路张公馆,他是来拜访即将上任的顶头上司。张请他上二楼四姨太的卧室里密谈。正当他俩谈得入港时,张啸林的贴身保镖林怀部叫张的车夫去关好院子大门,汽车夫关好门,不乐意地嘟呛了一句:
“关门,管我什么事。”
林怀部一听,火冒三丈,骂道:“你这婊子养的,骨头作痒了,叫你去关门,是看得起你,不识始举。”
“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妈子生的小瘪三,还要来抬举我。”车夫以牙还牙。
“你再说一遍,我操你娘的。”
“我怕你?”
两人在院子里愈吵愈凶,张啸林在二楼上怎么能不发火!他有客人在,手下人竟如此无法无天,便将身子探出窗口,喝道:
“吵什么?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张啸林张着的嘴里钻进去,穿过后脑,从枕骨出来。张啸林只哼了一声,便倒在楼板上,死了。
林怀部将手枪往旁边一放,点起一支烟来,坐在大门口一条板凳上,冷静地说: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我林怀部除掉这个大汉奸的,现在等着法国巡捕房来抓。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谁也别乱动,我的枪法你们是知道的。”
原来这林怀部,绰号叫王和尚,是张啸林大儿子奶妈的儿子,所以车夫阿四奚落他是老妈子生的小瘪三。这人枪法奇准,可以说百发百中。张啸林看中他的绝技,又认为是属于“家生奴”性质的人,是亲信中的亲信,便收他为贴身保镖,将自己的半条命托付给他的。可是,林对张的所作所为甚为不满,又加上张性情火爆,喜怒无常,打骂手下人是常事。陈默买通了他,晓以抗日大义,要他伺机除奸。今日果然得手。
却说呆在一楼的吴静观回过神来以后,便拨电话向日本宪兵队报警。因为这时期,日本与英、法、美尚未宣战,日本宪兵队要进入租界,还得巡捕房同意,办手续才行。这样,等日本宪兵赶到,林怀部早已被事先布置好的法国租界巡捕房带走了。
日本宪兵上楼,只见张啸林仰面朝天,遍地污血,张着大嘴,瞪着眼珠子,似乎表示:省长的交椅没坐过一刻,死不瞑目。
杀了张啸林以后,接着的目标便是伪上海市市长傅被庵了。
傅被庵原来做金融买卖,日本人一来,就投向了他们。
要除掉这个老好巨滑的汉奸可不容易,他平日杜门不出,他去的地方,一般都有日本人在场, 戒备森严。 他所住日本老地盘的虹口,不啻禁区中之禁区。军统“上海站”多方设计,无法下手,站长周道三便不远万里,亲自来港向杜月笙求教。
杜月笙听完周道三的话,微微一笑,计上心来,胸有成竹地说:
“心急喝不得热粥。你在香港好好玩几天,让我动动脑筋看。”
嘴上说“动动脑筋看”,其实脑筋早已动好了。只是要办些货物来,一定要三四天工夫。周道三呢,有了主任委员的话,驾定泰山,乐得在香港花天酒地一番。
大约过了四天光景,杜月笙派人到夜总会找来周道三,交给周一张第二天的船票,一张轮船托运的货单。周道三问:
“杜先生,那件事?”
“回上海,到我家去找万墨林,我已经同他商量好了。”
周道三有几分疑惑地点点头,道别而去。
杜月笙的话不假,通过秘密电台,他已和万墨林计划好一切。
旧中国教父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晦!墨林,你钻到哪个烂骚货的被窝里去了,这个时候才来?让我们好等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看到门口进来的男人,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
墨林进门,双手抱拳,同雅座里围座而坐的客人点头打招呼。对刚才首先发现他的女人,显是更加热情,俏皮地答道:
“是呀,原先约得好好的,先在被窝里幽会,再来吃这顿饭。可是,我等呀等,情人就是不来。哎,原来呀,你已经先到这儿了!”
万墨林说到“你”字时,声音拖得特别长,还用右手的食指,指点向那女人的鼻子。
“你这干刀万别的阿木林,吃我的豆腐,我不依,我不依——”女人发出娇喷,假意板起脸孔,装作要走的样子。
“豆腐也不便宜呀!如今上海租界成为孤岛,四面全是日本人势力控制,这豆腐也三日两头断档哩!”万墨林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走向女人,双手在她肩上的一按,“小宝贝,别动气,坐下吧!”
那女人亦趁势,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
“八·一三”事变,上海军民奋起抵抗,但由于蒋介石的战略错误,三个月后,远东第一大港的上海沦陷。除英、法租界以外,全是日本人的地盘,租界被包围在日占区以内,对人称为“孤岛”。杜月笙去了香港,把上海的事务与这毕格桑路的家,交给了万墨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