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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原本陛下是安排我堂妹嫁给你,是我进宫去求陛下,他才答应让我代嫁,因为能再见到你,出嫁前的那段日子你知道我有多欢喜吗?」
她沉痛地望着他。「这五年来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吧?你早就不记得我,我却还痴痴的对你念念不忘!你可知道我当初是抱着怎麽样的心情嫁给你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止不住的眼泪像奔流的泉水般滑落她的脸庞,「如果你怀疑我嫁给你别有用心,你可以防备我,但是你怎麽能这样羞辱我?你把我当成什麽?轻浮不贞的女子吗?」
看着她泪流不止,牧萩尔的心蓦地威到一阵阵抽疼,可面对她的质问,他却一句话都无法回答。
没错,这五年来他确实从未想过她,当年救下她只是举手之劳,他从未刻意惦记,未曾想到当年年仅十二、三岁的她,会牢牢记着他,还费尽心思的想嫁给他。
她此时所倾吐的浓烈情意,彷佛汹涌的浪潮,朝他席卷而来,她所说的这五年的思念亦宛如蚕丝,密密的将他包裹起来,一层又一层。
她……竟是这般的爱着他……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见他连一句辩解、一句澄清、一句道歉也不说,奚荷月觉得自个儿的心像被狠狠揉碎般剧痛难忍。
「菊儿,去收拾收拾,我们离开吧。」既然他从未相信过她,她再留下又有什麽意思。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菊儿早就为主子心疼不已,可听见她的吩咐又迟疑了下。「王妃,真的要走吗?」这会外头夜已深,雨又大,要走也别选在这种时候呀!
奚荷月不再多言,迳自转身回到寝房,亲自动手收拾。知道主子一向倔强,如今她心意已决是改变不了的,菊儿也只能进房帮忙收拾。
在收拾的过程中,奚荷月仍怀抱着最後一丝希冀,若是他开口要她留下来,她就不走。
可眼看她们都已经收拾完了,他却连进来看一眼都没有,深沉的痛淹没了她,她心碎的拿着包袱,走出寝房。
菊儿也抱着个包袱紧跟在後。
临走前,两人四目相交,她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许哭,看着他脸色铁青的瞪着她,仍未开口挽留。她别开头,不再看他,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
「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会透露出去。」推开门的刹那,他还是没有阻止她,她唇都咬得发白,走进滂沱大雨中。菊儿赶紧拎了支伞替她撑着。外头风雨虽冷,但此刻奚荷月的心更冷。
而寝屋里,目睹一切的桃娘见牧萩尔一直没开口,漠然的让王妃离去,不禁担忧问道:「王爷,让王妃就这样离开妥当吗?」
「她想走就让她走!」他面有愠色。
他不明白,他只不过是想知道她能不能禁得起诱惑罢了,值得她那麽愤怒吗?居然任性的闹着要离开王府,难道她对他的感情到头来也只有这般而已?明明不久前还说她有多爱他,现在竟然说走便走。
他烦躁的转身走进寝房,试图忽视胸口阵阵躁动的激烈情绪,似乎还夹杂着一抹熟悉却又陌生的揪疼。
有点像他撞见前妻的私情时的感觉,却又不太一样。
那时是失望又痛心,而此时却是心疼和後悔。
方才他其实是想挽留她的,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她步入雨中时走得那麽决然,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让他莫名有种被抛弃的心慌。
抬眼看着与她共住多日的寝房,眼前依稀浮现这些日子来与她相处时的一幕幕情景,她对他的好一点一滴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她为了他严惩欺负他的人;不让他被人看轻教他算数;陪他玩各种游戏只为令他开心……然而再眨眼,寝房里已空无一人,他耳边蓦然回荡起她方才吟的那几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胸口猛地一震,旋即冲出去,大步跨入雨中。
他一路疾奔到王府外,可漆黑的夜里已看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只有不停下着的滂沱大雨。
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麽留下她,只知道他不能让她走,在他被她的深情和执着震慑後,在他开始相信她的感情後……
可不见了,她不见了!
望着茫茫的雨雾,他心头堆满了说不出的懊悔。
桃娘也跟着他跑了出来。
「王爷,您若想找王妃,奴婢待会请总管派人去找,外头雨大,您先进屋吧。」桃娘劝道,在心里轻轻叹患着。
他在雨中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桃娘,我真的做错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王爷是不是做错了,奴婢只知道王妃一定对王爷用情很深。」
「菊儿,都怪我连累了你。」
喂菊儿喝完药,奚荷月歉然地看着发着高烧的她。
「王妃别这麽说,是我自个儿没用,淋个雨就病倒。」菊儿嗓音哑得厉害,一向红润福泰的脸庞和唇瓣都苍白得不见血色。
「别再叫我王妃,我已离开王府,不再是王妃了。」旭王妃这个头衔她曾梦寐以求,可完成心愿後,如今剩下的只有满腔的苦涩。
「那……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小姐吧。」
「嗯。」
菊儿昏昏沉沉的半阖着眼,又要睡着前喃喃地对她说了句,「小姐,别再伤心了,为了一个不在乎您的人难过,不值得。」
她的话,令奚荷月心头猛然一痛。
为了不在乎她的人难过不值得?
是呀,确实是不值得,五年的相思之情得不到回报也就罢了,还换来了那样的侮辱,她何苦再惦记着他……
只是这道理她明白,心里的痛却不会因此消失。
「菊儿睡着了?」一名容貌娟秀的女子端着午膳走进屋里。
她悄悄抹去眼里的湿意,回头说:「刚睡着。」
袁宿琴将饭菜搁在桌上,微笑着招呼奚荷月,「奚姑娘过来用午饭吧。」
「多谢韦夫人。」她走到桌前坐下。
「奚姑娘无须这麽多礼,我跟你很投缘,又虚长你几岁,不如往後我称呼你妹妹,你唤我一声姊姊可好?」袁宿琴笑着提议。
她与丈夫韦照前日进城,由於有事耽搁而错过出城的时间,见城门已关,他们便驾着马车准备要找客栈投宿,正巧过见奚荷月和菊儿在深夜时分狼狈不堪的走在大雨中,遂停下载她们一程。
「你们要去哪?雨下这麽大,我们送你们一程吧。」当时袁宿琴这麽问她。
奚荷月摇着头木然道:「随便哪里都好。」脸上有着掩不住的伤心。
见她没说出个地点束,袁宿琴想了想说:「这会儿城门已关,我们要去找客栈投宿,不如你们跟我们一块去吧?」
见奚荷月点头答应,她和丈夫载着她们一块前往客栈。
第二天一早,准备离开时,听见她们在为不知该去哪发愁,又见奚荷月神色明显有心事,她便出声邀请,「你们若没地方去,不如暂时去我们村子里吧,我们那儿虽然偏僻,可山明水秀,光看着那儿的景色,心情便会舒坦起来。」
没想到她们俩刚到村子那晚,菊儿便病倒了。
「难得你不嫌弃,那以後我就叫你一声姊姊。」奚荷月脸上强挤出一抹笑。
袁宿琴笑吟吟颔首,「能多个妹妹真是太好了。」
「姊姊,我们萍水相逢,却蒙你们收留,菊儿病了,还劳烦你们请来大夫,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奚荷月真心的感谢他们夫妇俩。
「别这麽说,我们在那样的大雨夜里相遇,便是有缘。」袁宿琴迟疑了下欧口,「我有一事想请教妹妹。」
「姊姊请说。」
「妹妹可是旭王前阵子新迎娶的王妃?」
奚荷月心知必是先前菊儿唤她王妃时被听见,袁宿琴才有此一问。虽然与她才相识不久,可也不知为何,奚荷月直觉她是个信得过的人,因此略一犹豫後便坦然承认。
「没错。」
见她承认,袁宿琴神色并没有特别变化,反倒追问:「那妹妹为何会在深夜冒着大雨离开旭王府?」她面露关心。
这次奚荷月垂眸,静默着没有回答。
见状,袁宿琴温言道:「若妹妹不想说我就不再问了。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麽需要尽管跟我说。」
她欠旭王一个恩情,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帮得上他们的忙,偿还这个恩情,这也是她留奚荷月住下的原因。
走出房间後,看见丈夫,袁宿琴连忙走过去低声问:「怎麽样?可有打探到什麽?」
「没有。」韦照摇头。「城里没流传什麽风声,不过我观察了下,王府倒是派了不少人手在暗中找人。」
袁宿琴叹息一声,「不知她跟王爷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他们那天是替村子里的人载运收成的庄稼到城里卖,原本这些事一向都是由村长的儿子帮忙,但前几天村长的儿子到外地去了,才会由他们两个年轻人来做。
而村里一个老伯又将他四岁的孙子托他们送回给他住在城里的儿子,可他们一时找不到对方的住处,绕了半夜直到入夜後才找到,才会错过出城的时间,更在後来巧过奚荷月主仆。
「你也问不出什麽吗?」韦照询问妻子。
「她不肯说,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我们才相识不久。」
「宿琴,依你看,我们该不该通知王爷说她在我们这里?」韦照语气有些迟疑。
袁宿琴沉吟须臾,「过几日再看看吧。」
身为背叛牧萩尔的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再见他。
当年他没杀他们,还成全了她和韦照,他们两人一直心存威念,前阵子听说他因中毒而变成了个傻子,她曾想去探望他,但後来由於种种考量而没有去,且她与韦照皆不擅医术,去了对他也没什麽帮助。
後来,陛下赐婚,得知他再迎娶了新王妃,她曾暗自期望他的新王妃能好好照顾他,没料到却在雨夜中遇到出走的新王妃,当时新王妃还一脸悲伤欲絶,也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她很希望能帮上什麽忙,因此现下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清楚王爷与奚荷月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王爷,有王妃的下落了。」伍连郡一收到消息便前来禀告。
「她在哪里?」牧荻尔语气有丝急切。
伍总管面露犹豫。
「还不快说!」他催促着。
「王妃目前人在城外一处偏僻的村子里。」伍连郡还在考虑着该不该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
「她怎麽会跑去那种地方?」
「派出去打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夜王妃离开王府後,遇到来自那个村子的人,便一起到客栈投宿,又在第二日随之前往村子居住。」
闻言,牧萩尔脸上登时面露愠怒之色,「她竟然轻易便跟着陌生人走,万一对方心存歹念怎麽办?那村子在哪里?叫人备车。」他起身就要走出去。
见他似乎要规自前往,伍连郡迟疑了半晌,终於鼓起勇气开口,「王爷,那人似乎是……韦照。」
一旁的桃娘听见这个名字,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地觎向自家主子。
牧荻尔脸微微一僵。「你说什麽?」
伍连郡忍着不从他周身传来的骇人寒气下逃走,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次。「把王妃带走的人似乎是韦照。」
当年王爷放走他和前王妃之後,便没再过问他们两人的去处,因此并不知他们在城外一处偏僻的村子里隐居下来,过起男耕女织的生活。
他虽知道这件事,但由於那两人这几年来鲜少入城,王爷也从不提起,因此他不曾禀告此事。
牧萩尔收回要往外走的脚步,重新坐下,缩在衣袖里的十指紧掐着掌心。
见他神色阴惊,伍连郡沉吟了下转开话题,