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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相长,这句话的确言之不虚,我从头把课本研究透彻,才发现自己有很多地方其实是一知半解。为了增加学生的兴趣,我又准备了很多引人入胜的题材,满以为凭这些就可以调教出一些出类拔萃的人材来。
班上有一半以上是山地学生,我原先还怕他们水准太差。但根据学校发的导师手册,以往的成绩记录,全班平均分数竟高达八十五分!而我身为他们的导师,一辈子都不曾梦想过有这种成绩。
战战兢兢地上了一天的课,自我检讨后我认为应该教得很不错了。同学们仔细地聆听,一动都不动,从上课到下课,身体坐得挺直。每当我问他们:“懂不懂”?他们都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懂!”
第二天,我也还满意,只是感觉到缺了些什么。我曾挖空心思的说了些笑话,而在那些如同木雕泥塑的优秀学生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反应。是不是我失去了幽默感?再不然是此地民风朴实,大家接受不了?因为不仅是我那一班,班班如此,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分明是努力认真地在听课。
第三天,我决定试探一下学生的反应,那是堂代数课,我找了几个学生到黑板前解几个方程式。他们很听话,每个人规规矩矩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然后就呆呆地冻结在时空之窗里。我等了很久,没一个人动笔写一个字!换了一批又一批,一个个乖乖地走上去,又一个个乖乖地走下来,也没有一个人表示他不会!
我好象坠入了一场奇异的梦境,是真?是幻?为什么平均八十五分的优秀学生,没有一个人能解这个刚刚教完的方程式?如果说我的教法不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出意见?更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些学生就像机器人一般,乖乖地走上走下,连一句:“我不会做”都不肯说?是不是我神智不清,扭曲了眼前的景象?
我一直提醒自己,冷静一点,先认清事实再说。到班上最后一位学生离开了讲台后,我才耐着性子,向大家问道:
“我讲的课你们懂不懂?”
大家又是异口同声:
“懂!”
“既然懂,为什么没有人会做呢?”
没有人回答,一个个瞪着我,好象觉得我这人很奇怪。我便把班长叫起来,要他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以前的老师要我们这样说。”
“可是你们真的懂吗?”
“不懂。”
“不懂为什么不问呢?”
他不说话了,为了要弄清楚他们到底哪里不懂,我开始把那个方程式一一分解,每提一段,便叫不懂的同学举起手来,结果是到我解完时,全班学生的手都高高的举着!
问题在哪里呢?问他们就像在对石头说话,我便由最简单的公式讲起,没有人懂!一直讲到最后,才发现他们连基本定义都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呢?初中二年级了,连这些定义都还不懂,要我怎么教?
无可奈何,我由假设的命题讲起,再问,他们仍然不懂。我火大了,再把班长叫起来,强忍着性子说:
“请求你好心告诉我,从哪一句话,或是什么地方开始,让你不懂的。”
他想了半天,嚅嚅地说:
“老师写的我不知道是什么。”
黑板上只写了几个英文字母及数学符号,我心中一惊,想到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这是英文呀,难道你们连英文字母都不会?”
“不会。”他肯定地说。
天哪!这是什么中学?为了求证,我又问大家:
“认得这些英文的请举手。”果然,没有一个人举手。
“认得这些数学符号的请举手。”也没有人举手,我再说:“不认得这些数学符号的请举手。”全班都举了手。
连加减号都不认得!那么九九表呢?班上会的不到两成,数目字呢?居然认识的也不过五成!
下课后,我直接去找校长,他也曾是父亲的部属,我开口就说:
“成校长,我教不下去了。”
“不要急,是不是学生水准很差?”
“不是很差,根本他们连小学都不应该毕业。校长知不知道,初中二年级了,他们连数目字都不认得?”
成校长叹了一口气,说:
“我当然知道,可是没有办法呀,这些学生大部分是山地人。政府为了辅导他们读书就业,特别派人到山地去,请求他们来读书。一切都算公费,他们还是不肯来,因为他们从小就得做工、打猎,家里少一个人,就少一份收入。最后还是把公费挪些给他们贴补家用,才把学生请来的。”
“那么他们来了,就该好好教呀!您不妨看看成绩单,平均分数八十五分,上课只会讲一个‘懂’字,这又能学到什么呢?”
“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政府规定,如果成绩不好,就要送他们回去,所以只得分配分数。至于教,那是你们做老师的责任了。”
“不错,教他们是我的责任,但是教小学生有另外一套方法,我不知道从何下手。再说他们真不愿读书,也该尊重他们的志愿呀,这种办法不见得真对他们有帮助。”
“我看你还是委屈一下,这里环境不错,你就读自己的书吧,别的老师不是教得很愉快吗?年轻人,还是忍耐忍耐的好。”
校长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们学校在花莲市郊的一个山坡上,环境幽美,青草遍野,绿树成荫。除了令人心畅的和风,就是轻灵悦耳的鸟语。当时台湾到处在加速开发,难得看到这种尚保持着纯真的处女地。同事也纷纷劝我,这样的生活多么自在,如果学生程度高,老师可就不好当了。
有的老师在此养老,年纪轻的则勤读英文,准备留美。我无所事事,又闲不住,就自愿担起学校的篮球教练。本来球队济济无名,没人管也没人教,校长为了安抚我,就如此这般决定下来。
由于山地学生体力充沛,我便专教他们快攻。每次后场一发球,己方球员就分两组,一组在中场接应,一组直奔底线,一有机会就吊传篮底。这一招非常有效,不论对手多强,我们每次得分都不会超过十秒钟。教了不到两个月,就一再打败花莲各个强队,甚至于“灌”了当地社会组冠军二十来分。
球队出名了,体育老师就眼红了,校长被他吵得无可奈何。好说歹说,最后解除了我的教练权,而球队的快攻也失灵了,又恢复了原来不生不死的状态。
那时正值我精力旺盛、青春难捺的年岁,对异性的需求非常强烈。但因为没有机会,时常挣扎在自己生理压力下,心神难安。有位光棍教员,为了找人作伴,死拉活拉地带我去了一次“绿灯户”,那是政府核准的卖春场所。
平心而论,我很想体验一下日思夜想的性生活,因为除了梦遗外,我没有任何性的经验。尤其是与小妹在一起“厮磨”的刺激,曾令我血脉贲张,心痒难熬。可是我不敢逾越她的防线,每次都在灵肉之间奋力挣扎,苦不堪言。
更糟糕的是我太重视心灵的感受,即使在幻想中,我也有特定的对象以及特殊的气氛。不要说是妓女,连一般女孩能让我看中的也不多。
在长时期的蕴酿中,正因为珍视这种强烈的感受,我认为与特定的异性,应该有种相互投入、心神交汇的共感,这种私密性只能属于两个人,不能与第三者分享。因此,我要将这第一次的机会保留下来,直到有了适当的对象,再作纯洁无疵的奉献。
那位同事的看法正好相反,他认为性和吃饭一样,只是一种生理需要,我把性看得太神圣,根本不切实际。这种说法本不值一辩,各人有各人所重视的观念,我不反对他去吃另一种饭,他也不可能说服我随便找个女人就可以上床。
但我有个很大的弱点,就是经常强调要体验人生,追求真理。于是他批评我,说我自命纯洁,如果不去体验性事,怎能了解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呢?
这话说得有理,令我哑口无言,我所重视的是“自己的感受”,本就与他人无关。如果只为了表示自己的道德观,只为了忠实于未来的妻子,那么就应该放弃自己追求的目标,做一个正正常常的人算了。
我随他到了一个相当有规模的场所,几十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一旁,他一一地叫过来,我却一个也看不上眼。最后他不管我愿不愿意,把我和一个“小女孩”推进一个小房间里。那个女孩一进去,便脱光衣服,就地一躺。
人生的第一遭,总难免充满了憧憬,心理上怀着既神秘又兴奋的感受,满以为“飘飘欲仙”的时机即将到来。至不济,我还可以用幻想铺成锦绣大地,眼前是一尊如玉似脂的雕像,任我把柔情化为甘露。
诗中不是有吗?“云雨巫山枉断肠”,那云端的飘渺,雨中的清新,人生的巅峰!即令那只是诗,诗人总不会刻意欺骗吧?
然而在那一剎,我闻到的,是一股冲鼻的霉湿、骚膻的气息。我看到的,却是一片污秽不堪的地板,一个姿态非常不雅的“肉团”,成大字形地摊在面前。我惊讶得楞住了,我在做什么?难道就是这样“枉断肠”?
她不耐烦地催我过去,叫我“快一点”!为什么要快一点?这不是一种享受吗?显然不是的,至少她并没有把这当作享受,我怎会傻得来到这里呢?
幻想破灭了,我想逃出去,可是又充满好奇。我不应该把幻想与现实混为一谈,可能这才是人生的真实,只不过为了遮掩这种丑态,人才有了种种美化的掩饰。
犹豫了半响,我腼腆地脱了衣服,廉价的香水味塞满鼻孔,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恶形恶状的脸孔。我晕头转向地、本能地挣扎着,对自己的行为充满了厌恶。一会儿,那女孩推我起来,告诉我已经“完事”了,我如获大赦,自始至终懊恼不已。
一周以后,我得了淋病,为了治病又是打针、又是吃药。自此,我对性更是避而远之。这次的打击,知道的人虽然不多,我却耿耿于怀,更不想在花莲待下去。
我不想混一辈子,人生苦短,时间一去不返,一天没有收获,就白活了一天。教了一学期后,我毅然地辞去了教职,我不惜离开家里,也要和父亲说明自己的理想与决心。
可能是成校长已经向父亲解释过了,所以当我提到要自己找工作时,父亲只说:
“找什么工作呢?”
我知道一提电影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时正好教育电视台开播,父亲也买了电视机,每天收看,于是我说:
“我想从事电视的工作。”
“电视!”父亲惊吼着,由椅子上弹了起来:“你怎么这样没有出息?大学都毕业了,还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电视事业不是为社会服务的行业吗?责任可重大得很呢!”
“你是学农的,应该从事农业!”
“是的,可是我虽然毕了业,农却没有学通……”
父亲脸上冒着青筋,眼丝中发出了红红的怒光:
“混帐!读了四年书,花了你老子多少钱?你居然敢对我说书没有读通?没有读通就再给我回去读!”
“爸爸,我不是学农的料子,再读十年也没有用!”
“那你就是白痴!”
“可是我对艺术很有心得。”
“岂有此理!那为什么要去学农呢?不是浪费我的钱吗?”
“爸爸忘了,我是要去学音乐的,可是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