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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公私之间,仅有主、客观之别。一人之私为私,这比较容易定义,因为人是基本单位,不能再分。至于一家之私,对其家庭成员而言,则是公;一国之私,对其国人则为公;公私之分本在于主、客观的立场,不谈立场,永无定论。
我老强调“无私”,这时我才领略到“无私”实为一种理想。我过去自以为是的各种行径中,究竟有没有违背这种无私的原则?
如果我真想做点事,必须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机会,否则就不要想成功。当前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能错过吗?只要我不为自己着想,对中国人来说,我是无私了。可是还有其它的人,包括了外国人,生意人,后代子孙,还有无数从事技术研究的人员!他们的利益何在?
外国人到中国来做生意,有中文可用,当然有利。只要我的技术好,后代子孙不必再担心中文的问题,其它人也不必再浪费时间精力研究开发。可是我怎么能保证自己的技术一定能符合未来的需求?过去我身受各种打压,难道今天我就该打压别人?
我不敢领受这种恩典,也不知道怎样做才好,便利用了一个“拖”字诀,一切听其自然。后来我在九○年回台湾时,曾代表该公司与台湾业界联系过一次。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跟他们接洽,也不知道有无进展,但我再也没有介入。
政经分离也临到我们头上,张董事长与我商量,因为我们部门已经颇具规模,希望我组织公司,财务独立。这时政府为鼓励外资在深圳投资,有三免五减等优惠措施。三免是指三年内免缴税捐,五减则指在免税期满后五年之内,可以减税百分之五十。
再说,来深圳的人数受到当局严格的管制,园区管理处的配额有限,目前都被我用光了。我们应该能赚钱了,赚了钱,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还挂在园区的名下,将来会有很多麻烦。换句话说,孩子长大了,该独立门户了!
这有违我的本意,可是张董说得有理,真要有所作为,不能老寄居别人篱下。
王总也已与丘副理谈妥,由丘副理继续主持计算机实验室,我们则让出两间办公室和几位工程师,以协助他们的工作。
新公司的董事长由张董出任,我任总经理。在股份上,我占百分之二十的技术股,另外要拿出百分之十五的资金,其余百分之六十五则由园区承担。
我没有钱,陈金耀说他可以投资,于是,公司成立了。我取名为“两仪”文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这是借用《易经》的“太极生两仪”,比当年的“零壹”更进了一步。
我与张董有约在先,两仪负责技术开发,销售则全权委托园区总管理处。可是他们也没有人,张董脑筋一动,从某一个公司里挖来一个人物,叫张继克。那时园区还积压着几台计算机,是有人以回国名义带进来的。老张来了,正好从这几部计算机卖起。
如果在古时,老张定是个江湖游侠。他身高六尺许,虎背熊腰,面色古铜。他一口东北官话,声音宏亮。第一次见面,我就感到了他那豪爽的英雄本色:
“叫我老张好了,妈的!咱真得向您好好学学,这一辈子什么都玩过,就没碰什么高科技!”他的手也大,握力奇重,幸而我练过内功。
“其实,高科技是唬人的,在我们这一学就会!”
“别安慰咱!反正跟张董讲好了,妈的!学不会咱吞下去!”
“吞什么?都是些电子零件,有毒的!”
“妈的!毒死了也得学!这年头不管搞什么,要搞就搞最高的!别看咱是个粗人,想当年也是学机械的!只是不知道哪儿少了根筋!妈的,就是机械不通!”
“天生我才必有用!每个人都有他的特性和价值,人人都和我一样待在实验室里,这个世界不早就停顿了?”
“朱先生,他妈的,咱们一定合得来!别的甭说,您有什么,咱就能卖什么!妈的,卖东西嘛,不就凭两片嘴皮子?”
过不多久,他就发觉卖计算机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回事,每天皱着眉头,烦恼不堪。我发觉他不仅性子直,而且极守信用,是个少有的人才。我找个机会慢慢跟他谈,一步一步地解释计算机的商机在哪里。因为计算机是新事物,人们在没有了解它之前,不要说买来用,就算送给他,他都嫌没有地方放。
“妈的!您真说对了,人家问咱计算机有什么用,老实说,咱也真不知道!”
“所以,你还是先花点功夫,学着用,自己会用了,就知道计算机有什么用了。”
他果真用心地学,那时我们的聚珍已经初具规模,他由中文输入学起,到自己印出些样品,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又跳又叫。只是他每跳一次,整栋大楼就碰碰咚咚,连计算机的屏幕都随着闪烁!
过不久,他又开始皱眉头了,偌大的个子,口中叼着香烟,一个劲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那间办公室不算小了,但几台计算机一堆,办公桌一摆,走路的空间实在有限。
老张走来走去,弄得满室烟雾,人人头昏脑胀。大家不便说他,纷纷逃到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我又找个机会陪他闲聊,并暗示办公室中同事的心态。
“是呀!妈的,搞高科技的人真娇嫩,咱以后一定少抽烟!”
“你真有这个决心?”
“妈的!这年头,就是没人告诉咱有什么毛病,您好心告诉咱,咱还能不改?”
“行!我再告诉你一个,不嫌多吧?”
“妈的!咱真有那么多毛病吗?”
“不多,还有一个!”
“您说,妈的!咱全改得了!”
“他妈的!”我说完故意望着他,卖卖关子。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半响没有动静。
“说呀!朱先生,您怕咱不高兴吗?没那事,说呀!”
“我说过了呀!”
“您别开玩笑,妈的!咱什么都没听到!”他早成了习惯,当然没听到。
“你为什么没有听到呢?”我故意加强印象。
“妈的,听到什么呀?别折腾咱好不好?”
“我说过一句‘他妈的’,你记得吧?”
老张的确是个信人,他真懂了。虽然一时还不能完全改过来,但是他的气质以及做事的方法一天一天的在进步。
到了一九九○年三月,聚珍已经有模有样,在我的想法中,写软件程序就和建筑高楼一般,应由基础开始。第一年是铺设地基,仅能发展最基础的系统功能。待这部分完成了,经过大量的测试、修改,基础工程才算告一段落。第二个阶段是高层的应用功能,用户接口,复合指令等等,这绝不可能在基础巩固无碍之前就能完成。
有一些公司为了生存,往往每一种功能都从使用者的立场下手,程序完成了,产品也可以销售了。这种做法其实是对使用者的变相剥削,用的人要买十次,百次,最后到手的是一个庞大无比、笨重麻烦的怪物。
可是这是计算机界的主流,人人习惯于如此。即使我一再大声疾呼,软件程序可以用极精简有效的方法,提供所有人类所需要的功能,但有谁会相信呢?
这次我要以聚珍向世人证明我的看法,所以必须坚持理念。
有人会说,那只是我个人的理念,其实不然。今天重新来检讨这件事,我们只要看看事实就可以知道,由零开始到聚珍整合系统第一阶段的完成,时间不过十个月,参加的工程师不到十人。这些人由完全不懂,到写出让所有专家一致叫绝的程序,只花了十个月的时间。再花上十个月,我有绝对的把握,能发展出称霸全世界的软件!
我要证明,以中国人的智力,不需要抄袭模仿,我们一样能创造。大家只要团结一心,在最艰困的环境下,也能做出超凡绝俗的事业。
我记得有次特别邀请了长城公司的工程师来我们这里参观,人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探询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的软件负责人本来不相信我的理论,现在亲眼目睹,他问得最多,了解得也最深,临走时,他说:
“虽然我亲眼见到了,还是不相信有此可能!”
北京的科学印刷研究所有一套印刷软件,据说是全国最好的,我也邀请他们来看,看得他们心服口服。还有当时规模最大的四通公司,段副总专程来看,曾打算与我合作,都因为我无意于事业而没有谈下去。
那么,我为什么不继续下去,等到完成了全部的计划后,再离开两仪呢?
这话又要从头说起,我的人生目标是我行事的基本方向。为了了解人生的真理,我是不惜牺牲一切的。而人生苦短,宝贵的光阴与一瞬即逝的良机,在在都需要自己正确的判断。仅仅以指指月,月亮还是高高挂天上。
想要了解人生真理,一定不能离开人类社会,尤其是人越多,争斗得越厉害,人性的表露越是赤裸裸的。高科技行业是个理想的实验场所,也是文化未来的根本,有得是得,无得也是得。说穿了,我不过借着手指,以指引方向而已。
这话应该不难理解,计算机是当今社会的宠儿,但是它的生命期实在太短了,一种经常变,变得快速无比的技术,到明天还有什么价值呢?要了解人生的真理,连一瞬即逝的幻相都不能丢舍,这种人能看到永恒吗?
一九九○年元月下旬,我接到一个台湾来的长途电话,对方姓吴,说是代表大帝公找我的。他详细地问了我的住址以及旅途的细节,并说大帝公与他要到深圳来看我。
我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大帝公要来看我?是不是我听错了?是基隆天显宫那位大帝公吗?祂是尊神只,怎么来看我呢?
元月十九日,我又接到吴先生的电话,他们在旅行社安排之下,决定后天从香港飞广州,要我到广州机场接他们,再同回深圳。
廿一日正午,我和沉红莲到了机场,一别数年,还有点担心认不出人来。我一向不顾细节,连这位吴先生的名字都不知道。总不能举一面牌子“台湾来的大帝公”吧!
没想到张先生还是那副神情,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旁边有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绅士,脸色微黑,身材颇有福态。
寒喧已毕,张先生指着那位绅士说:
“这位是吴龙雄先生,我们庙里的总管。”
他们第二天还要赶回香港,转道越南,所以也不休息,上了车就直奔深圳。
由深圳到广州之间只有一条二线道的广深公路,人车往来频繁,经常塞车。两个小时的路程,正常状况也要四五个小时才能到达。
张先生累了,上车就睡。吴先生与我是初识,也无话可谈。看他们的样子,找我不像有什么重要的大事,那凭什么不远千里而来呢?再说,以往我在庙里看大帝公附体时,总有不少烦琐的仪式,如今他们只是两个人同来,算不算是大帝公也来了呢?
这时车外又排起了长龙,止止行行,我不再猜想,就在车上打起盹来。
一路上塞得很严重,直到晚上六点半才到园区,赵阿姨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大家默默地吃完晚饭。食堂中每一个人都带着好奇的神色,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干脆一句话也不说。当天大家都很累,吃完饭,张先生和吴先生便到园区招待所休息。并讲好次日早晨,由王总招待,去深圳一家粤菜馆吃早茶。
这时中国时报的罗鸿进兄也在,他早听我说过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