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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向阿群保证,只要再约她出来深谈一次,如果她不愿受我的影响,今后我绝对不再令她为难。
我选了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在学校办公大楼的回廊,面对着高大肃穆的椰子树,人影、树影交织一处,四下静悄悄的,我们开始了长谈。
她的神态很像一个白玉雕塑的仙子,明澄的眸子反映着月光,可是微微抖动的秀唇,又吐出了广寒宫中无尽的岑寂。我看着她,考虑了无数遍的话语,一时却找不到头绪。
她一直矜持着,文风不动。一丝不祥的气氛,从冰冷的树梢间,阵阵地袭上心头。说大话很容易,如果我一个处置失当,今生就再难和她并肩共语了。像她这样的人间瑰宝,没有一丝可以挑剔的缺陷(当然,除了我们不同的信仰以外),今后,我还可能有另外一次这样的机会吗?
可是,我一再信誓旦旦,以追求真理为目标。在漫长的人生岁月里,要经过多少个难取难舍的抉择?即使她是我全部的生命所系,在我既定的目标下,究竟是真理重要,还是生命、生活重要?
再一想,我的目标正确吗?万一宇宙中并没有所谓的真理呢?万一我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判断力不足,而错过了眼前所面对的真理呢?她不是泛泛之辈,她有她的判断力,我又怎能就凭自己的观念,一口否定她的信仰呢?
想来想去,心中更没有了主宰,每一个念头都被另一波的思潮推翻了。时间在月华中飘逝,我在怀疑是不是能遵守对阿群的诺言,能不能让自己有生之年,无憾无愧?
对了,我发现目前的困境在于太执着于“我自己”的利害得失,追寻真理的道路是艰险的,必须拋除切身的利害关系。否则,我追求的就不是真理,而是主观的幸福。我相信每个人在他的一生中,多少总会兴起对人世真相探求的念头,但是,能做到的却不多。即使一时可能,而能终生奉行的,古今中外,又有几个?
宇宙中究竟有没有客观的真理?那正是我要探寻的,我既然订定了目标,只有牺牲一切,义无反顾。而且不论对错、是非、成败、得失都可以借着我一生的行径,现身说法,提供他人做一点参考。如果我智能不足,那是自作自受,自取其辱。而唯一可以领导、指引我的,就是自己的良知,是自己所凭借的判断力。我必须无所成见,虚心探寻,自我的利害怎么可以一并考虑?
我找到了话题,先由自己的心态谈起,于是我咳了一声,划破了沉寂,我说:
“我认为做人唯一的价值,在于对自我以及环境的认知,因此,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就是以追求了解这种认知为终生唯一的职志。所以,我不能以我己身的利害得失,作为你的价值观点。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她还是静静的凝望着半弯的明月,眉目中透出了同意的神色,我继续说:
“我知道今夜的谈话可能对你、对我一生有重大的影响,不论如何,我希望今后彼此不至于悔恨、痛苦。在一起,我们可以共同分享这种认知;不在一起,我们个别追寻自我的目标。总之,我很珍惜这段时间中,彼此的……”我不知道该不该用“感情”这个字,我着实怕亵渎了她。
“我想告诉你有关我的过去,”她仍旧望着窗外,这时插口说:“我父亲过世得很早,母亲辛辛苦苦地抚养我长大。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我献身给主,作祂的仆人。我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可能有理由去违背她的意愿。本来我可以保送台大,可是母亲认为我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既然没有人愿意保送农学院,所以我选择了本校农化系。毕业以后,我要去侍奉主,和我母亲一样……”
“你的孝心是可敬的,可是你不认为应该有自己的意愿吗?”我忍不住打断她。
“我们不应该有自我的意愿,因为我们是来人间吃苦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罪,我们需要以吃苦来赎罪。”
我知道她说的是原罪,又回到了我们一直在争辩的主题,我不想太早进入这个细节,所以把话扯开,说:
“你能确定这就是你终生的目标吗?”
“是的!”
她把脸掉了过来,五官透着圣洁的光辉,勇敢地与我四目交接。在银白的月光下,乌黑的眸子好似无尽的宇宙,包容着说不出的神秘与迷茫。
立时,我心中感到一震,这样亲近地、面对面的、逼视着这样娇美,纯真的,活生生的女孩子。她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所有的言语都毫无意义,一股强烈的冲动,由小腹荡漾到心头,热血奔腾,四肢发胀。我想把她抱过来,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用热情填满,把我的心嵌入她的心中,让她无处遁逃!
她立刻警觉了,忙不迭向后退了一步,把软弱的身体靠在窗口,我听到了她激烈的呼吸声,也感觉到她潮涌般的心跳。事实上,我根本分不出到底那是我们,还是宇宙在悸动,理性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头脑无垠地膨胀着,全身彷佛升到了天的顶端,要迅速的、狂暴的,整个把她包容下去……
“是的,我要受苦,我要受苦,我早就决定了……”她微弱的挣扎着,坚玉一般的塑像,如同石蜡一般正在熔化,绝望的、无助的神情,浮泛在眉目中。那是灵魂的煎熬,是人性最深处的矛盾,肉体需求的呼唤,猛烈摇撼着她最后的心灵堡垒。我只要向前踏进一步,我只要冲破那没有障碍的防线,我只要依顺大自然赋与生命的本能……
那算什么?那是“爱”?还是肉欲的发泄?是拯救她?还是满足自我的需求?是理性的探讨?还是利用她人性的弱点?
剎时,我看到了自己无助的肉体,在阴阳两极的原始吸力下渐渐向她迫进。同时我也看到在今后的岁月里,两个极端的矛盾将不断地争斗,是我顺从她,放弃自己的信念?还是残酷地将她从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身边,争取过来?
我顿时一惊,身上冒着冷汗,那几乎被肉欲淹没的,竟是自命追求真理的我!心还在激烈的悸动,四肢却出奇的酥软,我的理智逐渐恢复过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转过身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阵莫名的空虚浮上心际。我知道必须冷静下来,一步的差错就是永恒的痛苦。而今所能做的,就是放过她,同时也放过我自己的希望与幸福。
黑夜的大地是无比的凄清,还有无数个相同的夜晚将陪伴着我,真理到底在哪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真理的存在,更不知道真理是什么,然而我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找不到适当的话题,也不敢再看她,我闭上了眼睛,顺口说:
“你真的相信有上帝?”
“是的。”她的声音从遥远的他方传来,有如轻轻的微风,有些微的颤动,也有着难以形容的平静。
我知道失去她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想不到的是,她的母亲才是症结所在。我能深切地体会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下,子女与家庭间纠缠的情结。我不也是一样吗?如果今天要我与父亲决裂,走向自己的人生,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会原谅我吧?”我歉疚地问她。
“原谅你什么?”她恢复了平静。
“我刚才几乎……忘了我自己。”
“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知道什么?”我不敢想象,禁不住惭愧地转过头,打量着她。
她那圆圆的小脸上,仍泛着微红,那种圣洁的神情又恢复了。没有残留任何回响,她淡淡地、很肯定地说:
“我早就知道你是上帝派来考验我的。”
我们仍然是好朋友,但她却处处躲着我,难得见上一面。到了二年级,开学很久了,我还没有见到她的踪影。阿群告诉我,说她在上学期末决定转学台大化工系,但不幸却没有考上。
这一段哀怨的经历,使我加倍的小心,整个二年级的时光,我都投入社团活动中。到了三年级开学后,昆仑学社因为各种活动的成效良佳,大家口口相传,吸引了一百多位新社员,成为全校规模最大的社团。
我是上一届的总干事,按照惯例应该推荐本届的干事人选,因此必须深入地认识每一个新参加的社员。有一位园艺系一年级的女同学,我们叫她小吴,由于她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立刻闯进了我的心田。
我一再提醒自己,不能重蹈覆辙,可是,心底深处有种原始的力量在呼唤,我需要感情的滋润,满腔淤积的、厚稠浓密的感受,再不发泄出来,迟早会爆炸。
再说,我怎能认定会是同一模式呢?不自动地去寻找,哪里会有知己送上门来?畏缩、封闭不是我应该有的态度,追女朋友又不是罪恶,怕什么?
小吴长相很清丽,风度尤佳,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我应该追求的对象。因为我实在太躐蹋,与她非常不配。然而,谁知道呢?怎知她不是重视灵性的人?既然要了解人生,我就该尝试一切,成功是一种收获,失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体验?
问题在太多的巧合,似乎冥冥中刻意的安排,逼着我走向自己所最不愿意的道路,一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小吴属于基督教浸信会,她按时上教堂,按时礼拜,风雨无阻。学校的任何活动,只要与教会的有时间冲突,她一定是舍学校而就教会。
为什么我偏偏选上她呢?能不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我考虑了很久,不错,她有些吸引我的优点,但却不至于让我不顾一切的拜倒裙下。最后使我决定追她的原因,正是前一次经验的反省。我认为宗教一定有其存在的价值,所以这些令我欣赏的人,都具有某种特殊的气质。我若要了解其中的因素,就必须亲身去探讨。至于追求她,反而是其次的问题。何况,把感情当作一种奉献,不必计较回收,也可以美化自己的心灵,使人生多采多姿。
于是,在众目惊诧之下,我坦然地进了教堂。牧师特别向大家宣布,认为是主的恩典,因为我批评宗教的态度已是人尽皆知。
这次我采用了不同的战略,主动地参加唱诗班,查经班,按时出勤,参加礼拜,仔细地聆听观察,不轻易发表己见。
的确,宗教能净化思想,导人向善,各种各样的活动,占据了大家的时间及精力。所有的教友都能团结在同一的环境下,交换自己的心得,陶冶各人的性情。
我对音乐素有偏爱,读谱能力很强,又能唱任何声部,很快就把唱诗班带了上来。大家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小吴知道我是为了她,也常在眉目间,显露一点关怀。
除了对圣经无法恭维外,我感觉到了基督教的力量,也诚心地感激在那些日子中所领受的平安与快乐。
人是一种封闭的机构体,其内心完全与外界隔绝,只依凭着态度与语言和他人沟通,而语言本身只是人在“相互约定”以及共同的感受体验中,所形成的一种工具。由于各人的经验不同,内心的感受迥异,因此,虽然是同一种语言,同一种定义的字汇,实际上对每一个人所产生的感受都不一样。
比如说,爱国是一种值得尊敬的品德,当我们说某人很爱国时,听者根据其本身的经验,有的会认为这个人很了不起,令人肃然生敬;有的则认为这不过是种狭隘的地域观念;有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