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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的想法,投稿到我们杂志上?我是说你的看法很深刻,我能了解的不多,怕写不好,还是你自己写比较真实。因为我们的杂志程度很低,在香港大家只愿意看一些马上就懂的东西,像你这些理念大家都没有。”
“既然如此,我的文章不可能受欢迎。”
“朱先生,不要小看我们的杂志,我希望能有点教育性。我们有三本杂志,分别谈电子零件、计算机和电器。我们有很大的影响力,教育读者是很重要的。”
他的话虽然没有条理,可是能从教育着手,表示这个人很有见识。我早就写了一些文章,也希望发表,当场便给了他。
那时我认识了一位香港的银行小开,他对中文打字机兴趣极为浓厚,坚邀我去香港,与他父亲讨论合作生产的事。由于有董之英的前车之鉴,我特别声明,中国大陆的市场我没有把握。他说得很好,中文打字机是文化事业,市场并不重要。
刚到的第一天,小开招待我去他家吃饭,我就看出市场问题的重要性,他父亲是成功的银行家,当然了解问题在哪里。他们父子一直用广东话争吵不休,小开后来告诉我,他一定要争取父亲投资,希望我能等一等。
在香港待了两天,我被“招待”在湾仔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内,整天不见一个人影。所幸身上带有老陈的电话,我打个电话给他,老陈一到,气得直说:
“这些衰仔!专门欺负人,他们为什么不请你住饭店?不要理他们,要谈合作,香港有钱人多得很。在这里住有危险,差馆会抓人的!办公室是不能住的。我可以帮你找投资人,香港有很多有钱人,钱多得不知道做什么好!我们走!”
既然他们有心邀请我来,我怎能一走了之?后来证实计划失败了,我便搬到饭店去,与老陈在香港各处跑个遍。最后一天,老陈突然对我说:
“朱先生,你们在香港有没有推广计划?我认为香港市场比台湾重要,因为中国人一定要用中文计算机。台湾人人懂英文,中国大陆没有人用英文。香港离中国很近,你相不相信我?我们合作。放心,台湾的市场我绝对不碰!”
可能是为了避免他啰嗦不已战略吧!我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我们就此协议合作,把汉卡的香港销售权交给他。
这次,他一见到我,马上发连珠炮:
“哎呀!你真难找!一下这里,一下那里,就是没有一个地方有你!我的杂志卖了,合伙人难找!上次卖汉卡,也没有赚到什么钱…”
“我不是找你要钱,我问你,大陆你熟不熟?”
“熟当然熟,你想知道什么?”出乎意料的,这句话相当精简。
“我打算回国服务三年,三年以后再说。目前已经确定了,我将在深圳科技工业园建立基础,训练一些子弟兵,再求发展!”
“好极了!你回国来才对!我早就想劝你这样做了!这样吧,香港方面的事交给我,我去登记一个公司,在香港登记公司不要多少钱,这些你不用操心。台湾我也可以帮你跑,你没有打算回台湾去吧?现在回去应该没有关系了…”
他果然成立了一家“汉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其实我需要的只是耳目,有了他的协助,其它的我根本一点也不操心。
大陆现成的计算机工程师严重不足,加上养成教育上的差异,一定会与我的理念有别。我建议园区最好找些中学生来受训,我保证能化腐朽为神奇。
园区以为我想节省成本,他们说在大陆学历高不见得薪资也高。其实我是想提供那些不能进大学的学子们一个良机,他们比较纯洁,比较容易知足。
但是这样行不通,据当局的考量,设立深圳这个特区后,必须严格限制这个地区的户口,以免大量人口涌入,失去了引进技术橱窗的原始功能。我申请些高科技人才的名额,反而比要中学生来得容易。
刚到园区,工作还没有开始,我便每天打打篮球,舒散一下筋骨。人老了自己还不知道,常常看到球在眼前,但是脚跨不及,手伸不到。直到被人称了一声“老师父”!这才如梦方觉。已经是半百的人了,当之无愧。
陪我打球的都是些民工(园区正大兴土木),跳跳蹦蹦的和猴子一样,我经常被他们抓得全身是伤。其中有个小个子常常找我聊天,他说来自潮州,在这里做建筑工人。我顺口敷衍了两句,夸赞他普通话讲得很好,他不在意地说:
“这算不了什么,我不到三天就学会了。”
后来我发现他经常在我住的地方逛来逛去,我怕他拉我去打球,便设法躲开。有一天黄昏,我正在客厅看电视,这里与香港只不过一海之隔,广东话我不懂,所以常看无线的英语新闻。正在看时,听到门外有动静,我开门一看,原来是那小个子。
“找我吗?”我看他扭扭捏捏之状,猜想大概是来借钱的。
他老实不客气就走了进来,一见电视开着,便问:
“你在看电视?”
“看新闻。”
他看了一会,又问我:
“他在讲什么话?”
“英语。”
“啊!这就是英语吗?”
“是的。”
然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全神贯注在屏幕上,像是中了邪般,一动也不动。
沉红莲给他泡了茶,他没理会。请他坐下,他就一屁股黏在沙发边沿。这时但见他眼睛发直,瞪得老大,眉头深锁,不时轻轻叹上一口气。
我莫明所以,只得自己顾自己,看我的电视。
直到新闻播完了,广告出炉,小个子才如梦方醒,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奇怪!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久,丘副理临时借了几台 IBM PS50 来,又调来几位年轻人,其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计算机是什么。于是,我开始了连续三年,没有中断、没有休息的马拉松式教学。
好在来了一位计算机工程师张达权,他是从中国科学院长沙软件所调来的。几年前他们就研究过我的汉卡,曾是国内颇着名声的重地。他的基础很深,正好充做我的助教,最基本的入门功夫,就全权交给他负责。
有一位北大的高材生也要来学计算机,他领悟力不错,基本课目学完了,我就教他做动态数据库。当时所有的数据库都是以固定格式、固定长短,一条一条的装进去,要用时再一条一条地取出来。我颇不以为然,数据库应该是活的,人只要将资料输入,放资料的处所就谓之数据库。等到取用时,资料就应该变成人所需要的型式,才能方便应用。
如何能使之实现呢?我利用了多层索引的观念,资料入库后,计算机中只留下索引信息。索引信息就是人与该笔资料记录的接口,根据资料的特征,索引可以设计成多种形式。要把数据库做好,使找资料的速度快而准而且适用于任何情况,其诀窍就在多层索引。
这人姓李,为了让他能在实验中学习,我教他以英文的DB3 为例,先认识平面索引。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论资料长短,统一平铺在固定长短的内存中。这种方法缺乏效率,但却是最常用的技俩,也是起码的程序常识。
园区不断地送人进来,我不能一个一个重头再教,小李反应不错,我便叫他负责教另外两个人平面索引。
过了些时,我发现新来的人彷佛什么都不懂,便问他:
“小李不是在教你吗?有什么地方不懂?”
“小李没教我,他说那是他花了功夫学的,哪能白教?”
天下怎么有这种事!我叫小李来问,他理直气壮:
“朱先生,这种高度技术的机密不能随便教人!”
怎么会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呢?我不容分说,立刻叫他走路,他却说:
“你不能这样做!是国家派我来的!”
多年没发脾气,这次几乎把我气炸。我亲自去找王总,留他不留我!
王总是政府派到美国去,专修企业管理的,他当然了解这种文化差异。第二句话都不说,把小李连他的“配额”(事先向当局申请的人员编制数),都给了别家公司。
这可是一件大事,不仅因为我违反了他们的制度,而且只是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小事吗?人如果不能见微知着,再大的事都是小事!
为什么社会主义下成长的样品,却连一点社会观念都没有?社会是大家的,大家都必须为大家奉献才是!问题出在哪里了?还是这只是个特例?只是小李个人的私心吗?我仔细地观察,追根究底地分析各种症兆,终于又让我上了一课!
人在甫生之初,本是一张白纸,所以有人说什么样的环境,产生什么样的人格。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而且是最能让人误解的一半。
人初生时确实是张白纸,却有着表面极不光滑的平面,任何力量接触到它,都会留下各种痕迹。这些痕迹有的黑白分明,很容易判断其人格个性。这样的痕迹只是附着在纸面的物质,轻轻一挥即可去掉。了不起改变一下附着物质的特性,或把纸面掀去一层,污纸还是可以变成白纸,至少再要辨识痕迹已很困难。
然而白纸上留下来的,还有一道表面变形的凹痕。如果压力再大一点,甚至在纸的结构中,也可能渗进一些物质。这些痕迹平常看不出来,只有在去掉表面的尘垢,再经过小心的处理后,才会看出那些凹痕中积累的物质,经常多得超乎人的想象。
其实,人对任何事物的认知必然是两极化的,两极化就是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认知!就以各种刺激为例,我们唯一的认知及表达方式,是先用性质或功能分类界定范畴,再以性质与相对条件做比较。
“光影”是种性质,“看”则为眼睛的功能,“看到光影”表示人透过光的传播,得知物体的受光状态。至于看到的光影又如何?不外乎因强弱、明暗产生了对物体的认知;由物体的边沿得到远近、大小、高低、宽窄等空间的认知;再经由视线残影的空时对比,又有了快慢、猛缓等各种复杂而有迹可循的认知。而所谓的强弱、明暗、远近、大小、高低等,都是对比的观念。
人对刺激先有了认知,再与自我的利害建立索引,索引调用经验数据库,以比较当前需求的利害、得失。说穿了,人的心性行为不过是一连串的经验反应,而这些经验的“认知资料”都是以两极的方式,层层组合堆砌而成。
计算机正好是二进制,完全符合已知资料的结构。我在设计仓颉码时,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把取码与中文字义的结构准备妥当。心中有了成竹,所以随时可以把眼前的现象,一一用作印证的资料。
宇宙中没有“绝对”的观念,任何现象都是相对的,环境如此,人亦然。当人从小到大,耳目渲染的只是“为人民服务”时,便也产生了两极化的结果。兹用二进制的观念,一分为二时可知:有人身体力行,有人等待他人为自己服务。再以二分为四:身体力行者有得、有失,得者当然坚持下去,失者则开始怀疑。等待他人服务者如有所得,自然理所当然地继续接受别人奉献,如有所失,则满心愤懑,认为受到愚弄。
如果以资本主义社会来作对比,前述四分法倒也相去无几,所不同的是得失的分别。得与失之差,在社会主义的社会里,假定为一倍。则在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