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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着她干嘛?”林南音急火攻心,双眼一瞬通红,仿佛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仇人。
“她要走,我想拉着她跟她解释——”
“你为什么要去找她?她哪里招你惹你了?是不是连她死了你们才心甘?”他朝李玉莲失去理性的大吼道。
如箭穿心,那一刻李玉莲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这样陌生,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六亲不认了,可她到底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凛了凛,道:“你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能对我做什么?!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又对她又做了些什么?你若害死我的儿子或子瑶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我和你们——”
“你——你个逆子!”李玉莲不没让他将那句话说出来,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生生留下四条通红的手印。
林南音呆呆站在那儿,不敢置信地瞪着李玉莲。她从来就没有动手打过他,从小到大,哪怕他再顽劣再调皮都没有挨过他。
李玉莲打完那一巴掌,心立即痛了起来。她伸出手,想去抚摸她打过的地方,他倔犟地偏过头不让她碰:“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李玉莲怔在那儿半天,不相信这是她儿子说出来的话,轻轻几个字,却对她来说像给她判了刑。
两分钟后,她噙着眼泪走出他的视线。
黎明时,子瑶悠悠醒来。
林南音伏在病床前睡着了,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蹙成一个川字。
她屏息敛气地看着他。
眼睛漫漫涨漫泪水,眼睛酸痛酸痛。
昨晚,她是哭着睡过去的,哭到没有半点力气。
无论林南音怎么问她,她回答他的只有眼泪。
是谁说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他不忍再问她,坐在床头,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怀中,任她流泪。
他唯一能说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他是那样的宠爱着她。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会原谅她,都会选择相信她。
终她一生,她知道再也碰不到一个这样爱自己的男人。
也许会碰到一个如他这样爱自己的男人,但自己再不会有半丝感动也不会觉得有半丝甜蜜。
47。
如果不是他;如果他不是林南音;不是林傲的儿子会有多好?那她可以因为遇见他而释怀过去;与这样一个爱自己宠自己的男人或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的爱一场,过一生;那该有多好?
只因遇见他;她就成了一名戏子;精心策反复排练着自己的角色,从初识时的尴尬从讨厌他反感他到依赖他迷恋他离不开他;让他垂青她宠爱她依赖她迷恋她,一步一步;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入了戏,沾沾自喜。
可是;可是她知道自己在这场游戏里才是最大的失败者。
她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可她不知不觉已深陷其中。
昨晚,他安慰她:“子瑶,孩子没有了,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可他们还有以后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有以后,从知道他是林傲儿子那天开始,从那个百叶窗缝中透着飞舞着尘粒的光柱的六月下午,从时远告诉她,林傲就是当年那个害死她爸妈的原凶时,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以后。
这个坐姿保持了太久,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就惊醒了他。
“子瑶——你醒了多久了?”林南音含糊着声音问道。
“刚醒——”
“子瑶,对不起——”他拿起她的手深深吻了一下,眼泪刹那涌了上来,他的心痛一点也不比她少。
子瑶摇摇头。这个孩子是不该来的,最好就不要来。
“也许它还在。”子瑶拉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
“子瑶,我怕,我担心这一摔——”
“怕它残缺了是吗?”摔下楼梯的那刻,她拼命或者是一种本能地护住肚子:“如果保住了,你是不是也不要它了?”
说完这句,子瑶瞬间泪水盈满眼眶。
“别这样,子瑶,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有很多很多个。”
“不,我就要这个。你说过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我就要——”子瑶哭着说。
“宝贝,宝贝,别哭——”林南音被子瑶弄得措手无策。可孩子是一生一世的事,如果真生下来有残缺,害了孩子一辈子。这个时候的子瑶太脆弱,他不敢跟子瑶说太严重的后果。
“南音,它是我们的唯一,你知道吗?只有它才是我们的唯一……”
林南音不懂子瑶说什么,以为是她是太难过开始胡说八道的。
“亲爱的,别哭了——”林南音吻着她的手背,一次一次哀求。
“南音,陪着我,这些天都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你。”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他的心也快碎掉了。
“南音,你知道有一种鸟吗,它的一生只能飞,不停地飞不停地飞,一旦它停下来就会死掉。”
林南音并不知道她说这个是意思,但也只能附合,他觉得她一定是悲伤过渡了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就觉得我是那只鸟,我害怕我一停下来,就会死掉。”她多渴望停留在他的身边,永远的停留,享受他温柔的注视,享受他无止度的宠溺,享受他如孩子般的依赖她。
“不许乱说——”他将她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无助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不知道昨天妈妈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晚上,他不愿接任何的电话,将手机给关掉了。
他只想跟她呆在一起,静静的。
他也希望子瑶将事情的始末跟他说说,可是她一直不愿开口。
林南音在医院陪了子瑶三天。这三天他只跟秘书打了个电话说有事,要过些天再回公司,关掉手机专心陪着子瑶。
但他知道有些事他必需去面对的,这个项目落标他要回公司跟其他股东交待。这个项目他们付出了太多的精力和财力,前期的地理环境堪查,市场调研,相关的各项申请,各个关节及部门的打通。
这天趁子瑶好不容易睡过去,他才趁机去了一趟公司。
在临时会议上,其他股东共同声讨他为何将这么保密的标书会泄露给远大公司?
林南音百口莫辩。
被黑客侵袭了电脑?他有最先进的防盗软件,这点完全可以排除。
自己傻到将标书透露给远大?这点说来谁都不会相信,他是集团的最大的股东,最大的赢利者,他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去做。
或者身边的人盗取了标书给了远大?
一想到这,他毛骨悚然。
这事对于集团来说只是一个追究责任的问题,但对于林南音最致命的是身边的人出卖了自己。
一时间会议室因为他脸色的转变而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半晌,他才正色道:“这事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接受董事会的处罚。”
会议结束后,他依然坐在会议室里想了半天。
已经秋天了,自从子瑶出事那天起,秋雨绵绵,下个不停。让人的心情也莫名的压抑低落。
十月,就算秋雨绵绵也不至于冷,可他感觉窗外下的不是雨,分明是雪。
他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想。
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回医院,子瑶已经醒了。
他走后医生告之她,子瑶在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惊醒。
孩子没有保住。
这两天子瑶醒着也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飘雨滑过玻璃。偶尔也会让林南音将窗户推开,冷风灌进后连他都觉得有些寒意,而她坚持不让他关窗。
那个时候林南音很担心她,不断安慰她以后会有孩子的。
她不看他,连眼泪都不再流了。
她仿佛掏空了自己,只剩下一具躯体。
此刻看到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她,他觉得她是那样陌生,从未有过的陌生。而他与这个陌生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过那么多迷乱的夜晚,那些身体融为一体天衣无缝的肢体相嵌又算什么?
她看他的眼神也是如此,没有半点温度,似视看一个陌生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逼近她,责问她。他还不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
过了半晌,她才反刍他刚说过的那句话,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将我的标书盗取给时远?”
“你说为什么?”她轻轻一笑,笑意阑珊。
她不否认不逃避,这让林南音非常生气,他一把拖过她的手:“你还爱着他?”
她轻轻看了他一眼,将眼睛又别向滴雨的窗外。
“告诉我,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帮时远拿到这个标?”她的不言不语彻底激怒了他,他将所有力量都倾注在手腕上。
“随你怎么想。”她痛,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语言却没有半点温度与感情。
“如果你要,我会给,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直觉得心寒,这个女人,他倾其所有的爱着她,对她好,而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这样对他,这足以让他痛切心扉,让他想将她撕成裂片。
“我想要的很多,比如我想回到七年前,承欢于父母膝下。比如我想回到七年前那个五月下午的前一天,我跪在你爸爸面前,求他放我爸妈一条生路。比如我想回到三天前,你妈打电话给我,我说我有事不去见她,就可以避免一切。可是,这些,你能给我吗?”她嗤笑了一句,现实的残酷已经让她心如钢铁。
林南音在无法言喻的惊痛中看着眼前这张脸,那只想将她揉碎的手慢慢,慢慢放开她的手腕。
原来她早已知道一切。
过往的画面电影一样从脑海里闪过,她曾那样依赖他的好,享受他的爱,那些他们一起手牵手在这城市角角落落觅食美味的片段,那些身体交融的繁乱缤纷的夜,她全身心毫无保留的交与他,他以为他拥有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灵魂,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从来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从没有爱过我?”没有从她的嘴里听到“不爱”两个字,他依然不甘心。就算是死刑,他也要由她亲自宣判。
子瑶转回头,凝视着他的那张因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如果我说我爱你,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林南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站直身子,握紧双拳。他努力想平息自己的呼吸,可是他似乎无法做到。
“薛子瑶,你现在还想要什么,你尽管提出来了,我都会满足你。”
“林南音,如果这个孩子还在,我也许还眷恋着你,可是,可是你妈妈亲手断送了它,而你妈是因为你而断送了它,我只要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子瑶古井无波地说。
“孩子没了?”他出去的这一个下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他意料不到的事?子瑶出事的初始,他痛惜中也还能理智地劝她放弃这个孩子,可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都没有了,他的心脏那一秒以骤然停止跳动了般,他整个身体往后仰去。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天都要遂了你的意。你走吧!”她冷笑道,眼睛里寒冰点点。
她薄情至此,她寡义至此,叫他情何以堪?
他说不出那个“好”字,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他走了——
他走了——
他终于走了——
48。
子瑶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那种挥一挥手要揽走所有云彩的结果;她要的是那种仰头一笑抽身而走的得意,可是她现在在他的背影中感觉自己一点点的崩溃。
她想起了那个与魔鬼交换灵魂的故事。
那个在山水名城光柱里飞舞着尘粒的下午;她一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里面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那个秘密颠覆了她的人生。
时远的那个笔记本里有很多关于林傲的事迹。
时远在那个下午跟她讲了自己的身世,他的爸爸那时在国土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